開明神獸縮小到只有祂小腿的高度,仰頭乖巧的看著祂,九顆腦袋連連點頭。
“山上的其他人呢?”
開明神獸不答。
那女子散發(fā)神識,與群山的諸神意識相連,面色有些黯然:“原來,已經(jīng)過去四萬八千年了……”
玉京城中,許應、祖龍、沈武帝來到殘破的天壇上,徐福跪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眾人逐一上前,查看徐福的傷,一個個皺眉。
仙印已經(jīng)摧毀徐福的大腦,他的肉身、元神、法力、神識,幾乎都被仙印的威力廢去。
仙印抹去了他的意識,他的修為。
許應道:“他曾經(jīng)服下過不死仙藥,只要處在仙山上,不死仙藥便能發(fā)揮作用!
祖龍取出方丈仙山,把徐福放在方丈仙山上,徐福額頭的傷口還是如原來那般,腦中也還空空如也,并沒有治愈傷勢。
沈武帝道:“仙印的威力太強,是仙道法寶中的上品,不死仙藥的藥力,恐怕已經(jīng)被仙印抹除了!
許應取出一些瑤池仙水,讓鳳仙兒喂徐福服下,也沒有任何作用。
周天子搖頭道:“不用白費力氣了,仙印已經(jīng)將此人完全毀了。他雖然活著,但只是行尸走肉,連魂都沒有!
許應只好放棄,望著跪坐在那里的徐福,心中一時間感慨萬千。
“此地不宜久留!
祖龍收回方丈仙山,邁步離去,沉聲道,“那些天神離去,勢必有更大風暴將至。朕先走一步!”
他回首望向許應:“朕的不老神仙,前途險惡,你須得當心其他五位儺祖。當年朕把你當成祭品獻祭給他們,那貪婪的面孔,猶自浮現(xiàn)在我面前!
周天子也自動身,向許應道:“速速離開此地,寡人在鎬京等你。你我聯(lián)手,破解天道,抵御五位儺祖,輕而易舉!”
喬子仲帶著雁空城匆匆離去,道:“掌教,此地太兇險,不宜久留!
雁空城向許應揮手作別。
上清宮主張富貴含淚向蚖七和大鐘道:“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上清宮便是兩位好兄弟的第二個家!
他揮淚作別,轉(zhuǎn)身離去。
鳳瑤喚上青鸞,急匆匆趕往瑤池,喚道:“許叔叔,西王母已經(jīng)蘇醒,我們速速拜見!
許應揮手讓她們先去,忽然心有所覺,望向遠處。
元未央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青襞仙子已經(jīng)飄然而去,只留下一道虹影。
元未央回頭再看許應,許應正坐在徐福身邊。
“阿福,我記起四千年前,我為何殺你了。”許應輕聲道。
第262章 傻子阿福
徐福跪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
天空中還有風在呼嘯,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只有一些天神的血肉還掛在天空上,有的空中還有血在流淌。
還有些天神血肉跌入昆侖群山,這些血肉活性太強,還帶有天道屬性,落地便化作詭異的天道生物,鬼鬼祟祟,四處亂跑。
陸吾很是興奮,昆侖群山中竄來竄去,時而人立起來,揮舞利爪對著那些天道生物出擊,時而九尾搖動,將那些天道生物啪啪砸死。
祂還沒有打過癮,這場戰(zhàn)斗便結(jié)束了。
祂恨不得把那些天神抓出來,再打一場,現(xiàn)在只能對著這些天道生物出手。
“剛才我便這么出招,同時對戰(zhàn)祂們六個……”
風如歲月,呼嘯而逝。
“四千年前,祖龍征調(diào)三千名門大派,三千門派的飛升期強者帶來他們的鎮(zhèn)教仙器,齊聚咸陽,撬開我的腦殼!
許應坐在徐福身邊,望著昆侖群山云卷云舒,心情便也如這云彩,卷卷舒舒。他盡量面色平靜,述說著過往的歷史。
徐福交給他的那個圄字破解法門,讓他回憶起更多的東西。
關于渡海尋仙山和不死藥的那一世記憶,也越來越清晰。
仙光籠罩咸陽,讓這座帝都像是仙界一般,自古以來,很少有大帝有如此的統(tǒng)治力,但祖龍做到了。
“三千門派,窮盡智慧,盡一切可能,搜尋我的記憶封印。那時,我只是一個西北放羊的牧童許應,我驚恐地看著你們,無法抵抗!痹S應平靜地說道。
歲月太久遠了,四千年前的記憶,對他就像在看古老無比的畫卷。
雖然許應知道自己會在過去的歲月吃過很多苦,但他沒想過,他吃過的苦竟是如此險惡如此可怕,以至于他現(xiàn)在回憶起那段時期,依舊不寒而栗。
三千鎮(zhèn)教仙器,破解他第一世記憶封印的情形,對他來說,就是酷刑。
生不如死的酷刑!
而且,上刑的時間漫長,以至于讓他精神崩潰,人格瓦解。
終于,祖龍、徐福他們撬開了一絲封印。
“我的一部分記憶蘇醒,我不知自己該恨你們,還是該感謝你們。恨你們?yōu)榱俗约旱乃接勰ノ,感謝你們幫我撬開一絲封印。嘿嘿……你們怎么敢?”
許應臉上露出笑容,道,“但我知道,憑我的力量無法對抗封印我的那些家伙,他們能在我全盛時期將我暗算,將我打落,那么擊敗現(xiàn)在的我更是輕而易舉。我須得為未來做準備。”
他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道:“渡海時,我終于想清楚了。祖龍利用我,他想獨自長生,永遠統(tǒng)治世界。他是個獨夫,為了長生可以做任何事,他得到仙山和不死藥,必將永遠統(tǒng)治天下,之后的歲月必然黑暗無比。所以,不死藥和仙山不能交給他!
“三千門派的童男童女,他們也利用我,各懷鬼胎。他們有的想要永生,有的想成仙,有的想拿我人頭邀功請賞,有的想尋到仙山和不死藥獨吞。他們也不是掌握仙山和不死藥的最佳人選。
“我算來算去,最后還是決定,把仙山和不死藥留給你這個最不合適的人!
許應站起身來,遙望遠方,道:“你冷靜,無情,覺得人命如螻蟻,只是數(shù)字,犧牲多少人,犧牲任何人,你都不在乎。只要能達到目的,一切都值得。仙山和不死藥落在你這樣的人之手,你將會造成更大的災禍!
徐福木木呆呆的坐在那里。
許應道:“你絕頂聰明。你看到別人的神通,便可以學會,你看到鎮(zhèn)教的仙器,甚至可以揣摩出上面的仙道符文的含義,你甚至能夠仿制出來。即便我的神通,你看過幾遍,也可以施展得似模似樣。你這樣的才智,幾乎是另一個我!
徐福眼中沒有任何神采,目光混沌。
“然而你又極為危險,樓船上,你可以算計任何人,把他們當成祭品,當成工具,他們在你眼中根本不是人,他們是低等的生物,存活在世上的意義,就是用來獻祭,就是用來讓我們存活!
許應道,“甚至,連你身邊的人你也可以利用,也可以犧牲,喜歡你的姑娘,也被你當成了祭品。你沒有朋友,不需要朋友。但你把我當成朋友,這是我不解又感動的地方。你這樣的人,我本應該殺死你!
許應重復道:“我本應該殺死你。在我洞穿你的額頭時,我突然猶豫了,給你服下不死藥,把方丈仙山也給了你。你問我為什么殺你,當時我沒有回答,F(xiàn)在我答復你,憑你的作為,你就應該死!
徐福依舊枯坐。
“為何又要救你,讓你活下來?大概是因為,我的確需要你!
許應惆悵的嘆了口氣,道,“我需要有一個人,遠離元狩大陸,躲過大清洗。我需要這個人帶著金書,幫我破譯金書上的文字。我還需要這個人適時回來,帶著金書回歸元狩,無論他是報復我還是幫助我,都會用到金書,都會給我以希望。這個人的智慧,需要很高很高!
那時,他將徐福留在海外,孤身一人返回神州。
他剛剛踏足元狩大陸,便迎來仙神的鎮(zhèn)壓和封印。但是希望,已經(jīng)被他留下。
兩千年后,徐福結(jié)束了兩千年的海上飄零生涯,帶著金書和仙山歸來。終于有一天,他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決定向許應復仇。
他要把許應變成他的影子,變成另一個他,他要用自己的舉動表明許應才是錯的,自己才是對的!
他完成許應也無法做到的壯舉,復辟煉氣士,重現(xiàn)煉氣士的榮光,恢復昔日的盛世!
他籌劃了兩千年,終于在某一日斬殺竺度之民,用尸體獻祭瘟神,召喚瘟神降劫,引發(fā)竺度國大瘟疫。
陰間的奈河因此而改道,陰陽兩界的碰撞,自此而起。
但自從他拿出金書試圖操控許應的那一刻起,事情便漸漸回到四千年前許應預訂的軌道。
“四千年前,我用一指,刺穿你的額頭,讓你的傷勢四千年不愈。這一指,折磨你四千年。”
許應向玉京城外走去,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淡,“你用瑤池仙水治愈了道傷,但這一指同樣也烙印在你的頭腦中。當你被仙印摧毀一切時,我的這一指神通,保留了你的一絲殘魂!
“阿福,你輸了!
許應站在神橋上,遙遙揮手,“我做了四千年的白癡,但你還是輸了!
玉京城的天壇廢墟上,徐福跪在地上,眼中兩行眼淚滾落下來。
鳳仙兒站在他的身邊,見狀不知所措。
突然,她醒悟了什么,又驚又喜,看向徐福。
徐福的腦袋依舊破開一個大洞,腦袋里依舊空無一物,只剩下一團光,但卻像是漸漸有了一絲生機。
鳳仙兒帶著他離開昆侖,返回九嶷山的梧桐樹,定居下來。
梧桐樹下,是一座荒墳,里面埋葬的不知是誰,也無人來拜祭。
鳳仙兒居住在梧桐樹中的宮闕中,四周群山中的鳥獸前來參拜,也有煉氣士前來求學。鳳仙兒傳授他們功法,喚醒鳥獸的太古血脈的力量,漸漸在九嶷山上扎根下來。
她身邊的這個腦袋里只剩下一團光的年輕人,被九嶷山附近的鳥獸和煉氣士稱作傻子阿福。
傻子阿福經(jīng)常去樹下的荒墳邊坐下,一坐就是一天。
他也不修煉,也不聽講。
“你既然是利用我,那么為何還要留下一指神通,保我性命?”
阿福嘴里叼著狗尾巴草,仰面躺在墳頭上,雙手墊在后腦上,心中默默道,“你是不是把我當成朋友……”
昆侖玉珠峰上,殘磚斷瓦凌空飄浮,在空中相互疊加融合,廢墟中古老的神殿在浩瀚神力的干預下,像是時光逆流,讓曾經(jīng)輝煌的建筑重現(xiàn)往日的景象。
許應和元未央來到玉珠峰,恰逢其會,便見白玉為階,玉石鋪道,在他們前方嘩啦啦不斷堆疊堆砌。
他們上山,沿途玉石道路便一路鋪到山上去。
陸吾跟在他們身后,竄來竄去,呼喝連連,將山間各種危險逐一清除,時而從山澗中抓來一具冰封的老尸,時而轟碎天神的頭顱。
越是接近山頂,祂便越是賣力。
蚖七和大鐘也跑過去,與祂一起賣力的鏟除山中危險。
“七爺,咱們這樣獻殷勤,是否落了行跡,會被人嘲笑咱們下作,討好西王母,哄騙一些寶貝兒?”大鐘有些不安,詢問道。
蚖七道:“咱們再下作,能有陸吾下作?祂長著九條尾巴,都是用來搖的!鐘爺,咱們只管討好,西王母能賜點寶貝兒,夠你我受用終身!”
大鐘聞言道:“讓西王母看我們賣力又賣命,賞賜更多的寶貝兒!對了七爺,你咬破舌頭,往我身上噴點血,好顯示我浴血奮戰(zhàn)……等一下,別用毒牙咬舌頭!七爺,七爺,你醒醒!七爺?”
紫色仙草圍繞元未央竄來竄去,打量這個少女,很是狐疑,向許應比劃一下,似在詢問你身邊的女孩,怎么與從前你身邊的女孩模樣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