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薛城隍!”
許應大吃一驚,只見零陵城的城隍薛靈府,竟然也在鬼魂群中,被打得瑟瑟發(fā)抖,對那牛首怪物很是恐懼,不敢離開這片牧群!
薛城隍看到許應,臉上露出喜色,隨即便挨了一鞭,痛得涕淚橫流。
那牛首人身的怪物不止一個,每隔數(shù)十步便有一頭牛首怪人,持鞭鞭笞鬼魂和活人。
“是陰間鬼神牛魔,阿應小心!”
蚖七叫道,“書上說祂們原本是修成妖神的牛妖,進入陰間做了鬼神,吸收眾生的香火和幽冥之氣,變得異常強大。祂們手中的鞭子可打神魂,叫做打魂鞭,若是被抽中,便會被打在神魂上,疼痛無比!”
許應急忙折向,逆著牧群,向牧群來向狂奔,道:“小七,你自己當心!”
那些牛魔與無常一樣,也是陰間極為強大鬼神,見誰打誰,見許應沿著牧群狂奔,便紛紛揚起打魂鞭,迎著許應抽來。
許應身形閃動,避開一道道長鞭,后方一口口香火飛劍飛來,卻被那一道道長鞭擊中,紛紛啪啪炸開。
許應心頭一跳:“這些陰間的神靈,實力極為高明,居然能打斷香火飛劍!此地有如此多的陰間神靈,難道陰間又入侵了?”
他看向四周,但見附近的地理大改,山川走勢大異,多出了許多古怪的山川,如刀削斧劈,很是險峻。
許應望向無妄山,但見無妄山也不見蹤影!
“阿應小心!”
蚖七聲音傳來,一道打魂鞭呼嘯抽來,許應驚得一身冷汗,急忙縱身避過,然而第二道長鞭啪的一聲抽在他的身上!
這一鞭打在身上,他卻沒有感覺到徹骨的疼痛,只覺得仿佛一根鞭子抽在魂魄上,打得自己魂魄動搖。
許應怔住,看了看那些被打得慘叫不已的人們,有些茫然。
他原本以為自己也會被打得痛徹心扉,慘叫不休,沒想到幾乎沒有感覺。
那個打中許應的牛魔也是頗為不解,又是一鞭抽來,附近其他幾個牛魔也紛紛揮鞭,啪啪抽擊許應!
許應這才來得及打量所謂的打魂鞭,只見那長鞭竟是由人的脊梁骨組成,一節(jié)一節(jié),白森森。
長鞭的前端,還有一截頸骨,頸骨最前方是一顆骷髏頭,嘴巴咔咔張合,喜笑顏開,似乎很是快樂。
不過,這白骨打魂鞭打別人時,很是歡樂,打許應時,一個個愁眉苦臉,似乎鞭打許應并不是件快樂的事。
蚖七大急,沖上前來營救許應,卻被一鞭子打在身上,頓時痛徹神魂,被抽得身體扭曲,慘叫起來,凄厲無比。
抽他的那根鞭子又自咔咔的笑了起來。
許應被幾個牛魔輪圈抽了十幾鞭,還是沒感覺到疼痛,后方那十幾尊破廟神靈追近,許應心中焦急,一把抓住一道抽向自己的白骨打魂鞭。
那牛魔勃然大怒,與他爭奪長鞭,但許應的力量是何等驚人?他修成象力牛魔拳后,等閑神靈根本無法與他的力量抗衡,此時又突破到叩關(guān)期,元氣暴漲,力量也直線提升!
那牛魔被他連牛帶鞭一起掄到半空,牛魔雙眼茫然,正在無可奈何之際,只聽啪的一聲,長鞭連同這牛魔一起掄在其他牛魔身上。
“哞——”
那幾個牛魔疼得叫喚起來,眼淚頓時奪眶而出,便是長鞭的主人也被打得痛徹魂魄,不由松手。
許應掄起長鞭,劈頭蓋臉的抽下,將那幾個牛魔抽得滿地打滾。
后方,那個扯下許應無常面具的牛首神靈追來,怒吼一聲,縱身躍起向許應撲去,許應不假思索,揮鞭便抽。
“啪!”
鞭聲響亮,這一鞭抽在那牛首神靈身上。牛首神靈頓時只覺神魂撕裂般的劇痛傳來,像是肉身也要跟著四分五裂一般,比五馬分尸還要痛苦,不由慘叫一聲,從空中栽了下來。
許應又驚又喜,揮鞭再抽,饒是這牛首神靈香火之氣無比深厚,也被抽得魂魄劇痛,忍不住慘叫出聲,十指扭曲,身子抽搐,臉疼得變形。
神魂撕裂造成的痛感實在太強烈了,讓祂無法凝聚精神,更別提聚集法力去殺許應了。
剛才被許應抽得滿地打滾的那幾個牛魔趁機爬起來,各自抄鞭在手。
許應心中凜然,不料這幾個牛魔卻與他站在一起,揚起鞭子,不由分說向牛首神靈抽下!
“啪!啪!啪!”
鞭子聲響亮,抽得牛首神靈不住長嚎。
許應又是一鞭,把牛首神靈抽得滿地打滾,那幾個牛魔手起鞭落,牛首神靈哭喊聲震天,掙扎不休,卻無力反抗許應和一眾牛魔。
一旁的蚖七看得呆了:“阿應總是能快速的和別人打成一片……若是我也有一支鞭子,就可以加入他們。”
后方那十幾尊破廟神靈追來,許應見狀,連忙抽鞭便走。
那幾個牛魔也慌忙收鞭,快步跟上許應,逆著牧群方向趕去。
蚖七驚訝莫名,卻見這幾個牛魔并沒有繼續(xù)抽打他和許應,仿佛認為他們是自己人。
又有破廟神靈追來,許應與幾個牛魔出手,將祂一鞭子放倒,抽得滿地打滾。說來也怪,這些牛魔自從被許應打了一頓,便仿佛認定了他,許應抽誰,祂們便跟著抽誰!
蚖七從一尊牛魔手中搶過白骨打魂鞭,用尾巴卷著鞭子,狠抽地上的倒霉蛋,也過了把癮。
“此地不宜久留,速去!”許應大聲道。
蚖七這才戀戀不舍的停鞭,連忙跟上他。
許應蚖七帶著這群牛魔奔行二三十里地,還是沒有看到無妄山,正自焦急,卻見前方奈河邊有一柳樹,柳樹掛著一盞青燈。
燈下,一人,一桌,二椅,一壺茶,兩盞茶杯,一把青紙傘。
第40章 許公子請喝茶
陰間,奈河旁邊,突然出現(xiàn)這樣一幅景象,不免有些瘆人。
許應提高警惕,放慢腳步,經(jīng)過那株柳樹,樹下那人相邀,道:“許公子,何不來坐一坐?”
蚖七警覺,低聲道:“阿應,來者不善!”
許應輕輕點頭,道:“既來之則安之。對方在這里擺好陣仗,顯然已經(jīng)等了很久,不會輕易放我們離開。”
他走到那人對面,告了個罪,坐了下來。那幾個牛魔站在他的身后,卻不是站在地上,而是站在一團團陰風中,腳不著地,陰森恐怖。
這是許應的底氣。
雖然不知道這些牛魔為何跟著自己,但有這些牛魔和白骨打魂鞭在,料想遇到危險也可以應付。
對面那人是個愁眉不展的老人,看不出有多大年紀,只能看到皺紋如刀,一刀一刀的刻入他皮膚深處,深得像是要刻到骨頭里。
他老得眼睛也深深的凹進眼眶里,坐在青燈下,眼睛如同隱藏在眼眶中的兩點紅色的香火。
他身上也有一股奇特的香火氣味,但是從外表上看,他不像是神靈。
愁容老者為許應斟茶,許應盡管口渴,但不喝茶,詢問道:“老丈認得我?”
蚖七盯著茶碗吞咽口水,但這里只有兩個凳子,兩個茶杯,沒有他的份兒。
愁容老者笑道:“認得。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許應驚訝的看著他,努力回想自己小時候的情形,道:“我怎么不記得老丈?我家住在許家坪,許家坪都姓許,我爹排行第三,叫許三郎,我娘是隔壁村的,叫駱英華。我在家里排行第二,我還有個姐姐……不對!”
他雙目漸漸赤紅,腦海中浮現(xiàn)出望鄉(xiāng)臺的情形,記起那個撞了一下自己腿的小男孩,還有那對看不清面目的夫妻。
蚖七和大鐘各自緊張起來:“糟了,阿應又要犯病了!”
愁容老者示意他喝茶,道:“你小時候便有頭疼的毛病,到現(xiàn)在還沒好。真是可憐見的!
許應頭疼欲裂,端起茶杯又放下,笑道:“老丈既然抱過我,那么一定知道很多我小時候的事吧?”
愁容老者見他沒有飲茶,臉上的愁容便更多了。突然天空中電閃雷鳴,有一座大廟飛在天上,只聽白衣儺仙的聲音叫道:“那個養(yǎng)弄大蛇的小鬼,你藏在哪里?不用躲了,出來!你再來耍兩劍讓我看看!”
許應、蚖七臉色頓變,大鐘也當了一聲,唯獨那幾個牛魔淡定自若,站在陰風中打了幾個響鼻。
許應當即便要起身告辭,愁容老者道:“你大可以放心,他尋不到我這里。很快永州鬼府判官凌有道就會經(jīng)過這里,會將他引走!
許應目光閃動,悄悄催動天眼觀察他,笑道:“老丈怎么稱呼?”
他眉心神識運鏡,天眼洞開,映照愁容老者。
許應心頭微震,只見那愁容老者身后坐著一尊無邊廣大的神人,神人坐于虛空中,霞光萬道,不可直視!
“煉氣士!”
許應心中凜然,急忙散去天眼,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有任何異狀。
這愁容老者,竟然與棺中少女一樣,都是煉氣士!
可是,棺中少女不是說煉氣士已經(jīng)絕跡了嗎?這個滿臉憂愁的老者來自哪里?
那愁容老者察覺到一絲異狀,似乎被人看了一眼,但隨即這種異樣感消失,心中詫異,四下看了一眼。附近只有破廟鬼神在游蕩,還有白衣儺仙駕著大廟盤旋,搜尋許應等人下落,并無其他高人在場。
“難道有高手隱藏在附近?”
他沒有尋到窺探他的那人,心中暗提一絲防備,道:“水口廟的儺仙姓陳,名眠竹,曾經(jīng)是南滇國的皇帝。他仰慕神州文化,來神州求學。此人確實天分驚人,福源也深厚得很,學得儺師傳承后,開玉京秘藏,又得到神秘傳承;貒笏逓閷嵙θ者M千里,短短百年,便修至儺仙境界!
許應聽他說起白衣儺仙的來歷,不由仔細聆聽。
愁容老者道:“陳眠竹壽三百六十七歲,他修成儺仙時,便感念自身壽元有限,于是為自己身后事準備。他集南滇國的國力,讓國人崇拜神靈,打造一尊尊神像。到他壽終時,他終于打造出水口廟,一端連接陽間,一端連接陰間。他將自己的隱景潛化之地藏于陰間,想做一個不死不滅的儺仙,陰陽兩世共存。他奴役諸神為他煉制靈丹,伺候他的飲食起居,讓他依舊過著皇帝般的日子。所謂仙人般的日子,不過如此。直到有一天……”
許應接口道:“直到有一天,一劍襲來,切開他的隱景潛化地!有絕世強者進入他的潛化之地,將他斬殺!”
愁容老者面色古怪,道:“那人劍闖他的隱景潛化地,并沒有殺他,而是吃了他!
許應心底一股涼意涌出,從尾椎骨一直爬到后腦勺,聲音沙啞道:“吃了他?”
他不自覺的飲了口茶,潤一潤咽喉。
蚖七和大鐘聽故事上癮,也渾然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愁容老者道:“吃得很干凈,只剩下一張皮,連魂魄都吃干抹凈。吃他的那個存在,吃得很是仔細,仿佛在品嘗自己烹飪的珍饈佳肴,當真是一丁點都不舍得浪費。”
說到這里,他的咽喉也忍不住上下滾動一下,仿佛在吞咽口水,似乎儺仙是令人食指大動的美食。
愁容老者拎起茶壺,為許應斟茶,繼續(xù)道:“倘若是普通的死法,陳眠竹不至于有如此深的怨氣,就是因為活著的時候被一口一口吃掉,吃得只剩下了皮,所以才怨氣滔天。他其實只剩下一點殘存意識!
許應恍然大悟,飲茶道:“難怪他的實力看起來很強,但又沒那么強!
愁容老者道:“他被人吃光了,就剩下點兒皮,能有多大實力?不過外強中干,欺負欺負大儺,遇到個中高手便會吃虧。好了,鬼府通判已經(jīng)將他引走了!
這時,天上傳來凌通判的驚叫聲,隨即白衣儺仙哈哈笑道:“你這木雕泥塑的神,渾身沒有幾兩肉,也敢來我這里撒野?”
凌通判的聲音傳來:“我乃陰庭通判,你敢奈我何?殺了我便是觸犯天條,你吃不了兜著走!”
“陰庭算什么東西?改日殺上陰庭,我做陰庭天子!”
他們聲音漸漸遠去,許應松一口氣,笑道:“多謝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