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的手已經(jīng)摸索到了距離火狐毛兩寸的地方。
徐沉云看她。
她看徐沉云。
她的手還僵在徐沉云的胸口上。
作者有話說:
小時候(現(xiàn)在也是)真的特別喜歡摸領(lǐng)子上的毛...誰懂啊,無論誰穿了都會被我薅一把
第27章
◎也只是蕓蕓眾生!
就這樣面面相覷了一陣。
徐沉云忍不住笑起來。
唐姣的手放在他胸口上, 甚至能夠感覺到那種劇烈的震顫。
她又驚又羞,看著徐沉云這笑得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的樣子,干脆正大光明順著他胸膛摸到火狐毛, 泄憤似的狠狠摸了幾下,說:“我這段時間摸兔子可能摸習(xí)慣了!
徐沉云邊笑邊握住唐姣的手,然后將外袍的繩扣解下來, 披到她身上。
外袍仍有余溫,抵御了狂風(fēng)侵襲,唐姣抬眼看到徐沉云從她身后伸手過來,摸劍的手指此時纏住那根細(xì)繩,慢條斯理地用它套住扣子,“說起來, 方才沒有看到兔子。”
“這明明是給大師兄的謝禮,怎么又套在我身上了?”唐姣說著,調(diào)整了一下衣袍的位置, “我將它暫時寄養(yǎng)給小師弟了, 我想,他剛來宗門, 或許會覺得有些不習(xí)慣!
“你是個好師姐!
徐沉云從來不吝嗇贊美。
他的手指撫過鮫人絲構(gòu)成的紋路,問道:“這是什么花紋?”
于是唐姣一一給他指明:“這是流云,這是水波, 而大片大片的紋路則是樹枝,因?yàn)檫@三樣?xùn)|西湊在一起不是很搭,所以我稍微改動了一下形狀,或許有些看不太出來, 幸好繡出來的效果還不錯。師兄你瞧, 沐浴在月光下, 是不是像江面倒映出的景象?”
蕩漾著微光的花紋,在唐姣的敘述中變得逐漸生動。
她手指滑過,有意忽略了細(xì)密的枝葉間,那條不易發(fā)覺的纖長花紋。
她在這里藏了一柄劍。
流云,春風(fēng),水波,南枝,江上舟。
這是徐沉云的劍,雖然名字又長又生澀,不好念,但是當(dāng)她構(gòu)思衣袍上的花紋時,腦子里浮現(xiàn)的就是那句詩一樣的劍名,于是她挑燈乘夜,將所有想象都繡進(jìn)了衣袍中。
“像!毙斐猎频兔颊f道,“我聽李師妹說過,你在加入宗門之前是繡娘嗎?”
唐姣點(diǎn)頭,又說:“不過我進(jìn)入宗門后,已經(jīng)許久沒有做過針線活了,這還是四年以來頭一次有這樣浩大的工程。我之前因?yàn)椴恢涝撍蛶熜质裁,苦惱了很久呢。?br />
徐沉云問:“為何苦惱?”
唐姣的嘴唇微動,正欲回答。
白澤的雙翼劃破云層,風(fēng)聲有片刻的停滯,隨即,月亮與繁星近在眼前。
夜色彌漫,星斗如晝,明月將云上照成另外一片安靜的海洋。
她望著眼前的美景,一時怔忡,嘴就那樣張著,居然忘記接下來要說什么了。
“好漂亮!碧奇蛔杂X地感嘆道,“這是只有修真者才能看見的景象吧!
凡人被俗世所困,生活于云下,地上,宛如一個天然的囚籠。
在她前十四年的時光中,她似乎沒有什么精力去注意周遭的美景。
徐沉云輕聲說道:“同樣,修真者在享受這份美景的時候也要忍受孤獨(dú)!
唐姣聽到他說這話,突然回想起了那一夜,徐沉云關(guān)于晁枉景一事的見解。
徐沉云很好相處,這合歡宗內(nèi)沒有哪個人能說他一句不好的,對他的評價都是出奇的一致:很和善友好的大師兄。然而,唐姣卻總是感覺他有種近乎刻薄的疏離,他在和任何人交流的時候,總是傾聽的時候更多,吐露心聲的時候更少,她根本就不了解他。
只有那一夜,她才得以窺見徐沉云的曾經(jīng)。
他也曾受過偏見的經(jīng)歷,在他口中輕飄飄的,似乎不值得一提。
“之前,在聊天的時候,大師兄告訴我,凡人之中的男子因?yàn)榱飧,所以是主?dǎo)者,所以產(chǎn)生了高人一等的念頭!碧奇f,“師兄似乎比很多人都要了解俗世。”
徐沉云說:“我加入宗門的時候很晚,已經(jīng)是二十歲的年紀(jì)了!
唐姣很驚訝,“我以為師兄很早的時候就拜入仙門,就像大多數(shù)修士一樣!
徐沉云搖了搖頭,“在進(jìn)入合歡宗之前,我也只是一個背景普通的凡人!
白澤放緩步伐,在云間漫步。
“我聽李師姐說,師兄剛加入合歡宗的時候,只是站在那里排隊(duì),就有許多人轉(zhuǎn)過來瞧你,十分引人注目。”唐姣說,“不知那時候與我年紀(jì)相仿的師兄是怎樣的呢?”
怎么樣的?
這個問題很簡單。
但是唐姣沒想到徐沉云沉默了許久。
然后,他說:“那時的我很糟糕,恐怕不如小師妹想象中的萬分之一。”
她生活在三百年后的今天。
她當(dāng)然不知道,三百年前的那段時光中,其他弟子對他最大的印象就是畏懼。
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唐姣竟然松了一口氣。
“原來完美無缺的大師兄,也有這樣的時候啊!
火狐毛被風(fēng)拂動,掃過她臉頰,徐沉云起先只看到她側(cè)臉,然后唐姣轉(zhuǎn)過來,與他對視,眼中倒映出灼灼月華,唇邊綻開笑意,說道:“知道這一點(diǎn),我反而放心了。”
徐沉云怔了怔,被她引得追問道:“怎么會覺得放心?”
“不知為何,我總是感覺師兄與我之間,隔著很遙遠(yuǎn)的距離。”唐姣說,“這個距離,當(dāng)然不是指的真實(shí)的距離哦,而是師兄每次站在我面前時,我都覺得難以觸及!
“就像我此前一直在苦惱該送師兄什么謝禮一樣。師兄已經(jīng)是九階修士,無論是修為還是閱歷,都不是我能夠比擬的,我難以想象你眼中的世界是怎樣的,也難以想象你究竟想要什么,和風(fēng)師兄、嬋師姐還有柳師姐不同,似乎什么東西都入不了你的眼!
“在聽了師兄的話之后,我明白了。”
唐姣的臉上露出了十分生動的、名為狡黠的神情。
她偏著頭,瞧他:“師兄在成為九階真君之前,也只是蕓蕓眾生而已!
徐沉云喃喃道:“眾生嗎......”
他沉吟片刻,忽地笑了,撥了撥唐姣額前被風(fēng)吹亂的碎發(fā),說:“我沒有你想象中那般高潔無暇,也沒有你想象中那般刻薄挑剔,這么說的話,你是不是放心許多了?”
唐姣被徐沉云的指尖觸碰,瞇了瞇眼睛。
然后她“啊”了一聲。
“師兄非要將袍子披到我身上,是因?yàn)槊轿业氖至税??br />
當(dāng)她胡亂摸索狐貍毛的時候,徐沉云握住了她的手。
緊接著他就解開繩扣,把袍子披在她身上了,大概是被她的手冰了一下。
徐沉云慢騰騰地收回手來,說:“嗯,你好聰明!
唐姣提醒他:“我十八歲了,在凡人的世界里也算大人了!
“對于我來說,你還很小!毙斐猎普f,“你可以再長大一點(diǎn)!
唐姣決定跟徐沉云好好地算這筆帳。
“無論過多少年,我和師兄之間的年齡差也是不會變的!
徐沉云也跟她好好地算賬:“對修真者來說,過了四十歲,之后無論再經(jīng)歷多少年都沒有太大區(qū)別了,趁你還能感覺到時間流逝的時候,好好享受慢慢長大的時光吧!
“也對!碧奇氲剑耙谴髱熜衷匍]關(guān)一次,我可能都三四十歲了!
“關(guān)于這一點(diǎn),你不用擔(dān)心!毙斐猎普f,“我剛出關(guān)不久,短時間內(nèi)是不可能再閉關(guān)的了,況且我還有許多事情未能完成,至少在你度過四十歲之前,我都在這里。”
四十歲這個數(shù)字,好遙遠(yuǎn)。
她也會有一天對時間熟視無睹嗎?
說實(shí)話,有點(diǎn)可怕,她現(xiàn)在沒辦法想象那該是如何的寂靜麻木。
唐姣這廂還在兀自沉思。
徐沉云卻抬起了頭,望向某處。
在他視線的盡頭,一道極利、極為蓬勃的真氣正以千鈞之勢劈開萬丈薄云。
直到狂風(fēng)迎面而來,將衣袍卷動,唐姣受驚,下意識往徐沉云懷中靠了靠,被他輕輕攬住了腰際,在耳邊說了句“別害怕”,她的心逐漸平靜下來,朝風(fēng)聲的來處看去。
謝南錦蹲在白澤的腦袋上,一只手撐著臉,朝她笑了笑。
能看出,白澤扭著頭,正在極力想把他甩下去,可惜他身形紋絲不動。
甚至還有很氣定神閑地打了一聲招呼:“沉云,還有小姑娘,你們在散步嗎?”
修真界十大傳說之一。
在夜晚散步,有幾率遇到錦風(fēng)馳夜。
還真的被他們給遇上了。
徐沉云是四位刑獄司中最年輕的一位。
這四人之中,說實(shí)話,唐姣覺得最深不可測的就是謝南錦。
在親身體會過他的實(shí)力之后,她不認(rèn)為這位真君就像表面那般簡單。
謝南錦和徐沉云交好,應(yīng)該不是碰巧,而是感覺到他的氣息才過來的。
唐姣腦子里猜測著,對謝南錦也點(diǎn)點(diǎn)頭,喚道:“謝真君!
“確實(shí)是在散步!毙斐猎普f道,“不過,你似乎不是散步過來的!
“被你感覺到我身上有藥王谷的氣息了?”謝南錦笑瞇瞇的,從袖中取出了一枚青色令牌,頂著徐沉云微變的眼神,對唐姣說道,“小姑娘,有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唐姣沒敢接,先謹(jǐn)慎地問了一句:“這是?”
身后的徐沉云替他回答了:“這是藥王谷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