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初夏琳死得太過突然,以至于夏群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夏琳都已經(jīng)入土為安了。
事后他察覺到諸多疑點,想要再查卻已經(jīng)是無能為力。
他總不能為了追查真相,把親妹妹的尸體從墳?zāi)估镌偻诔鰜戆桑浚?br />
也正因為如此,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夏琳身上的麒麟玉佩是否還在。
現(xiàn)在看到屬于妹妹的那枚麒麟玉佩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夏群在震驚之余,更多的是激動,直覺告訴他,只要弄清楚這么玉佩的來歷,就能找到三年前欺負(fù)過妹妹并害得她自盡的混蛋!
江微微說:“根據(jù)當(dāng)鋪老板陳述,這枚玉佩是郭家一位小廝的東西。”
“哪個郭家?”
“城南只有一個郭家,他跟徐家是姻親,兩家人關(guān)系非常緊密。錦衣衛(wèi)順著這條線索往下查,查出那個賣掉玉佩的小廝是郭天銀身邊伺候的人,郭天銀是徐一知的外甥,此人惡名昭著,全汴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貪財好色。他曾經(jīng)搶占過良家婦女,逼得那個女子跳井自殺,那女子的家人上順天府告狀,可順天府的府尹因畏懼徐一知的權(quán)勢,不敢接受此案,那個女子的祖母氣憤不過,一頭撞死在了順天府的石獅子上!
這件事情在汴京城里掀起過很大的風(fēng)波,夏群自然也聽說過。
但他那時候也只是把此事當(dāng)成個故事來聽,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對那戶受害的人家感同身受,因為他的妹妹很有可能也遭受了跟那位跳井自殺的女子一樣的遭遇。
夏群攥緊手中的玉佩,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過猛而微微泛白。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沒有選擇完全相信江微微的話。
他說:“我不可能僅憑一枚玉佩就相信你說的所有話!
江微微道:“錦衣衛(wèi)可以抓住那位賣玉佩的小廝進(jìn)行拷問,你到時候也可以全程圍觀,真相是不是如我所說的那般,你一看便知。但我要提醒你,一旦那個小廝被錦衣衛(wèi)抓走,必定會驚動郭天銀。若是讓郭天銀提前有了準(zhǔn)備,那么接下來即便我們找到證據(jù)也很可能抓不住他,郭家家大業(yè)大,隨便找個替罪羊出來,就能這件案子給糊弄過去!
夏群抿緊嘴唇不說話。
他既想抓住那個小廝問出真相,又不想讓可能是真兇的郭天銀逃掉。
江微微見他猶豫不決,提醒道:“你今日被錦衣衛(wèi)帶走的消息,很可能已經(jīng)被徐家的人知道了,最遲明天早晨他們就會派人來找你或者你爹去問話,所以你現(xiàn)在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考慮。若你考慮清楚了,只需要喊一聲錦衣衛(wèi),就會有錦衣衛(wèi)出現(xiàn)在你面前,記住,明天天亮是最后的期限!
夏群的嘴皮子動了動,似乎是有話要說。
江微微道:“你有話就直說,不必有所忌諱!
夏群猶豫了下才問道:“若我?guī)湍銈兣e報徐一知,我爹會不會被牽連?”
“這就要看你爹在整件事情中充當(dāng)?shù)氖窃鯓拥慕巧,若他是受人牽制,被人脅迫的話,那么只要他主動站出來檢舉徐一知,就能戴罪立功。這種事情在南楚有過先例,曾經(jīng)有官員被人脅迫幫忙掩蓋一起兇殺案,事后那位官員主動站出來告發(fā)真兇,并提供了非常關(guān)鍵的證據(jù),天子念在他將功折罪的份上,最后只是罰了他半年俸祿!
若只是罰半年俸祿的話,夏群覺得完全可以接受。
他心里盤算開來,但面上卻沒有再多說什么。
夏群將江微微送出家門,然后回到自己的臥房。
此時他的爹娘都已經(jīng)回自己房間去了,一個丫鬟正在給他整理床鋪,見到他回來了,丫鬟屈膝行禮:“少爺。”
夏群擺了擺手,示意她下去。
待丫鬟離開后,屋里只剩下夏群一個人,他坐在床上發(fā)呆,腦子里面一下閃過妹妹的面容,一下又閃過父親的身影……
下人送來飯菜,夏群卻沒有胃口,碰都沒有碰一下。
待天色完全黑下來,夏群終于還是坐不住了。
他起身走出屋子,敲響了爹娘的房間。
夏母拉開房門,見到兒子站在外面,趕緊讓他進(jìn)屋來坐。
夏群走到床邊,看著躺在床上的父親。
夏父此時是醒著的,但因為剛中風(fēng)的緣故,手腳都還有些僵硬,只能躺著。
他見兒子來了,皺眉問道:“都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睡?”
夏母瞪了他一眼:“兒子特意來看望你,這是在孝順你,你就不能給個笑臉嗎?”
夏父哼了聲,但嘴里卻沒再說什么不好聽的話。
夏母招呼兒子坐下說話。
夏群卻道:“娘,我有話想單獨跟爹說!
夏母好笑地看著他:“你們爺倆有什么悄悄話是不能讓我聽的?”
夏群沒吭聲,只是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她。
夏母拿他沒辦法,只好道:“我去廚房看看熱水燒好了沒,你們爺倆慢慢談!
等她走了,夏群這才開口問出壓在心底里的那個問題。
“爹,如果給你一個機會幫阿琳報仇,你會接受嗎?”
夏父一驚。
他想要坐起來,但因為身體不受控制,費了好大勁也沒能坐起來,只能低聲喝道:“你胡說什么?快別說這些渾話,阿琳早就死了,不準(zhǔn)再提她的事情!”
夏群道:“我知道阿琳死之前被人欺負(fù)過,我想找到那個欺負(fù)過她的混蛋,我要提阿琳報仇。”
要換成是平時,夏父肯定已經(jīng)跳起來揍這個不聽話的兒子了?涩F(xiàn)在他動不了,只能怒氣沖沖地瞪著他,嘴里教訓(xùn)道:“阿琳已經(jīng)死了!就算你為她報了仇,她也不可能再活過來!”
“可要是不能為她報仇,我這輩子都不能心安!
“你現(xiàn)在不是活得很好嗎?想那么多做什么?!”
“我活得不好,一點都不好!”夏群捂住發(fā)紅的眼眶,聲音發(fā)顫,“不只是我,爹和娘活得也不好,我們都知道阿琳死得冤枉,我們心里都有恨,還有愧。我之前質(zhì)問你有沒有夢見阿琳向你求救,其實我經(jīng)常做這種夢,夢到阿琳在哭著向我求救,她喊著阿兄,我好疼……”
說到最后,他已經(jīng)無力再說下去,捂住臉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