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海和陳玉桂都在堂屋里面待著,他們不敢靠近上房,見到江微微來了,兩人都是眼前一亮。
“微丫頭,你快給你奶看看吧!只要你能治好你奶,就算讓我給你磕頭都成!”
江微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都到這個時候了,你不想著好好認錯懺悔,居然還想著用長輩的身份來壓我。”
江林海辯解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江微微打斷他的話:“你如果沒有這個意思,為何張嘴就要是要給我下跪?你這不就是要給我施加壓力,強迫我去救人嗎?”
江林海一張老臉乍紅乍白的,非常尷尬。
江仲平這會兒也忍不住開了口:“爹,大家都不是傻子,您這會兒就消停點吧!”
江林海瞪他:“你怎么跟我說話的?我可是你老子!”
“你……”
江微微打斷他們父子之間的爭吵:“我來這里不是看你們吵架的!
江仲平悻悻地閉嘴。
他帶著江微微和阿桃直奔上房而去。
江林海和陳玉桂想要跟上去看看,卻又害怕被傳染,猶豫再三,最后還是沒敢靠近上房。
上房的門緊閉著。
江仲平上前敲門,很快房門就被人從里面拉開。
開門的人是宋浩,他見到江微微和阿桃來了,頗為意外:“江大夫!”
江微微和阿桃一前一后走進屋里。
此時趙氏正躺在床上,臉上和脖子上長了許多紅色斑疹,其中夾雜著一顆顆水皰,她的膚色呈現(xiàn)不正常的紅暈,嘴唇干裂發(fā)白,嘴里不停地嚷嚷著癢。
江微微喚了一聲詹醫(yī)生。
詹春生回頭瞅見是她來了,忙道:“你們來得正好,快給我?guī)蛶兔,把這些藥磨成粉末,加水調(diào)和,抹到病人的身上!
江微微拿出口罩和手套遞過去:“戴上這個吧!
詹春生接過口罩戴上:“手套就算了,那玩意兒我用著不習慣!
江微微也不強迫,放下手套。
阿桃和秀兒一起研磨藥材,宋浩在旁邊幫忙拿東西打下手。
江微微走到床邊,見到趙氏的手腳都被綁住。
詹春生解釋道:“她一直想要去抓撓患處,為免患處被她抓破,我們只能將她的手腳綁起來。”
江微微頷首表示理解。
她伸出戴著手套的手指,扒開趙氏的眼皮看了下,又摘掉手套,摸了摸趙氏的額頭。
溫度非常高,根據(jù)她的經(jīng)驗來看,應(yīng)該有三十九度多了。
江微微又給她把了下脈,然后才戴回手套。
詹春生神色凝重:“根據(jù)病患家屬所說,病人是從今早上開始發(fā)病的,但從診斷來看,她應(yīng)該是在三天前就已經(jīng)被傳染了。按理說在這三天時間,她應(yīng)該就已經(jīng)有了染病的跡象,可能是因為不大明顯,所以她沒怎么注意,直到今早病情忽然加重,她才察覺到不對勁。從她染病那天開始算起,距今已經(jīng)過去四天,現(xiàn)在她的病情惡化到了中期。我只能給她用些下火清熱、祛濕理氣的藥,更多的,我也做不了了!
言下之意就是盡人事,聽天命。
江微微問:“您以前遇到過這種情況嗎?”
“我只遇到過一次天花病,那時候我還是太醫(yī)院的院使,京中有個貴人得了此病,我想盡辦法給她醫(yī)治,可惜還是沒能治好,最后那個貴人病死了,連帶著貼身伺候她的下人也沒能幸免于難,全部染上了天花。為免疫情在汴京城中蔓延開來,最后將那些病患全部悄悄送出汴京城,關(guān)在城外的莊子上!
說到最后,詹春生面露慚愧。
他身為大夫,卻沒能治好病人,只能任由病人在病痛的折磨下一個個死去,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至今還難以釋懷。
江微微能夠理解他的心情,她安慰了他幾句。
詹春生很快打起精神:“現(xiàn)在不是感傷的時候,病人是在三天前染上的天花,那么在這三天時間內(nèi)與她接觸過的所有人,都有可能被傳染天花。我已經(jīng)問過病人的家屬,病人在這三天時間里出過好幾次家門,也見過不少人,那些人各自又有家人。這樣一來的話,就意味著整個云山村的人都有可能染上天花,咱們必須得趕在疫情爆發(fā)之前,封鎖整個村子,別讓村里的人把病氣帶到別處!
阿桃插嘴道:“已經(jīng)晚了,村里人都已經(jīng)知道了天花的事情,好多人都拖家?guī)Э诘靥恿顺鋈,這會兒估計都已經(jīng)跑出去很遠了!
詹春生急了:“那些人明知道天花是傳染病,為什么還要往外跑?他們就不怕把病氣傳染給別人嗎?!”
阿桃撇了撇嘴:“知道又能怎樣?那些人知道自己可能會染上天花,哪里還能去管別人的死活?還不是自己先跑出去再說?說不定這樣還能逃過一劫呢!
人心有時候可以很柔軟,但有時候卻又自私得可怕。
詹春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臉色變得非常難堪,卻是沒有再說什么。
江微微道:“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已經(jīng)讓村里的老人和小孩都種上了牛痘,等他們身上長出牛痘后,就能讓全村人都種上牛痘,將來村里的人就不用再擔心會染上天花!
詹春生愣了下,急忙追問:“你說的種痘,是將牛痘種到人身上嗎?”
“嗯!
“這樣管用嗎?”
“管用。”江微微回答得非?隙ā
詹春生喃喃道:“以前我們也曾想過用種痘的方式來防治天花,可是沒用,那些被種上水痘的人,都會染上天花,大部分人都會死去,只有極少數(shù)的人才能僥幸存活下來。雖說存活下來的人不用擔心以后再染上天花,可是種痘的死亡率太高了,沒人敢去輕易嘗試。我們以為這種方式是不可取的,就沒有再深入研究,沒想到……”
江微微說:“人痘的確有很大概率會致死,但牛痘并不會致死!
“我知道牛痘不會致死,但我從沒想過牛痘還能種到人身上,也就只有你,才能想到這種出人意表的方法!
詹春生說到這里,看向江微微的目光充滿了欣賞。
江微微笑了下:“我可沒有您想得那么厲害,種牛痘的方法并非我發(fā)明,我也不過是拾人牙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