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朧跌坐在王座之上,那尊王座已經(jīng)在剛才的對決之中被打到破裂,無法支撐清朧的身子,殷紅鮮血從清朧面頰流淌而出,他的面頰宛如瓷器一般精致,被顧長志打中之后瓷器開裂,有好幾瓣都墜落在地,被雨水沖刷。
天空火種在大日的照耀之下,顯得有些黯淡。
這一戰(zhàn)的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
清朧不是顧長志的對手。
“你……真的很強(qiáng)。難怪當(dāng)年的我會生出‘避戰(zhàn)’之念!
清朧并沒有急著站起身子,他就這么狼狽地坐著,臉上也并沒有憤怒,只是垂著眼瞼低聲地笑:“時間道場這種東西……竟然真的存在么?”
“……”
顧長志沒有立刻回話。
他的時間不多了。
信封之中寄存的殘念,本意是庇護(hù)顧騎麟平安。
在【湮夢】的加持下,這縷殘念得以短暫復(fù)蘇,但他站在這片人間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向上天借來的“恩賜”……他需要在信封燃盡之前,結(jié)束這場戰(zhàn)斗。
“時間道場,是真實存在的!
顧長志道:“但即便沒有時間道場,你也不會天下無敵。”
清朧怔了一秒。
他仰首笑道:“如果沒有時間道場,你依舊有把握再戰(zhàn)勝我一次么?”
“你錯解我的話意了。我的意思是,能勝你的人,不止一個!
顧長志搖了搖頭,道:“即便不算我……也至少有三位。”
“三位?”
清朧再次怔住。
他皺著眉頭想了很久,實在想不出來,除了顧長志,還有誰能打贏自己。
“更多的話,等到了地下再說吧!
顧長志再次催動火種輝光,他前踏一步,那輪大日瞬間壓蓋來到了清朧頭頂。
“……我在下面等你!”
煌煌圣輝,籠罩天頂。
清朧抬頭那一刻,整座天頂神域都被顧長志催動的火種輝光所籠罩!方圓百米,千米,甚至是持握熄燭遠(yuǎn)天觀望的白袖,也被絢爛晃目的極光包裹!
這一拳打出。
清朧的王座徹底破裂。
巍峨高塔一朝崩塌。
上城的住民們紛紛抬起頭來,他們看到那座矗立核心區(qū)近百年之久的高塔在金光擴(kuò)散之中瓦解,云端之上的源之塔尖化為無數(shù)碎石,簌簌墜落,這些碎石在金光包裹之下猶如流星雨一般耀眼。
這是顧長志集結(jié)全部力量的一拳,亦是“必殺”的一拳。
但清朧看著這一拳,臉上并沒有畏懼。
王座破碎之后,他順勢向后靠去,正好靠在一截斷裂的石柱之上,看上去是做好了坦然赴死的準(zhǔn)備……
但他是清朧。
是五洲最高席中活了最久的神座。
他怎么可能就這么死去?
“呵!
清朧發(fā)出了很輕的一聲長嘆,像是感慨,又像是自嘲。
五年。
整整五年。
白術(shù)和林蕾的聯(lián)手,都未曾將他傷到這種地步。
然而顧長志只是現(xiàn)身五分鐘,就將他逼入如此絕境。
心湖中的危險預(yù)感已經(jīng)應(yīng)驗了——
他不僅僅遭受了重創(chuàng)。
接下來,如果扛不住這一拳,他還很可能會死。
但……
此刻的清朧,和當(dāng)年踏入清冢陵園的狄玖不同!
面對顧長志,清朧的眼神之中沒有畏懼,亦沒有膽怯。
由于先前對拳之故,他遭受了嚴(yán)重的創(chuàng)傷,顧長志的拳勁穿透肌膚,從各處竅穴涌出,他的膝蓋已經(jīng)被磨滅一半,連起身都十分困難。
但他渾身的鮮血,都在此刻沸騰起來。
他可以死,但一定要死在和顧長志的對攻之下——
一聲長嘆之后。
清朧伸出手掌,極其強(qiáng)硬地扶著那塊斷裂碎石,深吸一口氣,準(zhǔn)備起身。
被顧長志戰(zhàn)意壓蓋到輝光黯淡的天空火種,此刻橫在了清朧面前。
“呼!
清朧迎著這一拳,站起了身子。
他再度砸出了自己的拳頭,也砸出了自己的火種——
顧長志神情十分凝重。
面對自己的“拳意”,狄玖肝膽俱裂,連對抗一下都不敢嘗試。
而清朧……不愧是自己一直視為心腹大患的頭號威脅。
這種情況下,清朧想的是對攻,是廝殺!
這是最正確的“解法”,面對全盛時期巔峰狀態(tài)下的斗戰(zhàn)神座顧長志,想要活下來,決不能逃!
唯有對攻,才能存活!
兩枚拳頭,狠狠對撞在一起,天空神域的平衡被徹底破壞,滾滾氣浪將所有人都吞沒,顧長志的斗戰(zhàn)神輝與天空火種的余光夾雜在一起。
孟西洲撐開光明屏障,將眾人籠罩在身后。
她挺身而出,試圖將第一撥爆炸余波盡數(shù)攔下……
但當(dāng)滾滾神力洪流沖撞到光明屏障上的那一刻,孟西洲神色發(fā)生了變化,她噗的一聲吐出鮮血,接連后退數(shù)十步,一直撤退到旅者身邊,簽訂了靈魂契約的旅者咬牙無奈頂上,他的狀況比孟西洲更糟糕,也是噴出一口鮮血,強(qiáng)行以火種本源之力,抗住這道恐怖的余波震蕩!
因為有兩位神座以肉身抵抗的緣故。
坐在最后方的顧小滿,得以“幸免”,她盤坐在地,被磅礴氣浪沖刷斗篷衣袍。
小滿死死盯著自己手中的那封金色信紙。
顧長志先生復(fù)蘇之后,這封信紙便以極快的速度在燃燒……短短五分鐘,便燃燒了接近一半!
而這道洪流沖刷的過程中。
金色信紙的燃燒速度驟然加倍,在短短十?dāng)?shù)秒的過程中,便化為了滾燙的灰燼,從顧小滿的指縫之中如砂石一般掠過!
雖然只見了顧長志先生一面。
但此刻看到信紙燃盡……
顧小滿心中生出了很大的悲傷,她抬起頭來,望向那金燦洪流奔涌的方向,源之塔的塔尖已經(jīng)坍塌了,天頂神域也在劇烈震顫……
這是上城的百年根基之地,這一拳對攻之下,天空火種的本源之力被洪流沖刷拆散,此刻幾乎感受不到清朧的氣息。
“這是……結(jié)束了么?”
顧小滿屏住呼吸。
她的身旁,一道白衣身影徐徐落下。
白袖緊攥熄燭,不敢放松警惕。
他向前一步,釋放雷界領(lǐng)域,替小滿擋去最后的塵沙。
整座世界仿佛都沉入深海之中,除了噼里啪啦的雷鳴和雨鑿,便沒有任何聲音,神域之中那上可通天的巨大支柱不斷墜落,不斷從掉下塵間,但此刻已經(jīng)沒有人在乎源之塔尖的“坍塌”,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那尊破碎王座的位置。
那里是顧長志和清朧最后一記對攻的位置。
“不,沒有結(jié)束。”
孟西洲聲音沙啞,她咬緊牙關(guān),掙扎著站起身子。
“源之塔雖然坍塌,但天頂神域……并沒有徹底破裂!
如果天空神座隕落。
那么這座神跡主域也必定崩塌。
此刻,天頂神域雖然搖搖欲墜,但并沒有直接破滅,便說明……顧長志先生的全力一拳,并沒有擊殺清朧。
“嗡!”
白袖聞言之后,立刻張弓搭箭。
熄燭弓弦之上,瞬間凝出三根粗長箭矢!
只不過……白袖此刻在【阿喀琉斯之踵】領(lǐng)域中看到的景象,卻極其詭異,滾滾金燦洪流沖刷之下,清朧的身影極其模糊,他想要開弓射箭,但【阿喀琉斯之踵】卻給出了不要開弓的反饋提示!
熄燭提醒自己,不要開弓!
這是白袖從未預(yù)想過的場景!
是因為火種力量太過強(qiáng)大,交撞之地,產(chǎn)生了空間錯亂,導(dǎo)致箭矢無法擊中目標(biāo)?
還是因為……此刻的清朧已經(jīng)死了,沒必要開弓?
下一刻,白袖就知道了答案。
金色洪流散盡,塵煙也在風(fēng)中被吹滅,一道模糊的黑影,正好立于熄燭箭矢與清朧神座的連線中間,這道模糊黑影的存在在白袖的精神感應(yīng)之中竟然是一道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