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志參悟出了呼吸法中的最后一卷，由生入死……”
“但他選擇將這‘生機’，送給當時瀕死的神嬰。”
“也就是……你。”
圖靈看著顧慎，平靜開口：“自始至終，你就是神嬰，神嬰就是你。你在初次見到這孩子的時候，難道沒覺得眼熟么？正是因為顧長志贈予的‘生機’，你才能夠活下來，并且如此順利地接管四季曠野。但這并不足以打破命運對你的禁錮……想要真正‘活著’，就必須先分離出精神，投放到另外一具軀殼中，打破無法成長的‘禁錮’�！�
“最后……再回到屬于你的軀殼之中�！�
轟隆�。�
這些話聽完，顧慎腦海一片空白，猶如晴天霹靂。
他忽地想到自己與顧小滿相處之時，總是沒來由感到的“親切之感”……
那其實是來自神嬰的本能。
在破爛的桑洲窟……是顧小滿帶著“自己”長大。
而若干年后，自己遇到了這個小姑娘。
原來命運……在很多年前就已經(jīng)埋下了伏筆。
而在此刻，終于形成閉環(huán)。
顧小滿的顧，是顧慎的顧。
而顧慎的顧，則是顧長志的顧。
第四百五十六章 我即是我
“我就是神嬰……”
“神嬰……就是我�！�
顧慎一陣恍惚。
他早該猜到的，在見到顧小滿和神嬰之后，他便覺察到了莫名的“親切感”。
原來如此。
“所以你現(xiàn)在……才算是真正做回你自己�！�
圖靈柔聲道：“這具肉身軀殼，本來就屬于你�！�
所以在與【深�！繝帗屲|殼的時候，圖靈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這不算是爭搶。
這只是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可是，精神和肉身不同步，這種情況下‘活著’，又有什么作用呢？”
顧慎困惑不解。
顧長志和圖靈聯(lián)手將他的精神意識從身軀中剝離出來，順利“成長”，如今他的精神處于二十多歲的青年時期。
可這具肉身，卻還是稚嫩的幼年期。
別說參加神戰(zhàn)了。
就是放在地上，想要走路，都需要學(xué)習(xí)適應(yīng)一段時間。
如今五洲戰(zhàn)火已起。
如果有可能，顧慎希望現(xiàn)在就加入戰(zhàn)局之中。
“活著，一切皆有可能�！�
圖靈直視著顧慎的雙眼，道：“如今五洲急切需要一位新的神座……最接近的人選，就是你和孟西洲。我知道你很著急，但情況越是緊急，越應(yīng)該保持冷靜。這場戰(zhàn)爭會持續(xù)相當一段時間，不會這么快結(jié)束，哪怕新的神座沒有誕生，我也有辦法將戰(zhàn)況拖延下去。”
“拖延……”
顧慎微微皺眉。
“是的，拖延。”
圖靈輕吸一口氣，道：“清朧那邊，白術(shù)和林蕾已經(jīng)出手了，他們會極力拖住天空……而【深�！磕且贿叄{醒技術(shù)會讓三洲誕生出足夠數(shù)量的超凡者，從而對抗源之塔栽培的超凡軍團。至于算力層次的差距，這枚陣列盒可以搞定。”
顧慎望向圖靈的眼睛，在精神海域之中，對方的雙眼仿佛蘊含了一整片大海。
他忽然明白了拖延更深層次的目的。
表面上看，是等待己方陣營誕生出一位新的神座，加入源之塔的戰(zhàn)局，取得這場神戰(zhàn)的勝利。
但人類真正的“難題”，是這場神戰(zhàn)嗎？
顧長志先生犧牲生機之火，讓自己“活下來”，為的只是擊敗清朧？
不。
不可能只是這樣。
“人類”這個族群所面臨的危機，從來就不是執(zhí)掌神權(quán)之后失去控制的神座……而是在五洲巨壁之外的“秩序崩塌”。
這才是真正困住顧長志和圖靈的難題。
“所以，我……需要離開五洲么？”
顧慎低聲開口。
在聽完圖靈所說的神嬰故事之后，他一下子就明白了牽扯“自己”的這段前因后果。
神嬰存在的意義在于“救世”。
面對秩序崩塌，只有他的“熾火”才能做到真正意義上的“救世”，其他神座掌握火種之后，或許可以吞吸源質(zhì)。
小袖子的【雷界行者】也可以一定程度汲取源質(zhì)。
可是……
在“恢復(fù)秩序”這一點特質(zhì)上，他們都不如熾火，而且是遠遠不如。
“小顧……”
圖靈眼中閃過一縷贊許，他輕聲道：“你比我想象中要聰明。拯救五洲的辦法，不在五洲，而在【舊世界】�！�
“可是【舊世界】很大�！�
顧慎看著圖靈。
“【舊世界】的確很大，但你不是養(yǎng)了一個小家伙，已經(jīng)畫出了北部要塞邊緣的明確地圖么？”
圖靈笑意盈盈。
“……”
顧慎一時錯愕無語。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這老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金穗花的存在，圖靈是怎么知道的？
等等，按照圖靈布局挖坑的那些手段，自己所謂的“冥王”身份，不會也圖靈安排的吧？
圖靈看到顧慎的神情，笑著開口：“不用擔心，你熔煉‘冥王火種’的事情，與我無關(guān)，這不是我的安排。雖然我做了不少布局，但還不至于事事算計，連第十一次升級的深海都無法料盡世事，我更做不到了�！�
顧慎稍稍松了口氣，旋即又覺得不對：“你剛剛說，冥火的事情，與你無關(guān)……那就是與其他人有關(guān)？”
“當然�！�
圖靈挑了挑眉，“這可是一枚火種，隨隨便便就選定主人，哪有那么草率的事情……你看看五洲內(nèi)的那些火種，有哪一枚火種是輕易擇主的？”
顧慎啞口無言。
的確。
斗戰(zhàn)火種選擇白術(shù)，光明火種選擇孟西洲……這都是經(jīng)過了一番波折。
至于酒之主……
原本酒之主的誕生，看起來只是一場巧合。
但如今怎么看怎么有圖靈背后操縱的痕跡，若干年前，他便將神嬰交付到小滿手上，讓她與自己產(chǎn)生命運之間的牽連，從而推動桑洲窟的后續(xù)變故。
“對了，你應(yīng)該能猜到，酒之主是我布的局�！�
圖靈笑瞇瞇道：“小滿這孩子我也很喜歡，即便我沒有我干預(yù)，她未來也會成為很了不起的人物……我可是耗費了不少壽命，才讓神嬰和她締結(jié)如此深厚的關(guān)聯(lián)呢�！�
“……”
顧慎就知道，沒有一位神座的誕生，是容易的。
“神嬰的存在，是秘密，但不止是我和顧長志的秘密。前任冥王也是知情者。”
“那家伙和顧長志，都想過把‘火種’留給你……因為熾火的特殊性，理論上來說，如果神嬰成長起來，就是天生執(zhí)掌權(quán)柄的終極領(lǐng)袖，福音盒碎片的等級與熾火相比，可能都要稍遜一籌。所以任何火種都不會對神嬰產(chǎn)生排斥�！�
顧慎抿起嘴唇。
“所以……神嬰是絕對能夠熔煉火種的領(lǐng)袖？”
“沒錯�！�
圖靈低眉道：“關(guān)于神嬰的問題，顧長志和前任冥王究竟是怎么解決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真理】落到了你的手里，從你握住戒尺的那一刻，冥火繼承權(quán)就已經(jīng)塵埃落定了，命運的齒輪開始轉(zhuǎn)動。你，我，所有人，都只是其中的一環(huán)。”
“前任冥王……”
顧慎喃喃道：“我對他的印象很糟糕……”
一個弒殺無度，與旅者族群勾結(jié)背叛，并且大量坑殺無辜超凡者的污濁神座。
當年光明神殿發(fā)動圣裁之戰(zhàn)，其實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大部分人，都厭惡他，憎恨他�！�
“但前任冥王……在‘失控’之前，其實是一個很理智的家伙�！�
圖靈頓了頓，“這也是你會在凜鐵山發(fā)現(xiàn)他冥宮災(zāi)境的緣故，以顧長志的性格，他同意讓冥王在東洲修筑神跡之地，足以說明這家伙并非傳說中那樣無惡不作，總不至于是個一無是處的‘壞胚’�！�
也是。
這世上的顏色，尚分黑白。
人心復(fù)雜，哪里能有一句簡單的“好壞”，就進行區(q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