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為謝征并不覺得對齊河說話需要仔細斟酌。
他此時恰到好處地收聲。
因為他知道，有些話說一半便足夠了。
“原來如此�！�
顧慎笑了笑，他已經(jīng)明白了謝征的意思……當年自己安排完合流事項，便匆忙南下執(zhí)行桑洲窟任務。
這一去，就是“永別”。
穆青陽抱上了顧慎的大腿，但謝征來晚了一步。
雖然在穆氏的安排下，謝征進入了裁決所也當上了裁決官，但是他本來期望的后續(xù)……就沒有后續(xù)了。
顧慎死在了桑洲窟。
“小顧先生……我身上有些秘密，不方便此刻開口，這些秘密，即便是對穆兄，我也沒有多說。”
謝征垂下眼簾，私下傳音道：“我希望能夠得到您的‘庇護’，在這長野城中，除您以外，我很難信任其他人�！�
顧慎淡然傳音：“你似乎略懂一些占卜之術？”
謝征震驚抬頭。
但旋即他就想起來了，眼前的小顧先生本身就是占卜術高手。
“是……”
謝征感慨道：“果然什么都瞞不過您，不過關于占卜之類的事情，我只是略知一些，遠遠無法與您這位正統(tǒng)傳人相比。”
正統(tǒng)傳人？
顧慎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并沒有解釋什么。
這謝征的身上明顯有命運金線纏繞過的痕跡，這是褚靈通過觀察告訴自己的，只要動用過“命運類占卜術法”，就會留下對應的痕跡。
有些東西是藏不住的。
“我很看好你，不過你不用喊我老師，以后你可以隨意進出清冢陵園�！�
顧慎緩緩說道：“無論是占卜術，還是其他的……只要你想學，我都可以教你�！�
這句話說出，整座道場都沸騰了。
“……”
周鍔和齊河紛紛沉默。
這不就是收徒？這不就是收徒�。�
謝征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著顧慎。
他當即低聲道：“多謝……小顧先生！”
顧慎不讓他喊自己老師，是因為年齡相差無幾的緣故么？
但他想要拜師，絕非是追求虛名。
在別人口中，先生二字，不過是尊稱……但在謝征口中，這兩個字，便是老師。
別人怎么想，他不在乎。
“今日的‘招募試煉’，出現(xiàn)這種情況，我需要給所有人一個說法——”
顧慎轉過身來，他揮手散去凈土和熾火，籠罩道場的兩座大成領域消散，整片空間的壓抑氣息頃刻間消失。
他望向不遠處那個緊緊攥著黑色折刀的少年，傳遞出安撫的神念。
收下謝征之后。
顧慎信手彈出一縷熾火，飄到柳泉的面前，小家伙不敢相信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到現(xiàn)在還像是在做夢，他不僅多了個老師，還多了一位……老師的老師？
這得喊師祖？
柳泉緊張地握住那一縷火苗，他的心境頓時寧靜下來，如潺潺流水。
“杜韋先生，好久不見�！�
“柳泉這少年由我來擔保，我可以保證他不會出現(xiàn)‘精神失控’的異樣。”
顧慎挪首望向杜韋，笑著問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還需要監(jiān)察和管控嗎？如果還是不行，我現(xiàn)在就去向議會申請‘特赦令’�！�
“自然是不必了�！�
杜韋連忙搖頭，他誠懇道：“您愿意作保，哪里還需要特赦令？”
他聽出來了顧慎的言外之意。
當年的周濟人，為了保護顧慎，就是申請了“特赦令”。
如今時光重演。
當年的幼苗，重新長成了一株參天之樹，顧慎今日所做之事，就是十年前樹先生做的事情。
只不過如今顧慎的影響力，要高于周濟人太多！
樹先生實力強大，培養(yǎng)出來的幾位弟子也很厲害……可偏偏他與長野的幾大家族關系尋常，這才導致他堂堂一位大裁決官，被朱望排擠離開權力核心，如今的顧慎則是親自促成了東洲的內部合流，以及兩座大洲的有力聯(lián)盟。
五大家，包括花幟南灣，都要給顧慎一個面子。
他開口，便等同于特赦令！
“好�！�
得到了安全委員會副會長的肯定回答，顧慎點了點頭，他繼續(xù)道：“一碼歸一碼，今日在裁決官的挑戰(zhàn)之中，謝征也動用了‘禁忌封印物’……按照長野律法，如果沒有人擔保，他也需要接受檢查和監(jiān)管，不知道我夠不夠格？”
柳泉是初階，但謝征是四階。
為裁決官作�！�
這至少得是封號級的超凡者，而且還得是強大的那種封號！
但毫無疑問，顧慎足夠。
“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杜韋苦笑一聲，說道：“不夠格的是我，我不過就是個副會長，哪里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啊……如果您真想走這個程序，我現(xiàn)在就聯(lián)系周維老爺子�！�
周維老爺子年齡大了，目前處于退隱狀態(tài)。
但東洲聯(lián)邦安全委員會的正式會長還沒有敲定。
和裁決所的大裁決官一樣，這個位置可以空懸，但決不能輕易決定人選。
可以說……如今的杜韋，就是安全委員會里職權最大的幾人之一。
“那就麻煩了。”
顧慎笑了笑，道：“有些事情，還是現(xiàn)在就弄清楚比較好�！�
他如今的身份，如果濫用權限，反而會引人詬病。
他要保下謝征柳泉，沒必要動用私權。
現(xiàn)在他就當著整座道場的面，按照安全委員會的規(guī)定，將這“擔保赦免”的每一步，都走給周鍔和齊河看！
杜韋取出通訊器，不等他主動撥打過去。
道場上空的電子屏幕忽然變了。
大人物的權限鏈接了【深�！�，投影到了裁決所總部的第四十層道場。
“沙沙——”
屏幕之上浮現(xiàn)出一副影像，背景是顧氏宗堂的人工湖泊，一枚電子眼懸空漂浮，攝錄著實時影像。
坐在長椅上的老人開口，聲音傳遍道場。
“杜韋……”
杜韋放下通訊器，他整個人都繃直。
“會長大人！”
雖然周維已經(jīng)退休，但他還是習慣這么稱呼。
周維老爺子笑了笑，道：“還有小顧�！�
“……周老爺子。”
顧慎望向道場上空的屏幕，笑著打了個招呼。
他知道自己解開【鬼面紗】現(xiàn)身的那一刻，裁決所總部的【深�！烤W(wǎng)絡就會捕捉到這個訊息，并且將其傳播推送出去。只是他沒想到，訊息傳播如此之快，正在釣魚的周老爺子竟然也會接受到。
他更沒想到，老爺子會選擇主動鏈接道場。
“大概情況我已經(jīng)了解了�！�
周維柔聲道：“你就不要為難杜韋了，他只是來看熱鬧的……謝征和柳泉都是好孩子，你要好好照顧他們�！�
周維的這番話，其實就是安全委員會的態(tài)度。
此話一出。
顧慎望向周鍔和齊河，認真問道：“二位有什么異議？”
異議？
周鍔和齊河哪里還有異議，兩人都選擇了沉默。
“另外……我這邊還有一個老朋友想說幾句。”
周維手掌輕輕揮了揮，電子眼嗡嗡嗡轉動了方向，對準了長椅上躺著休息的另外一位老爺子。
“我就說兩句話，不必入鏡�！�
顧騎麟按住電子眼，把這攝錄鏡頭重新轉回周維，他處于畫面之外，語調緩慢地開口。
“呼延博，你是九寧區(qū)中，我為數(shù)不多能記住的幾個年輕人……”
道場外站著的高大男人，神情非常復雜。
“回去之后，好好想想你自己以前的模樣，再看看現(xiàn)在的模樣�！�
顧老爺子淡淡道：“別辜負了顧家對呼延家這么多年的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