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道:“他們不遭遇‘死亡’,就只是普通人而已。神殿為我輸血的那幾個不死者,他們的抵抗力很弱,只是來回輸血了幾次,就不堪重負地死去了!
“……”
姚謹有些失神,他喃喃道:“怪不得您極少在外面露面!
“與冥王的那一戰(zhàn),光明神殿損失慘重……這種事情,不可能讓外面知道。”
大長老嘆了口氣,道:“如果我早早折世,神殿由誰來接手?難道由元泱嗎?”
這些年,他的每一次露面,都是在不得不出面的關(guān)鍵時刻。
大量的【不死者鮮血】灌入身體之中。
他能夠離開這光明艙體,短暫自如地活動一段時間。
而如今。
又到了他再次現(xiàn)世的時候了……顧家使團即將抵達光明城,他作為神殿大長老,將要親自迎接,并且主持接下來的“火種繼承者試煉”。
第三百一十八章 陰暗游戲
“你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幫我換血!
大長老微笑說道:“如果你覺得這種事情很骯臟,不想沾手……也可以拒絕!
“不!
姚謹輕聲道:“我的手上早已沾染了無數(shù)鮮血,怎會覺得您的血骯臟?”
“骯臟的不是我的血,而是冥王的‘災厄’。”
大長老溫和說道:“雖然艙體能夠自行完成輸血和抽血……但終端的血庫卻需要手動更替,這種事情,我只會交給最信任的人!
以前是元泱。
而現(xiàn)在……他選擇了姚謹。
……
……
換血并不復雜。
很快,新鮮的血液被送入了衰老身軀之中,大長老的面色肉眼可見地好轉(zhuǎn),他睜開了雙眼,緩緩從光明結(jié)界之中坐起身子,沾染災厄的舊血被送走,血庫盡頭還有好幾個艙體,那里面是已經(jīng)死去的【不死者】,血庫最后的儲蓄已經(jīng)用完,他們的皮囊就是盛放災厄的容器,這一次輸血結(jié)束,這些人的尸體會被永久封存起來。
“這個世界的運轉(zhuǎn),符合兩套規(guī)律!
“一套,是擺在臺面上的……比如七神使徒不可越界,五洲彼此互相幫扶。如果遭遇五洲之外的未知危機,比如【冰海遺跡】,按照公約,所有人都需要出力!
“這套擺在臺面上的規(guī)律,是強者共同制定,并且彼此約定遵守!
“而另外一套規(guī)律,則是放置于陰暗處的!
姚謹退到了屏風之外的世界。
大長老站在黑暗之中沐浴,更衣。
他的聲音依舊衰老,可不再顫抖,【不死者】的鮮血注入之后,他整個人重新具備了活力,就連枯白的頭發(fā)都多出了一抹黑意。
“我們約定的許多事情,在光明處是一個樣子,在陰暗處,又是一個樣子!
“譬如在五洲傳播信仰!
“一號暗線的失敗,根本原因在于,元泱將本該置放于陰暗處的秘密暴露在光明之下!
“這件事情的教訓,并不是說……神殿不能行陰暗之事!
大長老緩緩從黑暗之中走出,他望著姚謹,認真訓誡道:“既然這個世界有兩套規(guī)則,那么我們就遵守規(guī)則……只能在暗處進行的游戲,就千萬不要被光明照到!
姚謹若有所思。
他喃喃問道:“就像是……這次的‘刺殺’?”
“是!
大長老平靜說道:“烏托的背叛,逃離,就符合我剛剛所說的‘陰暗規(guī)律’,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自始至終都沒有臺面上的證據(jù),能夠證明烏托之事與西洲有關(guān)。如果我們不讓烏托現(xiàn)身,東洲想要解決,就要遵守暗處的游戲規(guī)則!
姚謹想了想,道:“我明白了。”
“接下來顧南風抵達光明城,一定會追著昨晚的刺殺之事詢問……”
大長老緩緩道:“只要我們藏好烏托,那么顧家也沒什么可說的!
二人一同離開閣樓。
顧家使團已經(jīng)來到了光明城,圣典正在舉行,無數(shù)人都在游行,信徒們的狂歡將會持續(xù)整整一個月。
云船飛艇在光明城上空掠行。
大量的警戒人員,在維護秩序。
這是一場看似混亂的“慶典”,但實際上所有的一切都在光明城的掌控之中。
大長老帶著姚謹,站在光明城東城入口,靜靜迎接使團……
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都與他預想中的不同。
顧南風入城并沒有詢問關(guān)于昨晚“刺殺”的任何事情,大長老主動賠罪道歉之后,這位顧家少主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竟是完全不在意地將其揭過。
大長老已經(jīng)準備好了無數(shù)說辭,來應(yīng)對顧家接下來的使團。
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這場看似轟轟烈烈的入城迎接儀式,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根本就沒有暗流。
談何洶涌?
顧南風一路上并沒有搭話性子,即便與大長老對話,也只是敷衍地應(yīng)付幾句,如今西洲和東洲關(guān)系并不好,當年的那些舊情,即便重提,也沒有意義。
大長老曾和銹骨是舊友。
但按照目前這個局勢來看,大長老如果真有再見銹骨的機會,對方很可能是坐著源能艇帶著第四軍團浩蕩雄師駕臨西洲的。
這場見面儀式結(jié)束地很快。
顧南風找神殿尋了一處偏僻的院子,帶人住下……從入城到結(jié)束,只用了不到一小時。
大長老心中無端生出了一種悵然的挫敗感。
他剛剛用掉了【不死者】的最后一份鮮血,這意味著從今日起他的“活動壽命”正式進入倒計時,如果找不到新鮮的備用鮮血,這幾天過去,他就要重新躺回生命艙體。
而就當他思索為何顧家如此反常之時……
負責駐守西海渡的木辛傳來了一道消息。
……
……
“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死去多時了!
西海渡的小院里。
大長老,姚謹,木辛三人,看著那具“面容安詳”的尸體。
姚謹神情恍惚地看著眼前的舊友。
自小被丟到西海渡修行,他只有“烏托”一個朋友,只是后來兩人長大,他繼續(xù)守在神殿,而烏托則是作為暗子被送到了東洲。
就在昨日。
這家伙還活蹦亂跳地對自己說話。
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鎮(zhèn)守秘牢以來,姚謹手上沾染了許許多多的鮮血,可只有這一次,他沾染了自己在乎之人的血。
烏托……是因自己而死。
“【側(cè)寫】沒有用,那人沒有留下任何證據(jù)!
木辛聲音沙啞道:“沒有影像,沒有腳印,沒有痕跡……就像是一個活生生的幽靈,無聲無息來到了西海渡,帶走了烏托的性命,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甚至沒聽到一聲呼救。”
對于一位四階強者而言,連呼救都做不到。
這是何等恐怖的事情?
大長老看著烏托的尸體,沉默許久,神色難看地開口:“【赤凰弩】被帶走了!
“……是!
木辛咬牙道:“我第一時間便動用了【光明鑒】尋找【赤凰弩】的標記,但沒有收獲,真是見鬼了,竟連一丁點感應(yīng)都生不出!”
“怪不得……顧南風一個字都沒說。”
大長老伸手扶墻,感到有些眩暈。
烏托死了,這消息……顧南風一定已經(jīng)知道了!
這個世界,的確符合兩套規(guī)律,光明城選擇了隱于地底的那一套,來接走烏托。
陰暗處的規(guī)律,是不可被光明照射的。
如今,長野用這一套規(guī)則還以顏色,讓光明城自食其果。
烏托之死,光明城無法聲張,無法報復,甚至不能對此事提出一個字的質(zhì)疑……因為在臺面之上,他們壓根就不應(yīng)該對“烏托”這么一號人物感興趣。
姚謹安安靜靜看著這具尸體,許久之后開口:“這就是我想查的幕后人!
他一直都知道。
那個和自己隔空對弈的家伙,不是顧南風。
“那個‘幕后人’的身份,很難去查,我們只知道,他比顧家使團來得更早。”
木辛頭疼說道:“只是這幾日神殿招待的超凡者,實在太多,此人恐怕早就混在人群之中……又或者他一直隱匿身份,連神殿也不知道他已經(jīng)來了!
想通過搜查入關(guān)記錄,來確定身份,是沒法做到的。
“能夠無聲無息擊殺‘烏托’,至少是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