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感慨道:“別的不說,這場熱鬧我的確想看。我想看看光明神座到底是怎么個死法!
“……這種話,等到了西洲,就不要再說了!
沈離聽著都害怕,連忙提醒道:“小心被圣裁者打出來!
“這次西渡,我會和你一起前去!
顧慎對宋慈道:“出于某種特殊原因,我不會顯露真身……我需要你把我?guī)牍饷鞒,并且給我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小問題,灑灑水啦!
宋慈一如既往地粗獷,只不過這次有些好奇:“小顧,我怎么覺得你好像和光明城的關(guān)系不太對?”
“嗯?”
顧慎含笑望著宋慈,這家伙難道猜出什么了嗎?
“總覺得怪怪的!
宋慈摸著下巴,道:“你和光明城似乎關(guān)系很差……他們是哪里得罪過你嗎?”
“……”
顧慎沉默了數(shù)秒,冥河他殺了孟驍,桑島他差點(diǎn)被賈唯殺掉……這些事情,他都沒和宋慈說。
原因很簡單。
宋慈是一個真真正正可以為兄弟兩肋插刀的人。
他這種人一旦憤怒,便再也拽不回來。
與其讓宋慈知曉自己和光明城之間的恩怨,不如自己一個人處理,這樣對所有人都好。
“別想太多,我只是想湊熱鬧!
顧慎淡淡道:“你想看光明神座是怎么死的,我也想!
“倒也是,這個熱鬧,全天下都想看。”
宋慈笑了,絲毫沒有懷疑:“不過我原先以為……你是想去試試能不能熔煉火種的呢!
可惜我已是冥王之身,否則我倒還真想試試。
顧慎輕笑道:“熔煉火種,豈是易事,光明城發(fā)布公告,吸引豪杰入城,此后迎接諸豪的恐怕便是層層門檻,無數(shù)限制,最終能接觸到火種的,也許就那么三五人?興許這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場騙局呢?”
宋慈搖了搖頭,難得一本正經(jīng)地開口:“你和那些蠅營狗茍豈能混為一談?若你想試,定沒問題的!
這些年,他之所以如此抗拒光明火種,便是因為接近真相。
身為【使徒】,宋慈能感受到信物傳來的力量,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偉大”。
圣裁者遍布五洲,強(qiáng)行拉人入夢。
光明教會行事遠(yuǎn)不如表面看上去坦蕩。
這種風(fēng)格,他不喜歡。
但若有一日,能教這天頂太陽更換新光,他愿意重新接納新的“光明”。
“說得好,但很可惜……我對光明火種沒興趣!
顧慎笑道:“好了,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就動身吧!
三人在涼亭之處分別。
臨走之前,顧慎不忘輕拍沈離肩頭,叮囑道:“入雪禁城后,盡量走無人小巷。”
小鐵人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
……
此次西渡,不宜大張旗鼓。
宋慈離開清冢陵園之后,仍然可以通過“光明之夢”與西洲搭線聯(lián)系。
宋慈一旦主動聯(lián)系西洲,必定有圣裁者立馬現(xiàn)身,千請萬求送他西渡。
但顧慎沒有讓他現(xiàn)在就主動暴露。
一個原因,是他不想這一路和圣裁者同行。
另外一個原因。
他想從長野開始,查查“烏托”離開的路線。
在東瀨家族舊案爆發(fā)之前,烏托便以執(zhí)行任務(wù)為由,離開長野,此后失去了聯(lián)絡(luò),音訊全無。
褚靈調(diào)查的結(jié)果是,烏托在東洲乘船,一共耗時兩天一夜,最終抵達(dá)西洲南安普頓城。
顧慎和宋慈坐上了同樣班次的輪船,但并沒有什么收獲。
【側(cè)寫】在這種場合沒法動用,因為時隔數(shù)天,這艘大船上有太多人的精神氣息混雜在一起,無法辨認(rèn)……烏托大概率是猜到了東洲會有人從這個線索上進(jìn)行追查,所以他一定還對自己的“氣息”進(jìn)行了處理。
這條線索無效,但沒關(guān)系。
登陸南安普敦城后,顧慎和宋慈稍作休息,便繼續(xù)趕路。
由于“火種請?zhí)钡木壒剩性S多超凡者都來到了這座著名的港口城市,只不過這里和南洲不同,極度有秩序,四處都可以見到有光明教會的【神殿成員】,既是傳道,又是在進(jìn)行威懾,所以幾乎沒有超凡者敢在這里造次……
這一路上,顧慎宋慈看到了許多虔誠的信徒,身上只是纏繞著簡單的白布,一步一叩首,額頭和掌心都是血痕和老繭。
光明教會主張的教義是,磨礪肉身,洗滌靈魂。
光明之下,定有黑暗。
人人生來便背負(fù)罪惡,但沒關(guān)系,只要肯用心苦修,那么光明在上,無所不知的神座,定會給予每一位信徒,無限的寬恕和賜福。
這些苦修者,就這么一步一叩,去光明城朝圣。
每年光明城都會有“神賜”的名額。
越是艱苦,內(nèi)心越是純凈,便越有機(jī)會留在光明城中。
第三百零七章 西渡(三)
“姚謹(jǐn),這就是你的安排?”
光明城位于西洲最西,沿岸就是西海。
烏托赤裸上身,戴著墨鏡,在太陽傘下乘涼,海風(fēng)陣陣,他有些幽怨地開口:“我已經(jīng)在西海岸躺了好幾天了,明明什么事兒都沒啊,你所謂的安排,不會就是給我放假吧?”
“別著急,再多躺躺!
懸浮在沙灘椅旁邊的電子眼,滴溜溜轉(zhuǎn)動,內(nèi)里傳來一道平靜溫和的聲音。
“放假難道不好嗎?你在東洲裁決所辛苦多年,榮歸故里,總要休息一段時間……此地偏僻,無人打攪,這些日子你就好好放松放松。”
“話雖如此……”
烏托長嘆一聲,道:“可我總該做些什么吧?”
“嘟!
“嘟!
未等他話落,那邊的通訊已經(jīng)掛斷。
……
……
姚謹(jǐn)坐在輪椅上,緩緩?fù)菩,他的背后沒有人。
地底廊道很長,很潮濕,通訊器掛斷之后,連最后的一縷光亮也都消失了,這里就是光明城的“秘牢”,讓西洲無數(shù)人聞風(fēng)喪膽的地方。
秘牢的存在和東洲的雪籠十分相似。
光明教會歷年來會處決許多罪人,在赤忱的教義之下,有無數(shù)人情愿獻(xiàn)出生命,但也有人選擇……背叛光明。
罪無可赦之人,當(dāng)然要死。
但仍有一些人,在死之前,需要榨干全部的價值。
這些人,就會被押入秘牢。
雖然這里是光明城,但很諷刺的一點(diǎn)……秘牢中是沒有絲毫光明可言的。
被關(guān)押在這里的超凡者,也基本沒有了再見光明的機(jī)會。
“滴答……滴答……”
姚謹(jǐn)獨(dú)自一人,緩緩行走在這悠長廊道之中,他沒有去看兩側(cè)的秘銀籠牢。
如果換做其他人路過。
此刻秘牢之中,已是怒吼滔天,恨不得將過路人生撕活剝。
但姚謹(jǐn)……卻是例外。
因為這一整條廊道的罪人,都是被他抓回,親手拷打?qū)弳柕模?br />
如果有一束火光照耀此地,便會發(fā)現(xiàn),那些罪犯一個個蜷縮在角落,他們習(xí)慣了秘牢的黑暗,可依舊不敢直視那個看似羸弱病危的年輕人。
姚謹(jǐn)神色平靜,就這么越過長長的廊道,秘牢按照罪犯等級不同,分為不同的地區(qū)。
越往深,關(guān)押者等級越高。
他一路深入,來到最底層。
“元泱長老,別來無恙……這幾日在‘秘牢’待得可還習(xí)慣?”
最底層很黑,因為這里的籠牢有好幾層,最外層甚至還鍍了黑銀。
姚謹(jǐn)調(diào)轉(zhuǎn)身子,面朝其中一間籠牢,柔聲開口:“我特地叮囑,讓人善待你,一日三餐,不要落下!
他輕輕叩指。
合金籠牢的外層緩緩打開,露出了一道頗為狼狽的身影。
元泱上身衣衫破碎,早已沒了先前超然出塵的氣質(zhì),渾身都是傷痕,白須白發(fā)更是被鮮血染紅,這副景象看上去頗為狼狽,就連呼吸都變得無比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