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教會的手段倒是厲害�！�

  小鐵人聽完之后神情凝重，望向木屋里還在叩拜的那兩人：“這兩個怎么處置？”

  “他們已經(jīng)暴露了。”

  顧慎搖了搖頭，道：“光明城會自行把他們從‘核心成員’中剔除，今晚的試探也不會再騙到真正的大魚�！�

  “有些可惜了�！�

  沈離嘆息一聲，遺憾道：“神殿行事竟然如此謹(jǐn)慎……”

  “把消息傳出去吧，就說東瀨正藏禍亂人心，諫口群島藏污納垢，已經(jīng)肅清完畢。”

  顧慎思索片刻，道：“至于這兩位暗探，他們再也回不去了……今夜之后，他們死在諫口群島，才是最好的解釋�！�

  如果讓洪溪和陳林活著回到原先崗位，或者被隱藏在其他地方的暗子發(fā)現(xiàn)。

  很有可能會暴露【圣書】。

  就算神殿沒往【圣書】這方面去想，他們也會懷疑，東洲高層掌握著清除光明信仰的秘密手段。

  “我明白了�！�

  小鐵人點了點頭，道：“此事交給我來處理�！�

  ……

  ……

  褚靈最后的降世時間還剩兩天。

  顧慎在諫口群島的海邊找了一座很有古典氣息的小屋，出門不遠就是大海。

  這場連續(xù)數(shù)日的大雨終于結(jié)束。

  天光破曉。

  一線光明如潮水般落在沙灘之上。

  顧慎和褚靈躺在遮陽傘下，看著日出海面，潮汐起伏，風(fēng)吹動褚靈的紅白裙擺，發(fā)出沙沙聲音。

  “【源代碼】在深水區(qū)網(wǎng)絡(luò)最基層，攔截到了一個很重要的消息�！�

  褚靈看著日出的海岸，伸手召出精神海接收到的影像。

  那是一副與此刻截然相反的日落夜晚圖。

  天頂如華蓋，星辰如棋子。

  這一幕很美。

  顧慎看著這副景象，只是笑了笑，并沒有開口說什么。

  “這里是西洲，光明城。”

  褚靈有些詫異于顧慎的反應(yīng)，不過她向來沒有賣關(guān)子的習(xí)慣，于是自顧自說道：“就在兩天前，光明城的太陽下山了，這里迎來了一次短暫的‘黑夜’。日落時間并不長，但這背后的意義卻令人尋味。神殿第一時間封鎖了所有消息渠道，但是‘天黑了’這種事情……怎么可能瞞得住？”

  見顧慎還是不為所動。

  褚靈困惑道：“你似乎并不吃驚？”

  不等顧慎開口，下一刻她自己就想明白了。

  “洪溪和陳林已經(jīng)得知了這個消息……他們告訴你了�！�

  褚靈嗔怒道：“這么重要的消息，你竟然沒跟我說？”

  “抱歉，我是故意這么做的�！鳖櫳髑敢獾匦α诵�，“正如你所說，‘日落’這種事情是瞞不住的……之所以沒告訴你，是因為我想知道神殿的能耐有多大，這種事情能瞞多久�！�

  【源代碼】知道，和全世界知道，是兩碼事。

  但有些事情開了個口子，傳播速度就會越來越快。

  要不了多久。

  整個五洲的超凡世界，都會得知這個消息。

  “有些東西是攔不住的，譬如光，再譬如這個消息。”

  褚靈正色道：“神殿采取的手法沒有多高明，‘日落’的那一刻，他們切斷了整座光明城和【深�！康木W(wǎng)絡(luò)連接……只不過沒有人能離開【深�！�，所以重鏈的那一刻，就注定‘西洲日落’會傳遍五洲�！�

  顧慎喃喃：“斷開鏈接，是為了內(nèi)部商議對策么？”

  “很顯然……這是光明神座的‘火種掌控力量’出現(xiàn)了問題�！瘪异`語氣沒有波動地說道：“光明城連續(xù)九十三年白晝，這位‘偉大’的光明神座已經(jīng)活了一個多世紀(jì)，就比清朧歲數(shù)稍小一些，算算日子，也該到了去死的時候了�！�

  光明城要殺顧慎。

  她當(dāng)然討厭光明神座。

  但剛剛那番話，卻沒有太多的主觀色彩，只是客觀陳述一個事實。

  光明神座，的確到了“該死”的時候了，他已經(jīng)活了足夠久，足夠長。

  從諫口群島的事件就能看出來，【神殿】在很多年前就開始謀劃今日……他們想要竭盡全力拯救這位神座，動用大量的信仰之力，來讓神座續(xù)命，為此展開了漫長的信仰滲透計劃。

  “雖然我的確很希望光明去死，但有句老話不得不承認(rèn)，很有道理�！�

  顧慎垂眸不冷不熱地說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神座級別的大人物，應(yīng)該沒那么容易‘死’�！�

  顧慎神態(tài)悠閑，慵懶躺著，掃視著來來回回起起伏伏的潮汐浪潮，輕笑道：“我想現(xiàn)在的光明，應(yīng)該還留有一絲力量，如果他真到了‘瀕死’的那一刻，諫口群島應(yīng)該不會那么平靜。”

  真到了那時候，光明教會需要大量信仰之力。

  東瀨正藏的【蛇神教眾】，哪怕數(shù)量稀少，他們也不會放過！

  “有理�！�

  褚靈點了點頭，道：“光明城‘日落’的消息，要不了多久，可能就會傳遍五洲……如果按你所說，光明神座其實還沒到‘瀕死’的階段，那么這次的‘日落’消息，也是他故意放出來的？”

  她總覺得不像。

  故意放消息，有必要切斷【深�！挎溄用�？

  直接放出就好了，只要西洲日落真實發(fā)生了，那么這消息就無懈可擊。

  “或許……他真的很老了，老到無暇去照耀這座信仰之城。”

  顧慎瞇起雙眼，也在思索這個問題。

  “換位思考，如果沒有‘旅者’火種，女皇陛下會一直托舉中央城保持飛升狀態(tài)嗎？”

  褚靈也陷入了思考。

  她沉聲道：“換位思考，如果我是北洲女皇，那么在生命的最后階段，我會放下中央城，來保全力量，盡可能多庇護‘北洲’一段時間。”

  “嗯。這個道理放在光明神座身上，也是一樣的。他可能是預(yù)感到了自己的‘死亡’�！�

  顧慎道：“而這一次的‘日落’，就是光明神座對自身神力進行的割舍，他決定放棄讓光明城永晝這種神跡，來換取更長時間的壽命�！�

  他停頓一下，又道：“但也有可能，這一切都是假的。”

  褚靈很享受作為凡俗的時光，所以此刻她并沒有動用自己的數(shù)據(jù)庫去計算。

  她有些詫異：“假的？”

  “光明神座沒大家想象中那么虛弱�！�

  顧慎平靜道：“神座到底有多強，這個答案，可能連最高席的那幾位，都沒辦法回答……普通的凡俗逼到絕境，都能燃燒精神和生命。至于那幾位完成了生命層次最終進化的‘火種熔煉者’，更不必說。”

  “如果這一切是假的……那么‘日落’的消息又是為了什么？”

  褚靈短暫的惘然了一秒，再次自問自答：“……冥王。”

  她計算出了答案，然后神色復(fù)雜地望向顧慎。

  自始至終，顧慎的神情都很淡定。

  從洪溪和陳林口中得知“日落”消息后，顧慎便開始了長考。

  “很有可能，是在吸引冥王。”

  顧慎笑了笑，道：“距離酒神座死去，已經(jīng)過去了接近十年……整整十年，冥王都沒有露面。光明神座當(dāng)年就很篤定‘冥王’已死，因為如今的格局之故，他沒辦法質(zhì)問白術(shù)，更不可能來長野查人�！�

  “光明與冥王勢不兩立，換過來也一樣�！�

  顧慎道：“按照當(dāng)年的恩怨，仇恨程度，如果光明神座真的要死了……前任冥王一定會去看一眼，或者去補一刀。如果沒去，不現(xiàn)身，那么冥王基本可以確定已經(jīng)隕落�！�

  “如果我沒猜錯，‘日落’只是一個開始�！�

  顧慎雙手枕在腦后，呢喃說道：“光明神座如果真要死了，他無論如何也要除掉的存在……就是冥王�！�

  如果冥王死了。

  那么光明神座也會找到“冥王”的繼承者，將其拔除。

  褚靈聲音復(fù)雜：“所以……這場‘日落’是專門給你看的？”

  “我倒希望是我想多了。”

  顧慎笑了笑，伸手比劃了一下：“這世上沒有什么消息，是比一覺睡醒，光明神座身死道消，更讓人感到開心和愉悅的了。如果他真就這么自然老死，我先前答應(yīng)顧長志先生要親自去送的第三封信，也不必去送了。西洲的暗子布局無法提拎，冥王身份隨意公布，那么多那么多麻煩，全都消失不見了，你說，這是不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是啊�！�

  褚靈難得露出了憧憬的表情。

  她一字一句認(rèn)真說道：“我希望光明神座早點去死�！�

  ……

  ……

  第三百零一章 幕后人

  潮汐退去，日光如鱗。

  褚靈的身軀化為千萬熒光，隨潮水一同飄散，這次她的降生，依舊是在潮水翻涌的聲音中結(jié)束的。

  只不過，她不再是孤單一人。

  顧慎將那套紅白祭祀服收起，眼中有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