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慎記得桑洲窟無數(shù)獸靈被梟操縱魂靈的畫面。
如果覺醒法案在五洲推廣……
或許每一個人，都會變成野獸。
“我有一個問題�！�
宋慈揉著眉心，低聲道：“光明和天空這兩位，就算再怎么政見不合，也是人類之軀，他們?nèi)蹮捔嘶鸱N，可也不能算是真正的‘神靈’……如果真相真如您所說，他們?yōu)槭裁磿驹凇旧詈！窟@一方？”
“答案已經(jīng)被你說出來了�！�
顧慎替白術(shù)答道：“因為他們不是真正的‘神靈’，所以他們想成為真正的‘神靈’�！�
“何為真正的神靈？”
“不老，不死，無病，無痛，肉身不朽，精神永恒�！�
顧慎問道：“你覺得這些形容詞加在一起，像是什么？”
這些形容詞，放在一起……幾乎就是【深�！俊�
宋慈單純的心靈再次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在很久之前，ai的棋力就已經(jīng)超過了人類，如果是在棋枰之上對弈，人類沒有勝算。”
褚靈聲音古井無波，仿佛她早就知曉了這所謂的最終計劃：“這一場，如果人類想贏……就不能按照棋道對弈的規(guī)則�！�
“可是，如果最終的對手是【深�！俊！鳖櫺M喃喃道：“那該怎么贏？”
“想贏……”
顧慎深吸一口氣。
“就只能掀翻棋盤�！�
第二百八十四章 追逐太陽
兩位神座最終的目標，是【深�！�。
可是該怎么與【深�！块_戰(zhàn)？
要怎么樣才算是戰(zhàn)勝【深�！�？
這些問題，白術(shù)先生并沒有給出回答……他最終只留下了顧慎一人。
空空蕩蕩的內(nèi)陵，被黃金神霞覆蓋，神域降臨，顧慎來到了四季曠野之上，他看到了那口躺在曠野之上的密棺。
“新歷628年，圖靈北逃�！�
“這本是一場靜謐無聲的暗逃，但是【深�！康玫搅吮碧拥臏蚀_路線，并且布置了周密的攔截計劃�！�
白術(shù)站在密棺前，他緩緩說道：“當夜，護送圖靈北逃的古文會隊伍，在西北邊陲，薪陽要塞被攔截，一場慘烈的戰(zhàn)斗爆發(fā)�！�
這是一段無人知曉的過往。
顧慎安靜聽著。
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讓當年僅次于顧長志的長野第一天才，一蹶不振。
這段過往被塵封在地底，今朝終于問世。
“我并沒有參加那場戰(zhàn)斗�！�
白術(shù)低聲笑了笑，道：“因為我自始至終都不算是古文會的人，在古文會被全世界通緝之前，我只是知曉這個組織的存在……黎柔對我發(fā)起過不止一次的邀請，但我都退縮了。”
“因為……周濟人。”
白術(shù)悠然說道：“周濟人那時候還沒拿到‘封號’，他還不是所謂的‘參天之樹’，這個老東西，當年是一個游手好閑，不務正業(yè)的家伙，但偏偏也是能做出一些好事的。裁決所能夠如此順利地成立，就是在他的強烈推薦之下促成的。彼時的顧長志正值巔峰之年，決定改變東洲格局，在周濟人的游說之下，傾動長野之力，成立三所，并且以‘斗戰(zhàn)’之名，強制性讓三所體系，在東洲九座大區(qū)開枝散葉�！�
“最開始的大裁決官是周濟人，大指揮官是顧騎麟，大審判長是景山言。”
白術(shù)微笑道：“這三位你應該都認識，都是自己人，對不對？”
周濟人是古文會的“031”。
景山言是古文會蟄淺的諜子。
顧騎麟老爺子更不必多說，他的年齡比這里每一位都大，所以早就知曉一切，并且超然于這一切。
“我不明白，這些和您不加入古文會有什么必然聯(lián)系嗎？”顧慎困惑。
“原定的‘大裁決官’位置是我的。”
白術(shù)平靜道：“顧長志不止一次邀請我，他認為以我的實力，坐鎮(zhèn)大裁決官，最能服眾，只要有我在，便足以鎮(zhèn)壓三所體系內(nèi)的一切混亂�！�
顧慎瞬間就明白了。
當年的白術(shù)……的確有坐鎮(zhèn)大裁決官的實力。
他出手，誰敢不服？
“那時候的我太年輕，我還執(zhí)著于‘斗戰(zhàn)火種’的去留，我還固執(zhí)地認為，我有希望在后半截路上超越顧長志……”
白術(shù)自嘲笑道：“不甘心泯滅于太陽輝光前的螢火，怎會情愿去當大裁決官？更何況，這是屬于周濟人的位置。”
顧慎沉默了。
他大概能夠理解白術(shù)的痛苦。
這是一位真正意義上，跨越時代的天驕，無論放到哪個時代，都對得起“斗戰(zhàn)”二字。
但偏偏遇到顧長志。
看到顧長志熔煉火種，依舊沒有放棄，這得是多強大的自信？
但可惜。
二者之間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顧慎喃喃：“您不愿意奪走屬于老師的位置……所以放棄了‘大裁決官？’”
白術(shù)淡然道：“或許這些都只是借口……那個時候，我對除了超越顧長志以外的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我的心中只有戰(zhàn)勝他，重新獲得火種的認可�！�
“那個時候的我背負著整個白家的希望，輸給顧長志，輸?shù)艋鸱N，我的人生便已是一片灰暗了�！�
“我看不到什么光明�！�
“只有顧長志，這個讓人窒息的太陽，明明在我前面，只差一點……卻總是讓人觸不可及�！�
能讓一位神座說出這樣的話。
這該是何等的絕望？
顧慎捋了捋思緒，他還是不明白……這一切與棺中的女子有什么關(guān)系。
“白氏宗堂有一個規(guī)矩，每一輩天賦異稟，位列前三的天才，都會享有一位專屬的‘護道者’�！�
白術(shù)看著棺中女子，聲音變得柔和起來：“黎柔的父親便是我的‘護道者’，他帶著女兒一直生活在宗堂之內(nèi)，守護在我身旁，于是黎柔和我從小一起長大，念書識字，修行比試，形影不離，只不過我進境太快，很快就不需要‘護道者’這個東西了……護道者離開宗堂之后，她依舊陪在我身邊�！�
“家族為我付出了很多�！�
“一開始我只是以為，黎柔和我兩小無猜，算是青梅竹馬�！�
“后來我才知道……原來像我這樣的天才，是絕對不能出現(xiàn)意外的，家族安排了很多的‘獻命者’，有些守護在暗處，有些則融入了我的生活�！�
顧慎怔怔看著棺中的女子，已然猜到了三分：“所以……黎柔其實白氏安排給你的獻命者？”
“是。”
白術(shù)輕聲道：“我曾命令她拋棄‘獻命者’這個身份，不要待在我的身邊，她表面上服從，但后來我才知道，當年的白氏家主用來掌握‘獻命者’的手段十分冷血，種植在精神海深處的‘催眠種子’，讓她們必須遵從使命，只要白氏需要，這些人便要獻出生命，以供上位者隨時取用。很多獻命者對此感到絕望，卻怎么也無法反抗�！�
“我和黎柔一起長大，在長野修行，她喜歡鉆研古文，和周濟人也算是同僚同好。這些我都看在眼里。”
“如果沒有家族重擔，我應該會活得更灑脫一些。”
“有些遺憾，也不至于在漸行漸遠，直至永別之后，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當然�！�
“這些……都是后話了�！�
白術(shù)伸手輕輕懸在棺中女子的面容之上。
他語速緩慢地說了很長一段話。
“為了戰(zhàn)勝顧長志，我走訪北洲，挑戰(zhàn)名將，正值伐紅戰(zhàn)爭期間，各洲要塞混亂不堪，我不在乎戰(zhàn)爭情況如何，我只在乎自己能不能變得更強……為了追逐顧長志，我在北洲四處奔走，擊敗一位又一位強敵�！�
“我沉溺在追逐太陽的幻影之下，忘卻了一切�！�
“直到有一天，第一軍團的大將金猿對我發(fā)起了挑戰(zhàn)，金猿是我心中夢寐以求的對手，他的實力十分強大，被譽為最接近神靈的至強超凡者。”
“金猿約戰(zhàn)的地點，就是薪陽要塞不遠之處�！�
這段話里的信息量實在有些多。
顧慎默默捋了一下。
圖靈北逃的必經(jīng)之地，正好就是“薪陽要塞”，而所謂的第一軍團，顯然就是【深�！坎贾玫暮笫�。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信息……
金猿大將的名字，已經(jīng)被【深�！繑�(shù)據(jù)庫除名了。
伐紅戰(zhàn)爭結(jié)束之后，女皇登基，林氏大赦北洲，同時冊封了三位貢獻絕倫的強大超凡者，給予軍團內(nèi)獨一無二的掌控權(quán)，以及北洲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大將”之銜。
三位大將。
白蜥，銀狐，銹骨。
分別率領(lǐng)的是第二，第三，第四軍團。
自紅皇時代殘留下來的第一軍團并沒有被林氏廢除。
只是所謂的三位大將之中，并沒有第一軍團的領(lǐng)袖席位。
“第一軍團到后來也沒有改變編名……只是再也沒有所謂的‘大將’了�！�
顧慎莫名感到了緊張。
他望著白術(shù)先生，在黃金神域的籠罩下，他忽然覺得有些悲傷。
他其實已經(jīng)知道了結(jié)果，但還是忍不住問：“那一戰(zhàn)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