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個原因……
便是坐在中洲最高處的那位神座，可以輕松掌控“天氣”。
源之塔的最高層，被火種精神編織的虛無夢境，鋪滿了流云，這里位于人間最高之巔，所有來臨者，無一不驚艷其景色之美。
這里的每一片云，都是真的。
夢境不必編織已有之物。
天空神座清朧，披著寬松的絲綢長袍，慵懶坐在神座之上，他的身前身后，擺滿了無數(shù)棋盤，按照如今上城人的說法，那些都是【舊時代】的游戲，在【深�！繂柺赖牡谒哪�，人類世界已經(jīng)沒有能和其對戰(zhàn)博弈的同級棋手了。
那時候，深海主系統(tǒng)才剛剛進行了兩次大型迭代。
每一次迭代，都是無數(shù)方面的跨越，質(zhì)變。
實際上，【深�！空嬲龘魯∪祟愖铐敿壍钠迨郑窃诘谒拇蔚驗榫窳ν黄粕钏畢^(qū)限制的強大超凡者，并不在五洲社會規(guī)則所定義的“棋手”行列。
但如果把定義再次放寬——
那么此刻迭代了九次的【深�！�，依舊沒有戰(zhàn)勝所有的對手。
它此刻面臨的敵人，是完整消化了天空火種，跨越了“凡俗”定義的偉大存在。
數(shù)百座棋盤，正在同時進行著博弈。
一面又一面的【云鏡】，漂浮在清朧王座的前后左右，他閉著雙眼，單手撐著下頜，昏昏欲睡，但另外一只手卻輕柔捻著棋子，以一種緩慢的韻律進行著敲擊。
每一次敲擊，【云鏡】棋盤都會進行一次變化，這不是一步行棋，而是無數(shù)步。
神座的算力和主系統(tǒng)正在進行一場舊時代的博弈游戲。
這不是一場定輸贏。
而是無數(shù)場。
游戲的場次由清朧說了算，至今已經(jīng)有了數(shù)千萬，或者更多次的對決，真正的“輸贏”，只有一個模糊的概率，數(shù)千萬次對決之中，博弈雙方的勝負被記錄在數(shù)據(jù)庫中——
看上去這沒有任何意義。
這只是一個打發(fā)時間的游戲，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活了很久的人，總需要做一些什么，才能感受到塵世間的樂趣。
對活了百余年的清朧而言，這……就是他閑散日子里唯一的樂趣。
只是行棋之間，他向著空空蕩蕩的神境角落投去一道隨意的目光，同時開口發(fā)出了一道意味深長的感慨。
“怎么忽然就要下雨了？”
源之塔的塔頂，有一道純白色，近乎與天云融為一體的影子。
白影知道，這里除了自己，沒有其他人了。
他接話：“這是天水先生的意思……中洲已經(jīng)很久沒有降雨了。”
“……”
清朧的心思依舊放在棋局之上，許久之后，他才輕聲笑了笑，“仔細想想，還真是這樣啊�！�
“您如果不喜歡，我去把‘雨天’換了�！�
白影恭恭敬敬開口。
“不，不必了……”
清朧捻子，渾不在意地說道：“既然先生認為，到了該下雨的時候，那便讓它下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如果你選擇燃燒
“天水先生要殺死天空神座……”
“聽起來很荒謬？”
“是的，很荒謬。”
“但是天空神座就是天水先生親手栽培出來的——這么一想，還荒謬么？”
紅龍說完，未等顧慎回應(yīng)，忍不住自嘲笑道：“好吧，我承認，的確還是很荒謬。”
凡俗與神之間的差距，不是數(shù)量可以彌補的。
想殺死神，這很難。
五洲超凡者之間有一個共同認知：唯有神，才能殺死神！
所以【使徒】之間的紛爭，基本不會有外人來插手，因為一旦打到后面，雙方掏出信物展開“神臨”，那就是神與神的戰(zhàn)斗！
顧慎深吸一口氣，“假定你說的是真的……天水準備怎么殺？”
“我不知道�！�
紅龍搖頭，他坦誠說道：“老師的布局，不是我能看透的。我只是一枚棋子，功成不必在我，從二十年前我就做好了‘奉獻一切’的準備……不過我知道在這場布局之中，有兩個至關(guān)重要的關(guān)鍵人物！”
“顧小滿？”
顧慎瞇起雙眼，他第一時間想到了源之塔通緝的【云鏡目標】。
“……不錯�！�
紅龍微笑道：“那個被你擄走的小姑娘，的確是重中之重，只不過原先計劃之中，她應(yīng)該在我的手中，而并非是如今這樣。”
源之塔此次南下，就是要尋找“酒之主”！
天水再是料事如神，也想不到這起事件之中，會有顧慎橫插一腳！
“果然……你們早就鎖定了她�！�
顧慎已經(jīng)不需要紅龍的言語，來作為酒之主計劃的佐證。
源之塔的相關(guān)謀劃，他已經(jīng)摸索清楚。
“所以，我這次冒著風(fēng)險單獨見你，表明身份……也是為了此事。”紅龍認真說道：“顧小滿不能由東洲帶走，你們一旦把她帶離桑洲窟，神戰(zhàn)就會爆發(fā)。天空不會允許東洲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火種’之事，相信我，這個小姑娘，是兩洲戰(zhàn)爭的導(dǎo)火索�！�
“……”
顧慎由衷沉默了。
紅龍此刻所說的話，他的確很難進行反駁。
“如今東洲需要‘休養(yǎng)生息’，新任斗戰(zhàn)神座白術(shù)也需要時間修行晉升�！�
紅龍不緩不慢，將理由徐徐道來：“目前的局勢是，就算白術(shù)和北洲那位女皇聯(lián)手，想對抗如今的中洲……依舊不夠。神戰(zhàn)爆發(fā)，光明城和圣城都會參戰(zhàn)，這種結(jié)果是你們現(xiàn)在無法承受的……退一萬步，就算真的成功把‘顧小滿’接走，你們又能獲得什么？”
“酒之火種一直在源之塔頂。”
紅龍問道：“是，她是被火種欽定的‘酒之主’，可如果拿不到火種，又怎么可能成就‘神座’之位？她未來修行再厲害，也不過是封號……她一個人，左右不了兩洲格局，改變不了任何事情，唯有讓她來到源之塔，讓她在中洲成長，她才有可能成為真正的‘酒之主’！”
紅龍說得沒錯。
這種滋味，顧慎最清楚——
因為他自身就是“冥火”選中的天命之人。
把顧小滿帶到東洲，她會得到五大家的關(guān)懷，花幟的心血傾注，東洲所有的資源都會向她敞開大門，可是哪有如何？
東洲沒有“酒之火種”……她的上限，就只是封號。
“人是會變的�！�
顧慎輕聲道：“把她帶到源之塔，她可能就不是我認識的‘顧小滿’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顧慎有些恍惚。
他想起了那個在e0區(qū)垃圾堆中倔強挺起腰板的小姑娘。
他有預(yù)感……
如果此刻答應(yīng)紅龍，再相見時，顧小滿會與原先勤懇天真的模樣大相庭徑。
“很難相信，這是【鑰匙】會說出的話�！�
紅龍頗為失望地看著顧慎。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她想成為‘酒之主’，就不能是你如今所認識的那個顧小滿——”
紅龍?zhí)岣吡寺曇簦滟溃骸耙霘⒌簟炜铡�，怎么可能依靠一個心智稚嫩的小姑娘？！”
“一個‘酒之主’，根本遠遠不夠！就算加上女皇，斗戰(zhàn)……也未必能夠成功弒神！”
“這條路，注定會有很多犧牲……只不過如我這般的人，做出了奉獻生命的準備，顧小滿是尸山血海之中的幸運兒，因為她要付出的，沒那么多�！�
顧慎知道，在這種大計之前，自己不該猶豫。
可看到那個小姑娘的第一瞬……他便覺得，這是一個和自己有著不同“聯(lián)系”，親密“因果”的特殊人物，他無父無母，但是在顧小滿的身上，他感受到了命運安排的溫暖。
“所以，你的計劃是……”
“把顧小滿帶回中洲，讓她成為神官�！�
紅龍誠懇道：“她是超凡修行上的天才，等她晉升到足夠位階，便會成為下一任‘紅龍’。天水先生會安排好顧小滿的一切，源之塔會開放所有資源，助她修行，如果你擔(dān)心她被天空的意識腐蝕，我可以打包票……她會是未來‘弒神’計劃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顧慎聽懂了紅龍的言外之意。
既然顧小滿是弒神計劃中如此重要的一部分，天水怎么可能讓其遭受腐蝕？
“那還需要很多年……”
顧慎緩緩說道：“五年，十年……”
“或許更久�！�
紅龍主動開口，道：“殺死‘天空’，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謀劃，這是坐在七神寶座之上時間最悠久的偉大存在……計劃容不得有絲毫的失誤，所以謀劃這些所要經(jīng)歷的時間跨度，一定很長。但此刻便到了做出決斷的時刻�！�
“我希望她能成為‘酒之主’——”
顧慎緩緩道：“但這一切，不是作為你我之間的交易�！�
紅龍真正的來意，應(yīng)該就是為了顧小滿。
先前之所以表明古文會編號，就是為了讓談話能夠繼續(xù)開展——
如果有可能，他很可能會把“064”這張底牌藏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