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慎壓力驟然減輕——
原先他的精神緊繃到了極致，絲毫不敢有所松懈。
駕馭“八十四道鐵鱗飛刀”進行格擋反攻，是自己在深海第八層極限突破之后的結(jié)果，破境之后……駕馭一百六十八道鐵鱗虛影，已經(jīng)不再吃力。
顧慎知道，這不是自己的當(dāng)前極限。
只要熟悉這片擴大之后的精神海，他還可以再次進行突破！
一百六十八道鐵鱗虛影，幾乎填滿了顧慎周身三尺的全部空間。
“去！”
顧慎沒有猶豫，抓住機會，展開反擊！
“……”
看到鐵鱗虛影數(shù)量倍增，神情冷漠的紅龍神使，面頰之上竟然是沒有絲毫怒意，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他并沒有收手，而是繼續(xù)出刀！
“鐺鐺鐺鐺鐺！”
打鐵聲音在虛空之中密密麻麻炸開。
讓顧慎感到頭皮發(fā)麻的是……原先自己駕馭八十四道鐵鱗虛影，與紅龍對攻之時，局面看上去是五五開，現(xiàn)在自己破境了，駕馭的鐵鱗虛影數(shù)量翻倍了，局面竟然還是五五開！
而且，壓迫感依舊拉滿！
“這到底是什么怪物？”
顧慎望向紅龍的眼神之中滿是震驚。
如果說，他先前還不太確定……紅龍的真實實力。
那么現(xiàn)在他可以篤定得出結(jié)論。
紅龍神使，就是一位隱藏實力的四階超境者！
源之塔將他置于神使之首，并且錯誤宣傳了他的實力……實際上紅龍是可以與賈唯，陸哲相提并論的超級猛人！
顧慎有點懵。
如果紅龍真的是四階超境，那么自己和他的這場戰(zhàn)斗，根本就沒什么好打的——
就算自己破境了，也只有被碾壓的份！
先前在西窟，朱雀被賈唯打得有多慘，他全程看在眼里……四階這道分水嶺，猶如天塹！在全力以赴的“四階超境”眼中，參悟了一道領(lǐng)域和兩道領(lǐng)域的四階超凡，其實都是一樣的！
四階超境，可以將他們輕松吊打！
“所以……”
顧慎忽然明白了一件事：“紅龍是在故意放水……他在壓迫我，他想讓我破境？！”
從頭到尾，紅龍都沒有認真對戰(zhàn)。
他所展露的戰(zhàn)斗力，取決于自己——
自己有多強。
紅龍就比自己強上一點！
所以最開始，紅龍的那一擊短刀鑿擊，破開自己六階源甲防御，真的是在警告自己，他讓自己置身于生死之境，給自己一線希望，然后最終成功逼迫自己破境！
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點……
顧慎陡然撤去了漫天鐵鱗虛影，而紅龍的刀勢也順勢而停，那把出鞘長刀最終錯開一尺，刀氣劃開虛空，擦過顧慎肩頭，擊碎了遠端的一株古樹。
整座結(jié)界，驟然恢復(fù)寧靜。
此刻是真真正正的寧靜，因為兩人對戰(zhàn)的戰(zhàn)場，已經(jīng)來到了地面……而這一片地帶，所有撞入其中的獸靈，全都被絞殺致死。
“怎么不打了？”
紅龍?zhí)袅颂裘迹浇菐е男σ狻?br />
“……”
顧慎看著偏轉(zhuǎn)錯開的刀鋒，這一刻他的想法再次得到了印證。
如果是源之塔的死敵。
那么這一刀，不會偏移。
“這就是你送給我的‘見面禮’……破境之禮……”
顧慎盯著紅龍的雙眼，他伸出手背，擦了擦唇角血跡：“你并不是來殺我的，從一開始，就只是想幫助我破境？”
“嗖——”
紅龍習(xí)慣性轉(zhuǎn)了一個刀花，緩緩將雙刀插入鞘中。
顧慎開口，他便知道，這場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這個見面禮，你不喜歡？”
紅龍微笑道：“你不是一直在尋求能夠破境的生死之戰(zhàn)么？在這島上，不會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顧慎默然。
他知道紅龍說的是實話……
他本來預(yù)想的對手是朱雀，但如果真與朱雀生死對決，恐怕會生出很多其他麻煩。
譬如“南離位牌”，再譬如源之塔隨時可能支援而來的其他神使——
至少不會有這么一座靜謐結(jié)界。
朱雀，更不會有紅龍這樣“只比自己強一點點”的實力，同時又“滿挾殺機”的壓迫感。
至于找其他四階超境，就更不可能。
和陸哲打，一輩子都沒機會破境。
和賈唯打……
深海第八層的顧慎，可能會被殺掉。
至于那位剛剛駕臨桑洲窟的“迦締圣者”，和賈唯是同一類的人物。
如此來看，放眼桑洲窟，乃至放眼五洲，就真的只有紅龍，在自己破境之事上，是最好人選——其中最重要的是，他愿意主動來演這一出戲。
有那么幾個瞬間，顧慎真的覺得，自己會死。
“我……不明白�！�
顧慎深吸一口氣，平復(fù)情緒。
他望著紅龍，一字一句道：“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弒神
獸潮的動蕩淹沒了整座桑洲窟。
正如顧慎所猜想的那樣，【曇曜】噴吐而出的火山灰，不僅破壞了源質(zhì)的流動……就連神座權(quán)柄的感知，也在此界失效。
側(cè)聆【潮汐】的迦締圣者，此刻只能聽到無數(shù)獸鳴。
同樣。
執(zhí)掌【云鏡】的源之塔神使，也只能看到一片亂象。
無人知曉，在南窟森林之中，有這么一座無垢結(jié)界，在獸潮之中保持著難得的清凈。
也無人知曉，此刻紅龍和顧慎的對話。
“有些事情，何必深究原因——”
紅龍淡淡道：“如今你破境了，這是好事，難道還不夠么？”
“不夠……這當(dāng)然不夠�！�
顧慎周身繚繞的鐵鱗虛影并沒有消散。
雖然他知道，自己就算破境，也不是紅龍對手……但這件事情不問清楚，他沒法安心。
“酒神座死在東洲�！�
“上城那幫超凡者，最厭惡最痛恨的，應(yīng)該也是東洲�！�
“你作為源之塔神使之首，憑什么幫我破境？這種‘好事’，我不要也罷�！�
顧慎頓了頓。
“你尊為源之塔神使，應(yīng)該知曉規(guī)矩，和我在此地見面，乃是違背神使條例的大罪，一旦被【云鏡】看見，你縱有千百條命，也難逃一死�！�
“……”
紅龍沉默一秒，重新握住了刀，輕笑道：“所以你希望我繼續(xù)？把你斬殺在此？”
“我倒還真是希望如此�！�
顧慎平靜道：“我情愿你此刻出刀，這樣不會那么有多麻煩�！�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紅龍的五指只是虛搭在刀柄之上。
他剛剛作勢握刀，只是裝裝樣子，在看到顧慎篤定自己不會拔刀之后，他也沒有繼續(xù)演戲，而是坦然說道：“放心，你我在此地見面，你不說，沒人會知道�！�
“如果你不說清楚，我會說的——”
顧慎微笑：“我會讓天空知道，你都做了什么……朱雀應(yīng)該正被賈唯追殺吧？作為源之塔壓軸的‘四階超境’，你此刻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救他的路上。”
“是啊……我嚴重失職了。”
紅龍垂眸笑了笑，緩緩道：“作為源之塔的首席神使，我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但凡讓天空神座引起一丁點疑心，我會死……”
他停頓一秒，語氣之中是對死亡滿不在乎的嘲笑：“這倒沒什么�！�
“只是……”
“我心甘情愿冒著如此之大的風(fēng)險，千里迢迢，來到南窟地界，助你破境，你會反手背刺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