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這個名字已經(jīng)很多年很多年沒有出現(xiàn)過了。
莊肅陡然挪首,看著那個帶自己精神下墜,來到這片空間的年輕人……如果說,這個女孩是被視為古文會重建基石的【源代碼】,那么這個年輕人就是……
顧慎站在零零幺列車的車廂盡頭。
他伸出手,拉開了列車通向下節(jié)車廂的那扇門……在精神空間之中,沒有人知道【門】的背后會通向什么世界。
懷揣著對真相的渴望,莊肅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深吸一口氣,然后踏入了【門】的后面。
【門】后是一間很小的會議室。
凈土,零零幺,一切的精神影像都就此破碎。
“如你所想!
顧慎輕聲說道:“我……是【鑰匙】!
……
……
精神世界的一切,都如泡沫般散去。
海水消弭。
回歸現(xiàn)實。
顧慎瞳孔深處的熾火……緩緩消散。
莊肅眼中所倒映著的輝光,歸于平息。
“鑰匙……”
他喃喃開口:“原來如此……你就是……鑰匙……”
他來時路上,所想不通的那些疑點,困惑,在此刻全都煙消云散了。
因為顧慎是【鑰匙】。
所以他來到這里,便從s3城區(qū)的蛛絲馬跡,覺察出了“中立者”的真實身份……
所以他復(fù)刻了“中立者”所做的一切。
他一直在等“中立者”前來,然后證明身份。
“前輩,現(xiàn)在‘冥火’這個信息,還重要么?”
顧慎笑著開口,他攤開雙臂,向后虛搭城墻休息。
凈土撤去,冰霜嘩啦啦溶解。
莊肅恢復(fù)了行動自由,只不過他沒有再出手了,而是神色復(fù)雜地說道:“‘冥火’的確不重要了……如果你是【鑰匙】的話,那么做出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顧慎笑了笑。
“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莊肅緩緩彎腰,行了一禮,他神情嚴(yán)肅地說道:“我險些釀成錯誤……”
“沒什么,您的處理沒有問題!
顧慎搖了搖頭,莊肅的精神力很強,應(yīng)該抵達了深海第十層的頂尖水準(zhǔn),如果他選擇上來就發(fā)動突襲,可能還真的會對自己造成威脅。
不過自己有“鐵鱗肌膚”,莊肅一旦生出殺意,熾火就會立即感應(yīng)。
所以……
什么都不會發(fā)生。
顧慎沒有告訴莊肅自己的“冥火”究竟是怎么來的,即便此刻完成了“交頭”,他都沒有泄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只要能證明自己是好人。
這些還重要么?
“莊先生,實話實說,我一直在等你們到來!
顧慎平靜說道:“桑洲窟如今的情勢相當(dāng)嚴(yán)峻,除我以外,還有三大洲,以及南洲暗藏的‘極端者’,都在活動……中立者如果被他們發(fā)現(xiàn),可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是……”
莊肅點頭說道:“不過我們觀察著一切,目前局勢還算平穩(wěn)!
“可能是命運女神在眷顧我們,”他停頓一下,笑道:“‘中立者’的活動主要聚集在南窟,而南窟恰好是東洲的駐扎領(lǐng)地……”
“……”
顧慎在心底輕嘆一聲。
看來中立者的情報還是有限的,【深!壳袛嗔松V蘅呱厦總人的鏈接,古文會成員也不例外,他們并沒有特殊手段,與外界交流。
所以莊肅根本就不知道四洲領(lǐng)地重新分配的事情。
如果不是顧慎足夠敏銳,覺察到了“中立者”的真實身份,那么此刻參與瓜分這片區(qū)域的,應(yīng)該是西洲和中洲……
不管如何,“中立者”的地盤有驚無險,他賭對了。
所以顧慎在略微思索之后,只是點頭附和地笑了笑。
他沒有對莊肅說“命運女神”就是他自己這件事。
“尊敬的【鑰匙】,請原諒我先前的魯莽‘試探’!
莊肅再次揖禮:“這很失禮,但我別無他法。想在桑洲窟這種地方生存下來,‘中立者’必須無比謹(jǐn)慎,而且小心,我們承受不起一絲一毫的失誤……”
顧慎還了一禮。
他搖頭認(rèn)真說道:“這沒什么,你不必心懷愧疚,也不必再道歉了!
“……”
莊肅來到墻頭,他站在【燈籠】之下,對顧慎伸出了一只手,做出邀請的姿勢。
“接下來,才是‘中立者’真實的一面……”
“小顧先生,請隨我來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圖靈,神眷
s3區(qū)的高墻之上,莊先生揖禮之后,便向后仰去。
風(fēng)聲呼嘯。
燈籠搖曳出破碎的紅光。
籠罩在墻頭的幻夢解除——
顧慎回頭瞥了一眼,他也隨著莊肅一同跳了下去,兩人平穩(wěn)落地,隱沒于夜色之中,莊肅帶著他向著遠(yuǎn)方走去,步伐并不快,但是十分平穩(wěn),每一步的距離似乎都經(jīng)過了丈量,這應(yīng)該是一個很嚴(yán)謹(jǐn)?shù)哪腥,衣衫上沒留下什么褶皺,凈土覆蓋之后的冰霜殘渣也都被他用精神力進行了清理。
顧慎在離開s3區(qū)高墻之前,還用“熾火”進行了掃描,為了確保莊肅來過的痕跡不會被發(fā)現(xiàn),他本想做一下“收尾工作”……但沒想到這些工作已經(jīng)被完成了。
這也是他查不到中立者線索的原因。
莊肅幾乎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訊息……
只是莊先生一定想不到,這世界上還有“命運之眼”這種離奇古怪的封印物,可以無比清晰地讀取三年前的日記內(nèi)容。
這件事情顧慎還沒有對莊肅說……
這是一種“高級處刑”。
桑洲窟封閉了三年,但其實大剿殺已經(jīng)進行了二十多年,這二十年里,古文會的秘密成員脫去了一件衣服,同時穿上了另外一件衣服。
“中立者”。
其實都一樣,都見不得人,也照不得光。
兩人一前一后走著。
顧慎問道:“那些【燈籠】……是‘古文會’的產(chǎn)物么?”
他之所以懷疑中立者的身份,就是從【燈籠】開始的。
離開獅子巷,他就沒見過這種【燈籠】了,當(dāng)時陸南梔告訴自己,這是只有老陸才會做的東西,已經(jīng)絕版了,用一個少一個。
“算是吧?”
莊肅的聲音有些縹緲,他回憶著二十多年前的過往,緩緩說道:“很久之前,我曾在大都區(qū)工作,那時候我跟隨著一個姓陸的年輕天才……”
顧慎問道:“陸承?”
真是一個遙遠(yuǎn)的名字啊……
莊肅一怔,旋即點頭:“對,陸承!
莊肅笑著問道:“你認(rèn)識他,他還活著?”
“他……已經(jīng)死了。”
顧慎聲音很輕:“不算認(rèn)識,陸承先生是我朋友的父親。”
良久的沉默。
“也是……當(dāng)年加入古文會的,又有幾個還活著?”莊肅的笑容依舊,只不過多了兩三分的悲涼,他繼續(xù)說道:“【燈籠】的技藝是我跟著他學(xué)的,后來我離開大都,在桑洲窟進行‘研究’,沒想到【深海】忽然發(fā)出了通緝令,內(nèi)陸的古文會幾乎是一夜之間崩離……我們這種棲居孤島的倒霉蛋,反而成為了幸運兒!
當(dāng)年的屠殺,是毫無預(yù)兆的。
至少在東洲是這樣。
顧陸深和趙西來,直接把江北江南肅清掃蕩——
而桑洲窟,這片被所有人遺棄的荒蕪之地,由于當(dāng)時【深海】還未搭建至此,反而逃過了第一批剿殺,莊肅和其他古文會成員得知風(fēng)聲,立即轉(zhuǎn)入地下。
“也算是有驚無險了!
莊肅心有余悸地感慨道:“我們后來得知,外面的那場‘清掃力度’無比可怕,在桑洲窟幸存的成員,原先的‘老師’,‘朋友’,沒有一個能夠聯(lián)系上……”
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那些人,全都死了。
古文會的過往,是一團黑色的,悲哀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