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沒有金箍呢?那更是不能了。
機緣二字,便巧妙在此,福禍相依,破后而立,環(huán)環(huán)相扣。
即便沒有遇到孟驍,佩戴“斗戰(zhàn)金箍”,苦修數(shù)月,也能讓顧慎的精神力在三階提升一個大檔次。
白術(shù)的隨手一賜,對三階而言,就是天大的機遇,造化!
“前輩……有一事,我想和您商量商量!
顧慎行完禮后,認真說道:“過段時日,或許……或許從北洲會有客人來訪,我想接她入陵,見一見您。”
白術(shù)淡淡道:“那個小姑娘姓慕,對吧?”
顧慎有些尷尬。
“不愧是您啊!彼沒來得及多說,便被白術(shù)打斷。
“對你而言,如今的確是該培養(yǎng)幾個靠得住的‘使徒’了。”
白術(shù)微笑道:“若那個小丫頭,想要試一下‘第三次破境’,便帶她來見我好了……只不過,記得告訴她淺嘗即止,不要過度停留,最多半年,就算沒法破境,佩戴‘金箍’,也能幫助她極限提升一次精神力。”
“多謝前輩!”
顧慎大喜過望。
“小顧,你要記住,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般‘幸運’!
白術(shù)意味深長道:“五洲的七神,哪怕是顧長志……在被‘斗戰(zhàn)火種’選中之前,都已經(jīng)是封號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顧慎微微一怔。
忽然之間,他明白了自己“第三次超境”如此順利的緣故……
在五洲的歷史中,火種是無比稀有的至臻神物,拋開一切因素,單單是承受火種的狂暴之力,便是一個極其困難的事情。
千萬人中未必有一人能夠抗住神物之威。
五洲議會將火種繼承的資格拔升到“封號”,不僅僅是為了更好的甄選——
這也是一種保護。
若連封號都無法成為,憑什么能夠成為神座?
于是歷代的神座,無一不是從千萬人競爭的血路之中搏殺而出,他們成為封號,他們擊敗封號,他們觸碰火種,他們?nèi)蹮捇鸱N。
最后,他們至高無上。
可在漫長的歷史中,總有“例外”。
連白術(shù)也無法解釋這個例外,或許這就是顧長志的亡魂在清冢等待二十年的原因……顧慎是歷史上第一個被“火種”如此之早敲定選中的繼承者。
他在極早期,便享用了“火種”帶來的力量。
當然……他也承擔了“冥火”所反饋的災厄。
大厄運之后,往往伴隨著大幸運。
“無論是‘超三境’,亦或是你以后在四階,締造了更不可思議的‘記錄’,都不要心生浮躁!卑仔g(shù)沉聲開口,一字一頓:“你比其他人更早接受‘災厄’,也注定要接受更多的‘災厄’……歸根結(jié)底,冥王火種便是誕生于災厄之中的神跡之火。若你不能夠做到極致強大,那么未來的結(jié)局,也必將是隕落在極致的災厄之中!
顧慎心湖陡然靜了下來。
這句話,恰到好處的出現(xiàn),讓顧慎瞬間清醒。
“第三次超境”之后,顧慎倒也沒有浮躁,沒有覺得自己天下無敵,資質(zhì)無雙。
只是……
完成這個成就之后,他有些虛無縹緲的感覺。
四下巡視,身邊已經(jīng)找不到對手。
但其實……他的對手,根本就不在身邊。
執(zhí)掌火種者,要對抗的是【舊世界】,是無窮無盡的秩序崩塌,以及醞釀毀滅的源質(zhì)風暴。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然后對著白術(shù)行了一禮。
這一次,雖沒有出口道謝。
但卻將白術(shù)的提醒,深深刻入了心湖之中。
白術(shù)見到這一幕,眼中再一次流露出了欣慰之色。
他曾化身影子,形影不離地跟隨了顧慎很長一段時間,那個時候顧慎尚未崛起,更沒有流露出與“冥火”認可有關的神之跡象。
但那時候,白術(shù)便已知道了,此子未來不會尋常……
因為這個年輕人的心境,實在太難得。
他最欣賞的,也是這一點。
“好了,不必多禮!
白術(shù)揮了揮衣袖,微風拂過清冢陵園,將內(nèi)陵繚繞的霧氣吹得散開,黃金神域向著兩邊避讓開來。
“隨我入陵吧……我?guī)銈內(nèi)ヒ娨蝗恕!?br />
顧慎和褚靈對視一眼。
內(nèi)陵……還有人?
整座清冢的陣紋,都是千野大師所布置,顧慎和褚靈二人乃是執(zhí)掌了全部陣紋的“守陵人”,這座內(nèi)陵之中,他們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超凡氣息。
壓下心中疑惑,兩人跟著白術(shù)向內(nèi)陵走去。
昔日因為神戰(zhàn)被碾碎的舊山,已經(jīng)在【倒流】的修補之下,完整如初,并且暈染了一層富有生機活力的金色,內(nèi)陵高山的金燦花兒隨風搖曳,有陣陣清香襲來。
內(nèi)陵,如今變成了一座“富有生機之地”!
走在這里,哪怕是簡單的呼吸一下,都會覺得心曠神怡。
而原先那陰冷狹窄的山門,也被白術(shù)擴寬了許多。
踏入山陵之后,景象變化,草葉與溫風撲面而來,顧慎覺得自己仿佛來到了顧長志先生的“四季曠野”之上,最讓他詫異的是,當初壓在陣心的那株老樹,竟然都生出了茂密的枝葉……
“我雖不懂陣紋,但我如今擁有了‘神域’!
白術(shù)聲音柔和,說道:“在清冢內(nèi)陵,我讓萬物萬靈,都停留在了生機最盎然的那一刻!
“只是……”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略帶沙啞地說道:“即便是我成為了神,擁有大成的【倒流】,還有‘斗戰(zhàn)火種之力’,也有辦不到的事情……”
在這曠野的最中心,躺著一口密封的棺木。
棺木纏繞著紫藤。
顧慎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些紫藤,來自于老師的能力【圣木】……
他知道里面躺著的是誰了。
“a-009……”
那個贈予自己真理之尺的高大夫人。
那個……危險序列為“a級”的失控者。
靠近棺木,草葉翻飛之間,露出了一張靜謐的沉睡面孔。
那個高大女子躺在棺中,睡得十分安詳,她合上了雙目,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位置,禮服的柔軟絲綢布料上,洋溢著【倒流】的神輝。
白術(shù)可以讓清冢陵園的時間,無止境地倒流。
他可以讓這里的每一株老樹,冬秋夏春的逆流,從葉繁枝茂,一點一點退縮,最終縮回土壤之中,他可以墜入土壤的每一滴水珠,返回天頂,散成霧氣。
可他沒有辦法撥回“a-009”的精神海。
失控的那一刻,秩序便徹底破碎了——
這是無法挽救的“亡者”,如今還活著,只是因為她存在著呼吸而已。
按照聯(lián)邦安全委員會的安全評估標準來看,a-009早就死了,所有失控者,在精神海混亂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可以標記成“死者”了。
白術(shù)也來到了棺木之前。
這一刻的他,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神光籠罩,斗戰(zhàn)火種的福光在山陵之內(nèi)普照,落在萬物之上,卻唯獨沒有落在他的身上。
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俗”。
顧慎和褚靈看著這個神情黯然的男人,回想起了這位白家老祖宗前半生的經(jīng)歷。
無敵長野,然后自殺闔世。
此后的數(shù)十年,就此銷聲匿跡。
沒有人知道白術(shù)還活著,也沒有人知道白術(shù)去了哪里。
“她的名字叫‘黎柔’,黎明的黎,溫柔的柔!
白術(shù)輕輕伸出指尖,他沒有觸碰棺木中的女子,只是凝聚了斗戰(zhàn)火種的神力,試圖發(fā)動【倒流】,每一次來到棺木前,他都這么會嘗試一次。
可笑的是。
神跡從不會在神身上發(fā)生。
這一次……同樣如此。
【倒流】已經(jīng)在a-009身上抵達了極限,她的精神海無限接近于混亂爆發(fā)之前的那一刻,但一旦【倒流】結(jié)束,她腦海之中的無數(shù)精神,無數(shù)訊息,便會撕裂開來,直接破碎。
一瞬間,徹底紊亂。
白術(shù)的【倒流】,無法完成超凡鐵律之外的事情。
譬如,讓一個死者重新站起來,變成活人。
再譬如,賦予一個“失控者”,嶄新完整的秩序。
神座,不是造物主。
他們近乎于“無所不能”,可依舊有不能完成之事。
“這些年,我一直躲藏在地下,不敢面對太陽!
“白家知道我沒有死,可他們找不到我……”
“久而久之,他們便認為我,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