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節(jié)空蕩的車廂中，同樣反復回蕩著一道孤獨的聲音。
“鏈接申請中……鏈接失敗�！�
“鏈接申請中……鏈接失敗�！�
“鏈接申請中……”
“鏈接失敗。”
第三十三章 傘之保衛(wèi)戰(zhàn)（三）
監(jiān)察室內(nèi)，中控屏幕的訊息閃逝飛快。
牯堡進行了局域網(wǎng)封鎖后，【深海】強勢接管了傘之防線的外沿調(diào)度任務。
每有一枚【天眼】被破壞，就立即出現(xiàn)下一副代替畫面。
畫面的“主角”，始終是那亡命狂奔的，隨時可能被風暴吞沒的歸鄉(xiāng)之隊。
一位小組成員神情復雜，嘀咕道：“這還是第一次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深�！肯袷前l(fā)了瘋似的……”
監(jiān)察室的全體成員，已經(jīng)不需要做任何工作了。
【深�！拷庸苓@里的一切數(shù)據(jù)。
鄒海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
北洲要塞對【深�！康囊蕾囆院艽�，但由于戰(zhàn)線太長，算力有限，平均下來【深�！磕軌蚪o予每一座要塞的幫助，其實并沒有那么龐大……
是上層特批的權(quán)限么？
還是？
無論怎么想，都不太合理，因為如今的要塞正處于網(wǎng)絡封禁的孤立狀態(tài)之中，為了避免精神毒素的傳播，【深海】應該不會干預局域網(wǎng)的任務指令才對。
“建議：開啟‘傘之防線’。”
中控屏幕上忽然彈出了這么一條消息。
鄒海怔了怔。
這么多年，他真是第一次見到【深�！孔龀鲞@樣的抉擇……先是幫助要塞【舊世界】外鎖定歸鄉(xiāng)的探索者小隊，目測那個距離至少有三十公里，應該是【天眼】的探查范圍極限。
如果沒有【深�！康奶嵝眩@個消息十有八九會被錯過。
至于給出開放“傘之防線”通道的建議，在大型任務中，【深�！坑肋h只有建議權(quán)，而沒有決策權(quán)，這是聯(lián)邦政府為人類保留的最后特權(quán)，無論什么時刻，都只有人類才能做出最后的決策。
只是，以鄒海了解的【深�！恳�(guī)則來看，在勘測到這場史無前例風暴之后，【深�！繎摃o出即刻關閉巨壁和防線通道的建議才對。
為了十二個人，打開防線，很可能會導致“源質(zhì)潮汐”的提前侵入！
這不符合【深�！康幕A定律！
鄒海的深思被通訊器聲音打斷。
是書房打來的。
林霖聲音聽起來有些疲倦：“傘之防線的畫面……【深海】傳到我這邊了，打開通道口，把這些人接進來�！�
但這句話的語氣，卻十分堅定。
【深�！空娴碾x大譜，這是知道自己做不了主么？
鄒海心中忽然誕生了這么一個念頭，不敢再去細想，他連忙重振精神，認真對通訊器那邊回道：“是，準將大人！”
……
……
銀白色的大域，在風暴之前拼命逃竄。
源能燃燒效率200％，如果不是“真理之尺”的作用，這些源甲已經(jīng)化為熊熊燃燒的流星，在綻放出剎那光華之后，化為漆黑的焦碳。
顧慎神情隱約有些蒼白。
帶著十一個人，的確有些吃力。
最重要的是……200％的燃燒效率，只能勉強跑贏風暴，還不能將風暴甩開。
如果和“風暴”一前一后登陸。
傘之防線，根本不可能打開通道。
在一次又一次與【深�！康逆溄又校櫳鞣路鹂吹搅似孥E……遠方的巨傘，迸發(fā)出了低沉的震顫轟鳴，那些“浮空板”正在進行“緩慢”的轉(zhuǎn)動。
“通道口……打開了？”
顧慎知道，這絕不是自己走了狗運，極大概率是褚靈對牯堡要塞所做的指引，在失去鏈接的情況下，只有她才有能力快速而精準地捕捉到自己的身影。
沒有任何消息提示的情況下，想要做到這一點，只有一種可能——
不斷刷新【天眼】，捕捉“傘之防線”的每一幀畫面。
深吸一口氣。
顧慎咬緊牙關。
最后的路程，身后的風暴似乎變得更加兇悍了，隊伍好不容易才拉開的一丁點距離，在此刻又重新被追上……他竭盡全力觀想，試圖用“呼吸法”來錘煉自己的精神，在最后的拼命時刻，能夠增強“真理之尺”的力量！
僅僅依靠春之呼吸，如果不夠……
那么，他便再加上第二卷 呼吸法！
顧慎嘗試讓自己進入極致集中的“看客心境”，這一刻他的精神前所未有集中，凝聚到凈土之中，此刻的“簌懸木”一片光明，隨主人心意，垂散著億萬枝條，潑灑陣陣輝光。原先籠罩春雨雨幕的云層，逐漸變得燥熱，雷霆閃爍之間。
顧慎迫切想要推動精神力“更進一步”！
他開始臨陣參悟“夏之呼吸”……然而實在差得太遠，一卷呼吸法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參悟出來的，心境，機遇，時間累積，都遠遠不夠。
但此刻的參悟，卻有意外收獲。
顧慎忽然生出了一絲恍惚之意。
時間好像變慢了。
他并不知道，現(xiàn)實世界之中，真理之尺的銀白輝光，竟然緩緩掠出一線，與他眉心的“熾火”，糾纏在了一起，最終相互融合，凝成了一縷蒼白如雪的火焰。
那縷火焰緩緩燃燒，不疾不徐。
只是那縷雪白，并不純粹。
真理之域中，有一縷墨色擴散。
這抹火焰，同樣如此。
顧慎浸入了精神世界……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凈土前所未有的安靜，就連“鐵五”的身影都消失不見了。
這里，真的是自己的凈土嗎？
顧慎環(huán)顧一圈，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有很多地方是模糊的，光和影交接，斑駁垂落，整個天幕好像被什么東西剪碎了，灑下了大片大片的熾目輝光，更多地方則是被陰影籠罩。
與“凈土”相似的區(qū)域，都覆滿了輝光。
仔細再一看，顧慎發(fā)現(xiàn)這些陰影似乎是有規(guī)律可循的。
那些屬于自己凈土中的標志性圣物，譬如那株巨大參天的“簌懸木”，還有原先播撒源質(zhì)甘霖，精心栽種的一些區(qū)域，都是生長在陰影之間，雖然有形體，但只剩下了巨大的影子。
這些物事，仿佛生長在虛擬的幻境之中。
【“喂……”】
正當顧慎轉(zhuǎn)身之時，一道嘶啞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他回過頭。
背后是參天簌懸木灑下的無邊陰影，在陰影的深處，隱約可見，那兒坐落著一尊高大無比的漆黑王座。
剛剛的聲音，便是從陰影之中傳遞而來。
顧慎站定身子，他皺起眉頭望向黑暗，這里應該是“自己”的精神世界才對，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第二人，為何自己毫無察覺？
透過黑暗他努力望去。
什么也看不到。
只能看到王座的高大輪廓……值得琢磨的是，那尊王座并沒有給顧慎帶來實質(zhì)性的壓迫，相反顧慎心中還生出了想要上去坐一坐的沖動念頭。
這很可怕。
顧慎立即壓制了這個想法，然后伸出兩根手指，搭置在自己眉心之上，試圖引召自己的“熾火”。
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斗戰(zhàn)金箍并不會約束熾火的出現(xiàn)。
然而這一次……
熾火的引召失效了。
兩根手指搭在上面，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他站在大塊大塊的斑駁光圈之中，眺望對面不遠處的“黑暗王座”，在短暫的寂靜之后，顧慎意識到了一件事。
這里不是自己的“精神世界”。
只是一個與“凈土”很像的世界。
而這些陰影存在的原因，是因為“凈土”只有一個，這片世界只能做到相似，而不能做到相同，那些無法復制的東西，便只能用影子來替代。
意識到這一點后，顧慎大概猜到了這里是什么地方。
以及坐在王座上的那個家伙，是什么人。
出于禮貌，他率先開口打破了兩者之間的寂靜。
“你是……？”
黑暗中的嘶啞聲音笑了笑。
王座主人輕柔說道：“我是這把尺子的主人�！�
顧慎并沒有流露出詫異的神情。
他站在光里，平靜而冷漠地直視著這尊王座，在熾火失效的那一刻，顧慎就猜到了這里是“真理之尺”影響作用下的畸形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