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坐上棋盤對面的那位棋手。

  現(xiàn)在，她想要和李氏的長老會，堂堂正正地下一盤棋。

  而第一步，就是找到屬于自己的棋子。

  她本以為，這會是一場“漫長”的戰(zhàn)爭。

  ……

  ……

  清冢陵園的大爆炸產(chǎn)生之后，長野的高層開展了一場精神會議。

  而李氏參加這場會議的人，就只有一位。

  李氏大長老李長昇。

  這位大長老的威望極高，歷經(jīng)李氏三代家主更迭，可謂是“三朝元老”，年齡輩分幾乎大過長野如今中流砥柱一個甲子，而這樣的一位“存在”……已經(jīng)算是李氏存在的一種精神象征，這些年來幾乎不曾插手家族事務(wù)。

  大部分事情，都交由他的弟弟，也就是李氏二長老李長敕處理。

  這一次的出面。

  既算是打破了“規(guī)矩”，也算是印證了外界的“流言”。

  李氏的新家主，還不夠資格替家族出面。

  而在長野高層舉行會議的同時。

  李氏宗堂之內(nèi)，也舉行著一場重要的會議。

  長老會對李青穗呈遞了“請令”，請求她在宗堂之外，等待著這場會議的最終結(jié)果。

  請求這個詞很委婉。

  但如今的情況，卻很嚴(yán)峻。

  所謂的“請令”，是長老會在關(guān)鍵時刻才會動用的“監(jiān)察權(quán)力”，在李氏的過往歲月里，僅有那么一兩位昏庸無能的家主，逼迫長老會動用了這個東西。

  請君入堂。

  若君不愿……則收回其權(quán)。

  李青穗就站在宗堂之外，她神情平靜，眉心有一抹凜冽的冷意，長野還沒下雪，但她的眼神比雪更冷。

  接收到了長老會的“請令”，這其實已經(jīng)算是一種屈辱。

  歸根結(jié)底，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與李氏歷史上的那幾位昏庸家主相比……她唯一的錯誤，就只是太年輕。

  或許再加上一條，太善良。

  “我大概能猜到，這場會議的內(nèi)容……”

  李青穗說道：“這些人應(yīng)該是在討論‘彈劾家主’的事情�！�

  陪在身邊的高天輕聲開口。

  “有我在，他們談?wù)摰慕Y(jié)果，就不重要。”

  自李驅(qū)虎死后，長野就再沒了能夠束縛他的“枷鎖”。

  他留在李氏的原因，是因為承欠了一個巨大的人情。

  而這些年，人情已經(jīng)還完。

  那道無形的，名為道德的枷鎖，已經(jīng)解開。

  高天直至如今，還在遵守李驅(qū)虎死前的“遺愿”……如果長老會愿意遵守規(guī)則，那么他便安靜當(dāng)一個旁觀者，可如果有人違背規(guī)則。

  他，就會出手。

  最差的情況，就是他帶著李青穗，離開長野。

  “父親死后……最開始的幾天，我的心里其實出現(xiàn)過憤怒�！�

  李青穗站在宗堂之外。

  她看著宗堂內(nèi)飄落的枯葉，以及紙窗倒映的重重人影，說道：“不是對他們的憤怒，是對父親的憤怒。既然要我接手這么大的擔(dān)子……為何不把這一切變得簡單一些�！�

  這是一場差距巨大的博弈。

  坐在棋盤對面的“棋手”，是一大團(tuán)迷霧籠罩的陰影，他們是一個又一個年歲，算計，都遠(yuǎn)超自己的成年人，那團(tuán)迷霧里，無不散露出陰險，狡詐……諸如此類的品質(zhì)。

  而坐在這邊的自己，舉步維艱，就連尋找到可用的“棋子”，都十分費(fèi)力。

  唯一擁有的那把“重器”，還被規(guī)則所束縛。

  高天也沉默了。

  李驅(qū)虎，并沒有真正為自己的女兒“吞狼驅(qū)虎”，而是留下了一片險境。

  “現(xiàn)在我開始明白……他這么做的原因�！�

  李青穗低聲笑了笑，“高叔，你可以幫我做很多很多事情，可你唯獨無法幫我成為眾望所歸的李氏家主，有些事情，只能依靠自己。”

  李氏的“境況”，已經(jīng)注定。

  李驅(qū)虎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就是讓自己多活幾年，看著李青穗再長大一些。

  因為顧長志的沉眠。

  五大家的內(nèi)部，都不可避免的各自產(chǎn)生了裂隙……而裂隙變大的這一天終將到來，這些裂隙會出現(xiàn)在各個地方，而最終擴(kuò)散到五大家每一個人的頭上。

  高天沉默了。

  是的。

  他之所以遵守“規(guī)則”，靜候至此，也是這個原因。

  他可以守護(hù)著小姐成長。

  卻無法代替小姐成長。

  成為“家主”的這條路……注定有諸多坎坷。

  這可能是李氏近百年來最為動蕩的一年。

  小姐想要在這種局勢之下，逆握大權(quán)，就必定……不會太平。

  “青穗小姐，高先生�！�

  宗堂之外，很快有人出來迎接。

  李青穗注意到，這人對自己的稱呼已經(jīng)變了。

  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示意高天和李青穗入內(nèi)。

  李青穗淡淡笑了笑，進(jìn)入宗堂之中。

  而高天緊隨其后，卻被攔住。

  “高先生……大長老想要見您。”侍者聲音柔和，指向了宗堂不遠(yuǎn)處的另外一個方向，那是大長老李長昇所在的靜室。

  這兩地距離……并不遠(yuǎn)。

  高天緩緩點頭。

  他離別之際，對李青穗投去了堅定的目光。

  兩人，分別入了兩屋。

  ……

  ……

  靜室之內(nèi)，只有一盞枯燈。

  燈火如豆。

  李驅(qū)虎的葬禮在清冢陵園內(nèi)舉行，而舉族上下，只有一人未至，那人便是大長老李長昇。

  他生了一場很嚴(yán)重的病。

  這聽上去很像是借口。

  可如今見面，高天坐在大長老的對面……他知道，因為重病無法參加葬禮的說辭，并不是借口。

  這是“老病”。

  這個老人的年齡實在太大了，頭發(fā)枯白，眼神渾濁，麻布衣袍之外，還披著一張厚實的羊毛卷毯，他的精神都開始渙散了。

  就這么坐在燈火之前，等待著高天的到來。

  超凡者的年齡越大，積攢的超凡源質(zhì)數(shù)量越龐大。

  可從精神衰落的那一刻起……就意味著，他的實力將會下跌。

  李長昇渾身上下的超凡源質(zhì)，像是一片海。

  可高天只是平靜地注視著，絲毫不感到畏懼……因為這個老人的精神，實在太脆弱，脆弱到不需要自己去觸碰，再過上一些年歲，就自動腐朽了。

  這是李氏最后的“封號”。

  可這樣的超凡者，還能戰(zhàn)斗嗎？

  “小高……”

  李長昇剛剛結(jié)束了雪禁城的會議，整場會議，他都只是垂眸靜聽，沒有出言……其他幾大家的掌權(quán)者，也都非常體貼地替李氏這位老太爺略過了發(fā)言環(huán)節(jié)。

  如今三大所五大家都準(zhǔn)備進(jìn)入陵園，李氏可能是唯一的例外……

  因為他們忙著解決內(nèi)部的“糾紛”。

  對李氏而言……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靜室內(nèi)，回蕩著虛無縹緲的精神之音。

  李長昇沒有開口，而是用精神力進(jìn)行這場交談。

  “老太爺�！�

  擅長精神的高天，則是開口回應(yīng)。

  “感謝你……為李氏這些年做出的貢獻(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