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耳旁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熱風(fēng)不再。

  滾燙的熾息轉(zhuǎn)瞬飄蕩遠去。

  整個世界，無比寂靜。

  而最重要的是……連褚靈的聲音，也瞬間消失了。

  沒有精神鏈接斷開時的“滴”的一聲。

  踏入黃金門的那一刻，整座世界仿佛都變了模樣，顧慎回頭望去，遠方凝視著自己的周維老會長，已經(jīng)消失不見……門的入口處憑空消失了，只剩下飄掠的，凋零的幾片落葉。

  那扇高聳入云的黃金巨門，在踏入一步之后，就徹底不見。

  這里是自己“熟悉”的清冢陵園。

  只不過，景象卻是前所未有的枯寂。

  寂靜的山林，沉眠的碑石，以及無聲的亡魂。

  幽幽冷風(fēng)，席卷陵園之內(nèi)。

  顧慎向著內(nèi)陵的方向走著。

  這一路上所見的“陣紋”，全都處于凝固狀態(tài)，顧慎檢查了幾座陣紋，發(fā)現(xiàn)它們處于“將啟未啟”的狀態(tài)，似乎在啟動的那一刻，被更為強大的力量直接打斷。

  陣紋……被凝固了。

  整座陵園，都陷入了死寂的“凍結(jié)”之中。

  至于聯(lián)邦報告里所提到的那些“入陵園者”，顧慎則是一位也沒有見到，他試圖釋放出自己的精神力，來擴大搜查范圍……但可怕的是，連“熾火”此刻也被壓制了。

  陵園凍結(jié)的空氣之中，仿佛凝固了一條極其強大的規(guī)則。

  顧慎的精神力，根本無法外溢。

  對于超凡者而言，失去了精神力……就像是變成了一個“瞎子”。

  只不過，無法動用精神力，對顧慎的影響十分有限。

  整座陵園的地圖，他都記得無比清楚。

  這一段路，自己在過往的一年里，已經(jīng)走了數(shù)百遍，上千遍……這里埋著二千五百六十座超凡陣紋，自己參悟了接近九成。

  整個雪禁城，找不出第二個比他更熟悉清冢的超凡者。

  ……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寒

  陵園之內(nèi)，飄蕩著死寂之風(fēng)。

  顧慎向著內(nèi)陵走去。

  他的心情也變得愈發(fā)緊張起來……進入陵園之時，他并沒有因“生死”而感到恐懼。

  而此刻。

  他的心中多了一些復(fù)雜的情緒。

  那應(yīng)該名為“恐懼”。

  但并不是恐懼自己……而是其他人。

  這里的一切都被“凍結(jié)”了，路上沒有見到一個活人，當然也沒有一個死人，然而這才是最令人感到害怕的地方。

  陵園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力量，可以讓整座清冢淪入如此死寂的程度……

  顧慎害怕，自己進入內(nèi)陵之后……見到守陵人，也是這樣。

  遠方的小山飄蕩著大霧。

  每一縷霧氣，都反復(fù)凝固成了油畫上的煙，顧慎翻過小山，來到巨像山陵的入口。

  他沉默地站在入口處。

  自進入陵園之后，心中那枚懸而未落的巨石，此刻終于落定……但落定之后的感覺不是心安。

  而是“恐懼之事”塵埃落定的茫然。

  某種意義上，顧慎已經(jīng)完成了此行的目的。

  他看到了“守陵人”。

  只有一半的……守陵人。

  ……

  ……

  山陵石門上，有簌簌的粉塵落下。

  這些粉塵落在繡了云紋金邊的黑色大袍上，讓大袍變得骯臟……

  守陵人的上半具身軀，就靠坐在山陵石門的位置之上，石門已經(jīng)閉合，有熾烈的光從石門縫隙之中滲出，看上去就像是這件染血大袍的金色漆邊，刺目而又耀眼，很難讓人不去留意。

  “你來得比我預(yù)料中要快。”

  千野的花貓面具裂開了一道縫隙。

  但此刻還沒有完全脫落。

  面具只是開了一道縫，不再能夠緊密貼合，但依舊覆住了她的全部面容。

  她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平穩(wěn)，以及從容。

  只不過顧慎已經(jīng)聽出了不對。

  作為占卜術(shù)的執(zhí)掌者……千野大師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自己會不會來陵園，什么時候來到陵園，向來都在她的預(yù)料之中，過往的一年里，從來沒有意外，而這一次，她用了“預(yù)料”兩個字。

  是因為她已經(jīng)無力再動用占卜術(shù)了。

  顧慎看到了地上，還有空空蕩蕩的另外半截大袍。

  那半截大袍之下，只剩下破碎的，被碾為齏粉的枯骨。

  無數(shù)金線，從此刻千野大師的身軀之中抽離而出，她背靠著巨大的山陵，而山陵輪廓之上，則是隱約束縛著一圈又一圈連綿的金線。

  這些金線，仿佛將山陵捆住一般，死死壓制住了石門縫隙里的異樣。

  “老師……”

  顧慎蹲在千野大師身前，有些心疼地想要握住她的手，卻握住了一具輕盈的，鏤空的手骨，此刻的守陵人，渾身輕得如絮草一般。

  是了。

  她渾身上下，都只剩下“金線”。

  這具身軀，仿佛隨時都會消散開來。

  顧慎甚至不敢用力。

  千野大師笑了笑。

  她輕聲說道：“我的情況，沒有你想象中那么糟糕……但清冢的情況，可能比所有人想象地還要糟糕�！�

  顧慎深吸一口氣。

  他把無用的情緒全都丟去，認真聆聽守陵人的話語。

  “清冢的異變，是因為……酒神座�！�

  千野一字一句說道：“他本尊來到了陵園，才引出了這場異象�！�

  顧慎神情凝重起來，他望向山陵石縫內(nèi)不斷溢出的金光。

  酒神座……就在山陵之內(nèi)？

  那么，千野大師所受到的傷，也是因為酒神座……

  是了。

  就連顧陸深在陵園之內(nèi)，都無法奈何千野，那么能夠?qū)⑵渲貏?chuàng)的，也就只有神座了。

  “不必擔(dān)心，他現(xiàn)在被困在內(nèi)陵里。”

  守陵人低聲笑了笑，“雖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況……但他如果能出來的話，早就出來了……”

  “內(nèi)陵發(fā)生了什么？”

  顧慎問出了所有人都想問的那個問題。

  “酒神座踏入陵園之時……我試圖開啟陣紋，但失敗了�！�

  這也就是，路上所見之陣紋，盡數(shù)湮滅的原因。

  有更強大的力量降臨，熄滅了這些陣紋。

  那股力量……便是出自酒神座！

  “于是……我放開了陣紋，讓所有的超凡源質(zhì)，涌入內(nèi)陵�！�

  千野大師回頭望向山壁，喃喃說道：“沒想到，那枚火種……頃刻間就吸盡了清冢上空的大量源質(zhì)，最終產(chǎn)生了‘質(zhì)變’�！�

  顧慎若有所思。

  這一幕……也就對應(yīng)著所謂的“大爆炸”！

  這片熾光結(jié)界，之所以力量如此強橫。

  是因為……這些超凡源質(zhì)，都已經(jīng)被顧長志先生的“火種”所吞去！

  “顧陸深……還有朱望……或許還有更多人，他們都投靠了酒神座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