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需要議會加設一位大裁決官!
可這并不是一件易事。
首先……他之所以能夠成為如今的大裁決官,并不是因為上一任大裁決官辭職或者死亡,只是因為不可抗力,突發(fā)情況,才選取了一位“臨時者”來接任,賦予他裁決所的最高權限。
可如果提案通過,那么也就意味著,議會認同朱望的提議。
裁決所,需要兩位大裁決官。
如果……周濟人沒有回來呢?
那么除了朱望,是不是還需要再找一位“臨時大裁決官”?
當然,朱望的提案中替議會考慮到了種種情況,他盛力推薦自己的愛徒韓當。
距離“封號”只差一步的韓當,并不具備坐上大裁決官位置的實力。
但他的確是距離這個位置最近的人。
白沉在封號之前,就當過了監(jiān)獄所的“代行大審判長”,這算是一種鼓勵,更是一種信號……這個案件算是開了先河,只是朱望這份提案的目的性太強烈,議會并沒有給出答復。
所有人都在等待周濟人的消息。
一年過去。
披月城的妙境不斷擴張,已經(jīng)快要抵達城墻之下,銹骨的第四軍團一退再退……看樣子北洲的耐心也快要耗盡了,如果女皇陛下出手擊潰妙境,而在那時候周濟人還沒有消息,或許議會會考慮重新對裁決所內(nèi)部進行洗牌。
到那個時候,裁決所會需要一個強有力的“領袖”。
而朱望是不二人選。
作為扶持的反饋……這份提案,通過的成功率會大大提升。
只是沒有人知道。
朱望那份看似“完美”的提案之下,其實存在著一個很大的問題。
那就是他的“愛徒”韓當,這一年來的修行狀態(tài),越來越糟糕。
想要成為“封號”,恐怕需要很久,很久。
……
……
“咔嚓!”
盥洗室的鏡面被重重一拳砸碎。
韓當看著鏡面中四分五裂的自己,一只手捂住額頭,那張陰柔俊美的面孔,逐漸變得扭曲,猙獰……【天瞳】的精神種子一次又一次發(fā)作。
他越想對抗。
越深陷泥沼。
實際上……這枚精神種子的催眠,并沒有那么強力。
羅洱在施加催眠之際,只是希望韓當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懺悔。
這世界上最讓人痛苦的事情,不是弱小。
而是“不夠強大”。
如果韓當實力太弱,距離【天瞳】太遠,那么他根本就不會覺察到這枚精神種子的存在,他會順從著種子的催眠之音,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到愧疚,懺悔,此后那枚催眠種子便自行地消散。
就當做……無事發(fā)生過。
一切煙消云散。
而偏偏他有實力,但實力又不夠強。
于是意識到了那份指引“愧疚”的催眠,不斷對抗,不斷失敗。
這,才是痛苦的真正來源。
這一年來。
韓當?shù)木癖徽勰サ貛捉罎ⅰ麌L試了許多辦法,甚至尋找到了東洲的精神系封號,但得到的答復都是一致的。
他們沒有辦法解除這枚種子。
解鈴還須系鈴人。
要么,【天瞳】親至,解除催眠。
要么……施術者實力遠遠高出【天瞳】。
可從哪去找這么一個人?
浴室里破碎的鏡面,一片一片重新復原,粘粘合一,拼湊回一片完整的鏡面……腦海中的陣陣刺痛退潮散去,韓當盯著鏡面中大口喘息的那張面孔,心中出奇的平靜。
有時候,他覺得命運弄人。
自己所經(jīng)歷的痛苦,似乎早早就被上天安排。
如果不是【天瞳】消失在披月城要塞……那么這一年來不間斷的精神折磨,恐怕已讓他低下高傲的頭顱,去尋找那位唯一的“解鈴人”,解除催眠。
可偏偏……【天瞳】消失了。
這世界上,沒有人知道她在哪。
想找也找不到。
于是韓當再痛苦,也只能忍著!
韓當簡單的完成了洗漱。
他揉了揉面頰,恢復了滿臉的平靜,五指從鏡面上抹過,將霧氣盡數(shù)擦拭而去,此刻再望向鏡子,看不出對面那張面孔,就在數(shù)分鐘前還經(jīng)歷了一場地獄般的精神折磨。
他平靜地從浴室中走了出來,披了一件浴袍。
門外響起了門鈴聲音。
“……?”
韓當微微皺眉。
他知道,自己的名氣在裁決所內(nèi)很大。
但真正流傳在外的名聲并不好。
很多人都在暗中稱呼自己為“笑面虎”,他們看不起自己的為人,也不屑于自己為伍。
整個雪禁城放眼望去,也找不出一個真正的朋友。
所以平日里,幾乎不會有人來拜訪住所。
會是誰?
在這個關頭……韓當深吸一口氣,他開門之后,看到了一張意料之外的面孔。
……
……
門外站著一老一少兩道身影。
老者,是白氏的二長老,也正是韓當“意料之外”的那張面孔。
白澤生。
白氏長老會二把手的重量級人物,雪禁城內(nèi)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白氏與監(jiān)獄所關系密切,怎么會找到自己的門前?
韓當再望向另外一位年輕身影。
這是一個瘦瘦高高的“年輕男人”,看模樣十分年輕,大概是二十歲,或許要更年輕一些,臉上滿是笑意……以韓當多年的識人經(jīng)驗,這個家伙的笑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很多年前,自己尚未得勢之前,便是這么笑的。
笑得越“溫良”,越需要令人戒備。
他站在門前,并沒有完全打開門,只是開了一半。
很顯然,這是擺明了不歡迎這兩人進入。
韓當知道,自己是裁決所大裁決官的弟子,而眼下是老師上交提案的關鍵階段,他并不想與白氏二長老私下有什么往來……
對方登門拜訪。
他開門,便是盡到禮節(jié)了。
對于半開門的戒備動作,白澤生仿佛渾然不覺,他微笑站在門前,望向韓當,柔聲開口,“小韓兄,好久不見。”
千篇一律的開場白。
韓當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即便是“笑面虎”,也不是什么時候都能擠出笑的。
就比如……現(xiàn)在。
他現(xiàn)在很累,不想過多廢話。
“二位……我還有事……”
只不過下一刻,韓當?shù)穆曇艟捅话诐缮驍唷?br />
二長老開門見山說道:“我有辦法可以解除【天瞳】的催眠種子!
韓當怔住了。
他深深望向眼前的老人。
如果說出這番話的,不是威望極高的白澤生,他根本就不會理睬。
“但……有個條件。”
白澤生望向身旁滿面春風的年輕人,“朱望先生需要收下一位弟子!
……
……
半小時后。
韓當掛斷了和老師朱望的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