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慎死死盯著眼前的男人。
他護住夫人。
然而……秦夜并沒有動手。
“別擔(dān)心，我不是來殺人的。”
秦夜伸出自己的雙手，緩緩抬起，這個男人的十根手指很是修長，潔白的像是女人的手。
這雙手觸及空氣，仿佛在攪動湖水。
有無形的漣漪蕩漾。
“負(fù)責(zé)動手的那位，還在上面……不過他應(yīng)該快趕過來了。我只是替他照看一下獵物�！鼻匾雇蚍蛉耍曇艉茌p地說：“順便，打個招呼�！�
“我見過你……”
陸南梔瞇起鳳眸。
她死死盯著眼前的風(fēng)衣男人，回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某個時刻……人的一生總會有類似的記憶，在某一刻遇到了一個“記憶猶新”的人，然后那個人從生命中消失，渾然不覺，直到再一次出現(xiàn)，才會恍然想起，自己曾見過“他”。
本來是沒有意義的相遇。
因為重逢……而變得有了意義。
“嗯�！鼻匾箍闯隽朔蛉松袂榈淖兓⑿Φ溃骸拔覀冎耙娺^的。”
夫人咬了咬牙。
她有些記不清了……
“十年前，你給我指的路……”秦夜笑了笑，“你如今一點也記不起來了么？”
陸南梔怔住了。
她想起來了。
很多年前的雨夜，她遇到了一個披著黑色長風(fēng)衣的男人，撐傘站在雨水中的十字路口，問自己老城區(qū)該怎么走。
這是一個很怪異的人。
而指了路后，那個人就獨自一人撐傘離去。
那人的聲音里，仿佛凝聚著一股很是奇特的力量，封鎖了自己的記憶……因為【紅門】的存在，陸南梔并沒有徹底丟失這段記憶，而是對抗著那股奇異力量，將這段記憶死死的守住。
直到此刻秦夜再次開口，那股冥冥之中的奇異力量在此刻解開。
塵封的記憶才一點一點蘇醒。
在那個男人問完路的第二天，就發(fā)生了獅子巷案。
如果說，老陸的死……是一場“意外”，那么有能力制造這場“意外”，并且讓所有人都查不出一丁點蛛絲馬跡的——
只有【使徒】。
她望向秦夜的眼神發(fā)生了變化……從惘然，變得震驚，最后變成了憤怒。
“你何必拿這種眼神看我？”
秦夜的聲音沒有感情波動：“我注定會抵達獅子巷，也注定會帶走他的性命，這一切都是注定的……正如今天，你注定要死去�！�
他緩緩伸手，從風(fēng)衣內(nèi)側(cè)，取出了一串古舊的鑰匙。
陸承的鑰匙。
想要打開青銅箱，需要鑰匙以及密碼，缺一不可……而當(dāng)年老陸死在獅子巷，身上最重要的“鑰匙”卻不翼而飛。
看到這串鑰匙。
也就說明……當(dāng)年獅子巷的真兇，浮出了水面。
“……是你殺了老陸�！�
夫人肩頭扛著妹妹的一條手臂，她緩緩垂首，發(fā)絲散落，遮住面頰：“為了獅醒技術(shù)？”
“當(dāng)然�！�
在秦夜眼中，陸承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在任務(wù)中這樣的人物被標(biāo)記為一二三四五六號，他只關(guān)心能不能完成任務(wù)，不關(guān)心需要解決的任務(wù)目標(biāo)到底是誰。
“當(dāng)年的任務(wù)只完成了一半，我試圖抽離他的精神……但很可惜，這個男人的意識在我入侵的那一刻就開始自我毀滅，這應(yīng)該算是東洲最有價值的大腦了吧？我只來得及截取了一部分信息，幸運的是這部分信息大大推動了聯(lián)邦對‘覺醒技術(shù)’的研究�！�
秦夜頓了頓，“嗯……也就是你口中的‘獅醒技術(shù)’。”
策劃當(dāng)年的獅子巷案，殺死東洲極具盛名和影響力的陸承，他選擇銷聲匿跡，也成功欺瞞了公眾，將真相藏在歷史的灰霧之下。
如今重新說出，無非只是一個原因。
他有能力，再次將真相隱瞞。
“這次重回大都，我是為了未完的任務(wù)而來�！�
秦夜那溫和的聲音，此刻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你是陸承的女兒，很顯然，你知道那枚箱子的密碼……希望你能配合�！�
他望向夫人。
逃命之際，還不忘帶上這青銅箱。
“如果我說不呢？”
“那么我會入侵你的精神，就像當(dāng)年入侵陸承的那樣。”
“哪怕無法完成任務(wù)？”陸南梔面無表情道：“我會在一瞬間毀去所有的記憶，你將無法從我的意識中得到一丁點的訊息……”
“……”
秦夜沉默了短暫的一剎，道：“或許你低估了我�！�
“再或許是你低估了我�！狈蛉藢⑦@句話冷冷地奉還，“你可以試一試�！�
地底的死寂持續(xù)了不到十秒。
秦夜笑了。
“不……夫人，你理解錯了�！�
他搖了搖頭，“我想說的是，或許你低估了我的底線，作為源之塔的【使徒】，我的任務(wù)是為人類的未來燃盡一切，為了完成這個任務(wù)，我將不計一切手段，代價�！�
秦夜輕輕搖晃手中的鑰匙。
“我說了……殺死你，并非是我的任務(wù)�！�
“我的任務(wù)是打開這枚青銅箱子。而你知道密碼和開箱方式�！鼻匾箿厝岬匦Φ溃骸耙越褚沟那闆r來看，無論如何，你都要死�；蛟S你不在乎死亡，也不在乎箱子信息的毀滅，可你總有在乎的其他東西……”
一個不在乎自己生命的人。
往往有更加在乎的物事。
秦夜的目光落在顧慎身上，又落在昏迷的陸南槿身上。
并不難猜。
“如果你不配合，我會毀去你在乎的一切�！鼻匾蛊届o地說：“如果你愿意配合，那么我可以承諾……這兩個人不用死。”
通過這幾句話，陸南梔已經(jīng)可以確信。
源之塔的【使徒】無法被稱之為人類。
至少眼前的男人，與自己不是“同類”，秦夜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他完全丟棄了自身的情緒，不再具備同情，憐憫，仁慈。
“我憑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
秦夜語氣平靜，道：“我不是來跟你談判的，你只需要給出自己的答案……配合，或者不配合�！�
第二百二十四章 開箱
地底密道的時間變得很漫長。
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jì)。
陸南梔終于開口了。
“好……我答應(yīng)你�！�
聲音聽起來很鎮(zhèn)定，但實際上每一個字都是顫抖的。
她沒得選。
哪怕她根本就不相信【使徒】所說的話……一個拋棄了一切，只為了完成任務(wù)的機器，哪里會在乎自己的承諾呢？
但同樣的，任務(wù)之外的謊言，對他們而言，也是多此一舉的事情。
陸南梔很清楚，殺死自己，是今夜【使徒】的最終目的，他們從中洲遠(yuǎn)赴而來，只為了擊碎覺醒法案的焦灼局面，至于與法案無關(guān)的其他人等，的確沒有殺死的必要。
可殺，可不殺。
這些人的存活，就取決于自己的態(tài)度。
或許十年前……老陸也面臨著同樣的選擇，而自己和南槿能夠順利長大，成人，已經(jīng)是老陸做出選擇后的結(jié)果。
……
……
“預(yù)計【霜川】還有三分鐘抵達領(lǐng)域邊界。”
“周濟人還需要五分鐘�！�
褚靈播報著實時更新的位置圖。
在精神鏈接的狀態(tài)中，顧慎冷靜地看著眼前的對峙，他沒有插話也沒有出聲，而是盡可能讓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從【使徒】秦夜現(xiàn)身的那一刻，視網(wǎng)膜前浮現(xiàn)的運算界面就沒有停止過。
關(guān)于秦夜那籠罩了五千米的神秘領(lǐng)域能力，已經(jīng)有了初步的猜測結(jié)果。
先前的行進路線沒有任何問題。
明明走的是一條直線，最終卻被拉回原點，這只有可能是領(lǐng)域影響的結(jié)果——
褚靈給出的推算結(jié)果有兩種，一是領(lǐng)域擁有著視覺系的錯誤引導(dǎo)，二是能夠?qū)崒嵲谠诘难娱L某片空間。
前者與鳶丹街的大霧有相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