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花幟地底第十層
“你在想什么呢？”
冢鬼以一種古怪的眼神望著顧慎。
他大義凜然地拍著胸脯，一本正經(jīng)道：“人體試驗是有悖道德的！雖然議員大人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我怎么會干那種魔鬼干的事情！”
說完之后冢鬼立馬對崔忠誠認(rèn)慫笑道，“剛剛一不小心說了實話，你不要介意……畢竟議員大人當(dāng)初考慮了某個蠢貨家伙要進(jìn)行人體試驗的提議�！�
“……”崔忠誠只是沉默。
“艙體里是模擬的仿生骨骼，肌體，以及鏈接深水區(qū)的意識芯片。”冢鬼按下一旁開關(guān)，艙體的最外層緩緩張開，露出了透明的圓形儲存艙，一塊扭曲的“腐肉”在蒸汽繚繞中被炙烤地不成樣子，這的確不是活著的人類，而是特定制作的仿人類試驗品。
“剛剛的低吼……”
“那塊芯片內(nèi)存在著一個簡易的程序，有喜怒哀樂，主腦會監(jiān)察超凡覺醒時的人體反應(yīng)，而那塊仿生肉可以提供物質(zhì)上的反饋，芯片模擬的程序則會提供精神上的反饋�！毙显铺袅颂裘�，道：“一旦法案通過會帶來鋪天蓋地的麻煩……你知道裁決所最近為什么在瘋狂的招兵買馬集賢納士么？因為一旦法案通過，無論失控率有低，失控者的數(shù)量都會大大增加。”
“嗤嗤嗤——”
艙體蒸騰的霧氣，隨著主腦刺激超凡覺醒的程序停止運轉(zhuǎn)，而緩緩消散。
“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器械更換那么頻繁了么？”
冢鬼來到艙體前，他戴了一雙手套，還有防毒面具，用力踢了一腳艙體，原本可以輕松彈開的上方關(guān)口，此刻被高溫溶解，粘滯在了一起。
“一旦覺醒了超凡能力……艙體就會面臨被超凡能力破壞，受損的風(fēng)險，運氣好點是整塊艙體都被冰凍，運氣差點是艙體直接炸開�！�
冢鬼隔著手套輕輕發(fā)力，砰的一道低聲悶響，他竟然震開了艙門，手掌無視高溫，插入腐肉之中，取出了那枚芯片。
冢鬼也是一位實力不俗的超凡者……而且超凡力量，應(yīng)該與溫度有關(guān)。
顧慎神情凝重。
“這家伙的制造成本也不低�！壁９砜粗擉w里的爛肉，輕聲感慨道：“人類正常擁有的器官，他基本都擁有，只是沒有意識，就是一個精美的藝術(shù)品……花幟直接提供這樣的‘試驗樣品’，讓我實在好奇，那位老爺子背地里到底在做著什么其他危險項目�！�
“好奇心太重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崔忠誠意味深長的提點了一句。
“當(dāng)初我來花幟的時候……那個原先坐在我位置，后來被踢走的家伙，去了哪里？”沒想到冢鬼根本不在乎崔忠誠的提醒，他笑著問道：“我記得他提議要用‘活人’去接受超凡覺醒的刺激，而議員大人竟然沒有反對�！�
這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顧慎微微瞇起雙眼，很快他就意識到了對方的“居心叵測”。
冢鬼這個看似老實憨厚的狡猾狐貍，他是故意當(dāng)著自己的面問的，為的不是要讓崔忠誠給出答案，而是要讓自己知道趙氏背地里做了哪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他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是周濟(jì)人的學(xué)生，未來很有可能會在東洲大放光芒。
“花幟的地底可是有許多秘密的……”冢鬼嘆息道：“也不知道地底第十層到底有什么，真想開一開眼界啊�！�
好家伙。
太明顯了。
這分明就是暗示第十層有問題……讓自己去調(diào)查。
“活體實驗不被律法允許，花幟自然不可能做這種項目。原先的那個家伙已經(jīng)被掃地出門了，至于去了哪里……我們不清楚，也不在乎�！贝拗艺\輕聲道：“給你的實驗樣品一直是我在負(fù)責(zé)，你列在清單上的器械，用品，也都是我負(fù)責(zé)購入，每個月投入數(shù)千萬的資金，為的就是穩(wěn)定推行法案，以及法案推行之后，第一時間搶占市場，收回投資。你想知道樣品是從哪來的么？看看清單上花費的數(shù)字就知道了，這個項目要是做砸了，我代替議員向你保證，冢鬼這個人，第二天就會從這個世界上直接蒸發(fā)�！�
文質(zhì)彬彬的崔忠誠，望向了半打開的艙體。
他意味深長望向冢鬼，道：“你剛剛也看到了……什么叫做‘蒸發(fā)’�！�
這實在是非常嚇人的一段回復(fù)。
冢鬼連忙舉起雙手表示投降。
他滿臉寫滿了真摯，誠懇道：“小崔先生，您大人有大量，可千萬不要與我一般見識……就當(dāng)我剛剛什么都沒說過，我可是發(fā)誓效忠議員大人的一條忠犬啊……汪！汪！”
真的學(xué)了狗叫？
崔忠誠面無表情。
這個家伙毫無底線，而且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臉皮，把能屈能伸四個字展示的活靈活現(xiàn)。
有時候……就像是一個瘋子。
而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覺醒法案，法案需要依靠他才能確保完成。
“新世界的項目，差不多就是這么一回事了�！�
崔忠誠沒再追究，他帶著顧慎離開了中控室。
其實是懶得追究，而且也無法追究。
他最多只能給冢鬼這么一個看似嚴(yán)厲但實際不痛不癢的警告。
因為在過往的時間里，這家伙不止一次地做出類似的小動作……看似作死，但其實是在危險邊緣瘋狂試探。
他在花幟地底第九層賣命，推行著覺醒法案，當(dāng)然會好奇第十層內(nèi)有著什么。
還有什么，在趙西來眼中，比覺醒法案要更重要呢？
顧慎忽然明白了，一開始打招呼的時候，冢鬼對自己遞名片的意義……向他這樣的人，在為大人物賣命的時候，知道了太多的秘密。
如果“冢鬼”沒有了價值，那些大人物，自然也就沒有了繼續(xù)容忍他的必要。
實際上，趙西來與長野城追殺冢鬼的那些巨擘們，本質(zhì)上是一樣的，他們從未真正將冢鬼當(dāng)做一個“人”來看待，只不過當(dāng)做一個恰到好處出現(xiàn)的，又恰好能夠使用的機(jī)器。
用完了，自然就可以丟掉了。
而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最好就要抹殺掉。
冢鬼在尋求下一個靠山……他沒得選。
所以……他看到自己的時候，眼中亮起了光，這是寄希望于自己的老師，能夠救下他？
顧慎的思緒被崔忠誠打斷。
不知不覺，兩個人已經(jīng)來到了電梯之中。
崔忠誠沒有按下返回地面的按鍵，而是聲音平靜地詢問顧慎。
“你想要看一看么？”
“關(guān)于……花幟的地底第十層……”
第一百四十一章 秩序崩塌之后
“你想要看一看么？”
“關(guān)于……花幟的地底第十層……”
崔忠誠的話音在電梯內(nèi)回蕩。
顧慎沒有第一時間回應(yīng)。
短短的幾秒，他陷入思考之中，冢鬼先前的暗示，已經(jīng)非常明顯，如果花幟真的在做活體實驗……那么很有可能就把這個項目放到第十層。
“鐺”的一聲。
崔忠誠已經(jīng)做主，替顧慎做了決定，他按下了去往十層的電梯按鈕，整座花幟大廈擁有這個權(quán)限的，除了議員大人，就只有他。
等顧慎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電梯門已經(jīng)打開了。
崔忠誠一人緩緩向前走去。
顧慎只能跟在身后。
地底第十層是一座極其牢固的基地，整體色調(diào)偏向于暗金色，像是用青銅打造，很是復(fù)古。
“我相信花幟不會……”
顧慎剛剛開口，聲音就戛然而止，因為隨著一扇扇青銅門打開，露出了一枚枚圓筒形的透明艙體，營養(yǎng)液在艙體中流淌，一個個蜷縮的嬰兒，在艙體之中沉眠。
這是一個又一個的幼兒。
而且各自的成長形態(tài)不一。
有些看起來剛剛滿月，有些大概一兩歲了，但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閉著雙眼，目前陷入沉睡之中。
“你眼前所見的，就是冢鬼口中那所謂的，有悖道德的‘實驗’……但很可惜，這沒什么可避諱的，因為在很久之前，這就已經(jīng)是通過議會投票的成熟法案。不僅僅是大都，長野城也有人在做。我們稱之為‘基因變革法案’�！�
“冢鬼只是一枚棋子，如果不是議員的贈予，他沒有身份沒有地位，更沒有了解這一切的權(quán)限�！�
崔忠誠神情平靜，停下腳步，面對顧慎，淡淡道：“你的老師周濟(jì)人，早就知道花幟地底第十層里埋著什么秘密……對于小嘍啰而言，他們沒有知道這一切的必要。”
顧慎看著那一個個在艙體中沉眠的孩子。
浸泡在營養(yǎng)液中的嬰兒，意識形態(tài)沉溺在混沌之中，有些在營養(yǎng)艙里長大的孩子，已經(jīng)生出了頭發(fā)，如海藻一般律動，青銅基地中的一切都令人感到死寂，誰能想到這里居然擺放著一條條活生生的生命。
“我是應(yīng)該高興么……”顧慎輕聲道：“你對我說這些，顯然認(rèn)為我已經(jīng)不是‘小嘍啰’了�！�
“不要誤會了，從現(xiàn)在的實力上來說，你仍然是個小角色，誠心會的小組組長至少都是深海第四層的超凡者，你連他們都不如�！毙〈尴壬Z氣平和，“我只是不希望以后你因為冢鬼的話，做出一些愚蠢的事情……比如私自探尋第十層的秘密�！�
這個秘密，在大人物眼中，不算秘密。
“既然帶我來看，那么你也算是認(rèn)可了我的……未來。”
顧慎緩緩行步，來到一座營養(yǎng)艙前，他看著其中的一個嬰兒，心中忽然有些復(fù)雜的，哀傷的情緒，“我有幾個問題要問，議會同意基因工程，是出于什么目的考慮？這些孩子們被制造出來之后，以后的命運會是什么？”
“……”
崔忠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來到顧慎身邊。
“昨晚江灘的談話，周濟(jì)人說服議員大人，要讓你加入‘新世界’。他說是希望你看到法案推行的過程，但實際上……他所希望的是讓你知道，我們在背后做這一切努力，是為了什么�！�
“臺面上的人，包括冢鬼，當(dāng)然也包括我，都只是棋子�！�
崔忠誠輕輕道：“為了完成一件事情，犧牲是在所難免的……有些犧牲是有形的，譬如死去，譬如銷毀，而有些犧牲是無形的，譬如隱瞞，譬如欺騙。在‘新世界’的項目中，我所負(fù)責(zé)的任務(wù)很簡單，確保每一顆棋子，在我的統(tǒng)籌之下能夠站在他應(yīng)該站的位置，最終完成這場布局。在這場布局中，有形的，無形的，犧牲總是難免的�！�
“所以……冢鬼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他只需要知道，在這個項目的推行過程之中，我能夠完成他的所有要求�！�
顧慎復(fù)雜地望著小崔先生。
所以，這也就意味著……新世界的項目推行中，邢云擁有的權(quán)限，很可能是虛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