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須要弄清楚這件事背后的真相。
如果有可能,陳沒并不想直接殺死顧慎。
“齊櫚的‘鷹眼’可以百分百保證命中,而狙擊槍裝填的下一發(fā)子彈,就是紫銀子彈了!标悰]提醒道:“唯一能攔住這枚子彈的,可就只有你!
“你想說什么?”烏鴉額頭有青筋鼓起。
“我想說……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陳沒緩緩開口,“真的,不多了!
話音落地的那一刻。
陳沒微微向后瞥了一眼,這一瞥,整座世界的時間流速似乎都變得緩慢起來。
大江那一端,架槍靜立的齊櫚,那肅立如石雕的站姿,出現了一剎的震動,他渾身的面部肌肉都有些猙獰,痙攣,其實那是開槍剎那,狙擊槍的后坐力傳遞導致。
紫銀子彈的火光,在放緩的時間流速之中完整地綻放,那像是一朵盛開的彼岸花朵,妖異而又致命。
宋慈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那枚子彈之上,在時間流速被放緩的世界中,他那模糊的身影才堪堪恢復了正常,轉首的剎那,有詫異的目光從眸底流淌。
他不敢置信地盯著陳沒。
唯一沒有受到時間流速影響的人,就是陳沒。
陳沒瞬間掙脫了角力僵持的姿態(tài)。
屈膝,躬身,踩水。
整個動作無比流暢,在放緩的世界,他的速度甚至比紫銀子彈還要更快一些,整條大江都陷入了詭異的靜謐之中。
一座無形的領域綻放。
這座領域來自于陳沒,他的眉心綻放著駭人的銀色光芒,時間緩慢行走,而他不受影響,在誠心會的檔案中根本就沒有記載陳沒的能力。
因為大都沒有敵手,值得他開啟這座域。
在這場對決之中,他的目標始終很明確,不是戰(zhàn)勝烏鴉,而是帶走顧慎,所以他始終在等待著一個時機……一個烏鴉無法兩端兼顧的時機。
紫銀子彈,以及自己。
現在,時機到了。
當領域撤離,現實世界只過去了零點五秒。
或許,一秒。
當領域撤去——
陳沒已經站在了顧慎面前。
他沒有動手。
只是靜靜地立在原地。
遠方的第二聲槍響,也沒有響起。
整條大江都是靜謐,無聲的,仿佛所有的聲音都被壓制下去。
陳沒的額頭滲出汗水。
他沒有任何動作……是因為他感覺到……
有人,就站在自己背后。
第一百三十章 身份
叩下扳機,清楚感受到出膛后坐力,卻沒有等來槍響的齊櫚,神情有些困惑。
就在扣下扳機之前,齊櫚已經預感到,第二次開槍會遭到對方的精神力反撲……事實上他也不在乎什么精神力的受損了,連續(xù)幾次開啟鷹眼,自己的精神力早已消耗殆盡,他只希望自己的最后一枚紫銀子彈,能夠順利射穿那個少年的腦袋。
但事實情況卻是。
自己無比順利地開了槍。
對方竟然沒有抓住這最后的機會……但詭異的是,這一槍啞火了。
在他的視角中,已經看到,紫銀子彈的火光,在空中綻放成一朵妖艷的花。
而此刻,紫色的焰火徐徐消失。
妖異的花朵在槍口長存。
這是一朵真正的紫色花朵,在紫銀子彈之上綻放,當齊櫚意識是這一點的時候,一切都已經遲了。
藤蔓爬滿了槍管,以及他的全身,使得他連轉動頭顱都變得十分困難。
艱難萬分地挪移了視角之后……齊櫚駭然發(fā)現,不僅僅是自己,在江邊沿岸的所有誠心會成員,身上都纏滿了藤蔓。
這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又是什么時候結束的?
……
……
“你很聰明,沒有繼續(xù)動手!
陳沒冷汗淋漓,他聽到背后響起輕聲的贊嘆。
只不過贊嘆之人的聲音里聽起來并沒有真正的欣賞。
“如果你出左拳,我會折斷你的拳頭。”
“如果你試圖踩碎,我會打斷你的雙腿!
“如果你想要拔出腰間的獵刀……”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因為獵刀在我手里!
把玩著獵刀的老人,就靜靜站在陳沒的背后三米左右,這是一個很危險的距離,也是一個很安全的距離,他輕輕敲擊著刀鋒,聆聽著清脆的震擊聲音,同時漫不經心打量著眼前這個年齡不大,但天資卓絕的卷發(fā)年輕人,大都每一個見過陳沒的超凡者,都驚嘆于這位陳公子的資質超凡。
唯獨他沒有。
“五年前,你的父親曾找到我,希望我能教導你體術。”
老人緩緩道:“但我拒絕了他,不是因為我不愿教導,而是因為……我沒什么可教的。在那時候,很多人還認為你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但他們不知道,其實你已經找到了一位足夠強大的老師,在體術方面的修行造詣已經超越了東洲絕大多數的同齡人,只是未曾嶄露頭角!
陳沒默默不語。
很久之前,他陳沒作為陳叁議員的兒子,已經聞名大都。
但真正讓所有人都忌憚,銘記,將陳沒視之為一個獨立的人……是這幾年才開始,他用自己的拳頭征服了誠心會南堂的每一位超凡者,用了和烏鴉一模一樣的方式。
不得不說,這種方式很有效。
他擁有了自己的稱呼,那些人開始喊他陳沒,而不是陳公子。
“我不理解……”
陳沒輕輕開口,道:“今晚的陣仗固然不小,但也不至于……驚動您吧?”
老人低垂眉眼,將獵刀緩緩插回年輕人的腰間刀鞘之中。
“我可不相信,整座東洲唯一的大裁決官,碰巧在大都散步,碰巧來到了江灘。”陳沒緩緩道:“然后出于熱心腸,不問青紅皂白,制止了這么一出鬧劇……就算是拉偏架,也沒有你這種拉法。”
遠方的江岸響起了轟鳴,遠天有直升機掠來,公路上迅速駛來了一輛輛的車輛,江灘的寂靜,在這一刻終于被打破。
有人快速地奔至江岸,看到了被藤蔓糾纏的一道道人影,忍不住發(fā)出驚呼。
南灣的車輛最終停下。
聚光燈匯聚之處,披著黑色毛呢大衣的中年男人緩緩下車,他所至之處,無數目光飽含著敬畏,謙卑,車上還下來了一位衣著古樸老舊的不起眼老人,就默默跟隨在男人身旁。
“議員大人!
“陳先生!
一道道稱呼聲中,男人快步向著江岸走去。
緊接著,另外一位膚白如雪的女子也下了車,她快步趕上男人,兩人的位置有很輕微的先后之分,女子不斷低聲說著什么。
最后兩人來到了江岸邊,踩水而行,水波蕩漾。
沒有任何超凡氣息的跡象。
但江面就是穩(wěn)穩(wěn)支撐住了二人。
從車輛?康哪且豢蹋瑸貘f就瞇起雙眼,頗有些忌憚地打量著望著那個中年男人,他忌憚的不是陳叁,而是那個不起眼的老者。
眾所周知,陳叁是個沒有覺醒超凡的普通人。
而他的身邊,卻有一位忠心耿耿的封號仆人,誰也不知道這二人究竟是出于何等協議何等考慮……一位接受了議會正式授封的超級強者,竟然甘心做一道影子,一條老狗。
陳叁只是瞥了眼烏鴉,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外界傳言他曾盛怒于宋慈打傷自己的外甥,但如今真正一見,這個男人的臉上毫無憤怒,他觀宋慈如觀空氣,只是一眼便重新略過。
這種反應讓烏鴉有些始料未及。
看到陳叁帶著封號老仆出場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做好了應對“扒皮”的手段,大不了就再打一場。
但事實上……這場暴風雨并未來臨。
而且場面出奇的平靜。
大江的另外一邊,同樣有幾道身影緩緩前來。
夫人在左撐傘,崔忠誠在右推著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神情安詳的老人,看到夫人和小崔先生出現,宋慈覺得有些頭皮發(fā)麻,但出乎意料的是,夫人望向自己的眼光中并沒有責怪。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宋慈站在江上,暗自嘀咕著。
一時之間,他有些手足無措,努力想要捋清此時此刻上演的戲碼,到底是什么情況,但大腦越是思考,越是宕機。
從陳沒開啟時緩領域的那一刻起。
宋慈就感受到,這起事件的發(fā)展開始不受控制,已經超脫了自己的掌控……而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若真要溯本求源,應該是從顧慎拒絕自己撤退計劃那一刻開始的。
當時顧慎說了一句。
“相識這么久,你好像還不知道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