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慎面色蒼白,額頭有汗珠流淌。
他現(xiàn)在只關(guān)心一點,如果這位審判長說得是對的……那么迎接自己的,會是什么樣的命運?
“如果沒有‘特赦令’的話,這位大惡人恐怕就要得逞了啊!”
樹先生看著少年緊繃的神情,忽然大笑起來,用力拍了拍顧慎肩頭,“放輕松,你可是裁決所好不容易搶到手的天才,怎么會坐視不管?”
“特赦令?”
不僅僅是顧慎怔住了,連審判長也怔了一剎。
一枚雕刻黃金麥穗的方條長令,被樹先生取出,再一次懸貼在嚴世城面前,“喂喂喂,小心點,這次可不是復(fù)印件了。僅此一枚啊,千萬別弄壞了……你知道從議會拿一枚特赦令有多難么?”
審判長望了望黃金麥穗令牌,又望向周濟人。
他此刻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他太清楚……獲取特赦令是何等艱難的一件事……
東洲議會一共就只有二十把交椅,特赦令的獲取,至少需要一位議員以自己的名望發(fā)起擔(dān)保,東洲議會全體席位進行表決,超過半數(shù)同意,才能拿到這枚特赦令。
這意味著,“顧慎”的名字,已經(jīng)被東洲議會的大人物們所聽聞了。
特赦令的發(fā)布,就說明東洲頂層的“大人物”們,寬恕了這個少年。
或許是因為其中一位的面子。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這起案件已經(jīng)真正意義上的迎來終結(jié)。
為了這個少年,值得么?
審判長的神情凝重起來,望向周濟人的眼神先是不解,然后慢慢變得尊重,雖然不能理解,但這次搶人,周濟人這個老家伙真正是下了血本的。
自己輸?shù)貌⒉辉┩鳌?br />
顧慎還處于一臉茫然的狀態(tài)中,活了十幾個年頭,他還沒聽說過特赦令是什么……只不過從審判長的神情中隱約可以判斷出,這是一件了不起的東西。
看到審判長偃旗息鼓的架勢,顧慎有些緊張地想……成了么成了么?
散落的文件被嚴世城一件件收起,堆疊在一起的紙張輕振桌面,有人長嘆一聲,這場暗藏硝煙的大戰(zhàn)終于落幕。
顧慎心里一喜。
這算是替自己贖身成功了?
某個打了勝仗的老家伙笑得滿臉開花,手臂都舉僵了,還堅持把特赦令還貼在對方腦門前,明知故問地嚷嚷:“還沒看夠嗎,待會我可要收回去了啊!
“滾滾滾!
審判長滿臉黑線,沒好氣推開那枚沉甸甸的麥穗令牌。
他意味深長道:“顧慎,從現(xiàn)在起,你自由了。”
頓了頓。
“還有……先前那些話不要放在心上!眹朗莱颊酒鹕碜,懷中抱著文件,這位老人略顯佝僂的脊背原來可以挺得如劍般筆直,他正式而嚴肅地祝賀,“恭喜你加入裁決所,期盼你有朝一日能夠綻放光芒……雖然今日擦肩而過,但未來我們終將成為戰(zhàn)友!
周濟人瞇起雙眼,淡淡地笑了,他伸出一只手,從背后拍了拍顧慎。
顧慎連忙彈起身子,與審判長握手。
握完手后。
審判長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轉(zhuǎn)過頭,認真對自己的老對手開口:“為了一個新人竟然不惜動用特赦令。不愧是你啊,一如既往的有魄力……只不過裁決所可不太平,朱望那幫人一直盯著你的位置,議會那邊會有很多爭議,你千萬要謹慎。”
樹先生笑著點了點頭。
……
……
審訊室大門打開。
等了許久的魏述精神一振,監(jiān)控關(guān)閉后,誰也不知道這場審訊的最終結(jié)果是什么。
顧慎會被執(zhí)行關(guān)押么?
雖然這個少年狡猾奸詐又詭計多端,但魏述是希望他能得到一個好的結(jié)果……魏述很清楚,一旦被監(jiān)獄所關(guān)押,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受了。
但青河區(qū)審判長嚴世城,乃是出了名的冷面無情,被譽為東洲律法的鐵血壁壘,這場審訊由他親自出馬,恐怕結(jié)果……會很嚴重。
但沒有想到。
審判長離開審訊室時,那張猙獰可怖的刀疤臉上,竟然殘留著淡淡的笑容。
雖然只有一剎,很快就歸于冷漠,但魏述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素來冷面的審判長大人……竟然笑了?
“走。”
挺直脊背的老人調(diào)整了一下大檐帽,臨行之前沒有回頭多看一眼,只說了這么一個字,帶著浩浩蕩蕩的陪審團就這么離去。
這一句走。
就是這場審訊的最終結(jié)果……顧慎,無罪。
第十三章 新家
“因為火災(zāi)的緣故,你原先住的地方已經(jīng)被燒毀了,不過燒了就燒了吧……本來你也沒什么貴重物品。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大藤市區(qū),公寓門前。
“什么叫燒了就燒了?”顧慎杵在門口,注意力被指紋虹膜雙識別的門鎖吸引,正俯身瞇眼嘗試著校對功能,聽到這話不樂意:“我是那種喜新厭舊的人嗎?”
捯飭半天,不知道怎么用。
這門鎖……還挺高級。
“哦?”
南槿瞥了少年一眼,刷卡之后大步流星地推門而入。
接近兩百平的大平層公寓,采光極好,窗明幾凈,干凈利落,伴隨著推門的動作,層層燈光亮起,全套的智能家居配備齊全,窗簾被風(fēng)吹動,露出二十九層的晚霞。
戴著墨鏡的風(fēng)衣女人站在落地窗前,微微躬腰,象征性擺出侍應(yīng)歡迎的手勢:“喏,尊貴的無家可歸的顧慎先生……來看看吧,替你置辦的新家。”
“我去……”
顧慎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盡管他在車上的時候就想過……接下來周濟人這老家伙肯定是要給自己一些甜頭嘗嘗了,但無論如何,自己不能輕易淪陷。
畢竟一套房子可是被燒毀了,恐怕房東那邊還得找自己麻煩。
至少也得給自己安排一個差不多的地方住著!
看到顧慎的神情,南槿無聲笑了笑。
熟知她的人都清楚,其實這是個很少會笑的冰山女人。對她而言,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應(yīng)該就是練刀……樹先生將她的檔案保存得很好,裁決所里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個女子的來歷,只知道她是個拼命三郎,每一次執(zhí)行任務(wù),都會全力以赴。
于是所有人都猜測,這么拼命的人,大概有很孤苦的身世。
在照顧顧慎的時候,南槿看了顧慎的檔案。
這個少年,才是真正孤苦的人,從小被寄養(yǎng)在福利院,靠著政府給予的微薄補貼生活,十六歲后就離開福利院,自己掙錢養(yǎng)活自己。
記載顧慎過往十七年的檔案越是單薄。
這個少年的身世就越是令人心疼。
“感覺怎么樣?”
“感覺……”
顧慎努力不讓自己的目光飛來飛去,嘴硬道:“這地方……只能說還不錯吧。勉強能住,符合我的身份!
但三秒鐘后,因為實在克制不住想要一覽全屋的沖動,于是破功。
“好吧……我承認自己是土包子。”顧慎很沒骨氣地腆著臉附和道:“就是……房東那邊怎么辦?”
“我已經(jīng)替你搞定了,只是賠了點錢!
說出這番話的南槿,立即在顧慎眼中的形象如一尊大佛那般高大。
他頓時有種抱住大腿的沖動……
“對了!
顧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自己的真理之尺,還有橘貓……都還在老樓那邊!
他剛想開口,就聽到臥室那邊傳來輕輕的撲門聲音。
“喵嗚……”
一只輕盈的橘貓,踮著腳尖,緩緩來到南槿身下,腦袋蹭著褲腿,翻轉(zhuǎn)身子露出肚皮,發(fā)出親昵的呼嚕聲。
“呼嚕!
冷冰冰的風(fēng)衣女人,竟然很是配合的蹲下身子,五根雪白手指輕撓著橘貓下巴:“那間老房子里的東西都被燒得差不多了。我們趕到的時候,這只貓還活著,它運氣不錯,只是被燒掉了一些毛發(fā)!
看到褚靈出現(xiàn),顧慎的第一反應(yīng)是緊張……但很快就放松下來。
看這個不太雅觀的儀態(tài),現(xiàn)在打滾求歡的,應(yīng)該是自己領(lǐng)回來的那只憨貓本體,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少女褚靈的意識已經(jīng)脫離了這只橘貓。
“火災(zāi)之后……除了這只貓,我家什么都沒剩下了?”顧慎半試探性地詢問。
“你還希望剩下什么?”南槿挑了挑眉,“除了一張破桌子,一張破床,你家還有什么?”
“……也是!鳖櫳鲹狭藫项^。
看來他們也沒有發(fā)現(xiàn)“真理之尺”……是被褚靈藏起來了么。
“這幾天你可以好好休養(yǎng)一下。”南槿重重揉了兩下橘貓,然后摟著小家伙起身,“關(guān)于你的超凡能力,裁決所那邊還在判定當(dāng)中……過幾天會有一場審核,等你身體恢復(fù)地差不多了就可以進行!
“審核?什么審核?”
“每個人覺醒的超凡能力不同,危險程度也不同……雖然從圖靈先生的理論出發(fā),超凡力量的危險程度跟開發(fā)程度有關(guān),但總有些人,剛剛睜開眼,就領(lǐng)先其他人一大步。有些人覺醒的超凡能力,只能使勺子彎曲,而有些人……則可以輕易燒掉一整棟樓!蹦祥扔昧藗簡單的比喻,意味深長地提醒:“昨夜那場大火災(zāi)的景象實在很驚人,裁決所很可能會給你s級的強度評級!
“……”
顧慎捂額,忽然感覺萬分心虛:“坦白來說……我可能沒你們想象得那么厲害。”
“不要輕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