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倒計時結(jié)束,魏述承諾的1分鐘到了。
南槿抬起頭來。
“呼呼呼——”
郊區(qū)夜空的寂靜被打碎,遠(yuǎn)方響起直升機機槳轉(zhuǎn)動的轟鳴,一束又一束強光投射,照破黑夜云層,聚攏在草坪上的三人。
直升機一側(cè)的機艙門打開——
南槿抬起頭來,在光芒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魏述請來的“后援”竟然是……
女人神情復(fù)雜,長長吐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jīng)松弛下來。
……
……
“南槿……我要代表大藤市感謝你,成功拖住a-009。”
看到直升機抵達(dá)的那一刻——
魏述知道,關(guān)押a-009的任務(wù)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魏述從控制室鏈接的狀態(tài)中退出,面色蒼白如紙。
深海的每一次鏈接,都有海量數(shù)據(jù)上傳,想要消化如此龐大的信息,可不是簡單之事,魏述太陽穴凸起青筋,有陣陣刺痛,后背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心力耗盡。
此刻這個男人只能虛弱地坐在椅上,連挪動一根手指都費力。
耳麥那邊的女人只是沉默。
“……”
魏述知道這片沉默是什么意思,他無聲地笑笑:“有一件事很抱歉,這次行動我已通過‘深!驑湎壬鷧R報。a-009的級別太高了,如果失敗,我們都無法承擔(dān)責(zé)任……如果沒有猜錯,樹先生應(yīng)該已經(jīng)趕到了!
“……嗯,我已經(jīng)看到了!
南槿沒說什么,疲倦地掛斷對話。
她知道,魏述做了一個十分正確的選擇。
“轟隆隆隆——”
草屑翻飛。
直升機降落,無形之間,一股柔和的力量波散開來。
a-009給人帶來的那股強大壓迫感,被更強的力量緩緩壓制,黑色禮服女人想要挪動,但她的腳底瞬間迸發(fā)出數(shù)十條粗壯藤蔓,蔓延包裹,將她纏繞,不過數(shù)秒鐘,已經(jīng)變成了一尊凝固的木雕——
纏繞高大女人的藤蔓不斷生長,收束,勒緊禮服,愈發(fā)牢固。
但如果仔細(xì)觀察便會發(fā)現(xiàn),這些藤蔓纏繞之時,有輕微的嗤嗤聲響,那是a-009的腐蝕之力正在生效,這些藤蔓的束縛十分有力,但也有時限。
直升機的光芒中,有一位中山服老者緩緩走出。
“老師……”
南槿神情復(fù)雜,想要說些什么。
老者笑著擺手,示意南槿不必沉重,大可以輕松一些。
“干得漂亮!
他杵著紫木龍頭拐杖,緩步來到木雕化的禮服女人身旁,端詳著纏繞后的a-009,看到了南槿與其戰(zhàn)斗的痕跡。
老者拍著夫人的高大肩膀,朗聲笑道:“不愧是我的弟子,如今竟已有挑戰(zhàn)a-009的勇氣了么?只是,有勇氣固然是一件好事,因意氣用事而喪命可就不好了……你要珍惜自己的性命!這條命很珍貴,丟在這里可不值得!”
“……”
南槿有些遺憾,輕輕地道:“再來一次,我會做得更好。”
“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老者凝視木雕,皺起眉頭:“比起我上次將其親手關(guān)押之時,a-009強大了不少,你能撐到我趕來,已經(jīng)是一個奇跡……只是我想不明白,不過三天而已,她遭遇了什么刺激?”
果然是發(fā)生了某種變化……南槿猶豫了一下,道:“緊急報告上說,a-009脫困是因為深海出現(xiàn)了故障!
“不可能!睒湎壬鷵u頭,斬釘截鐵道:“深海不可能出現(xiàn)故障!
說到這,老者忽然頓住,他看向南槿手上拎著的少年。
南槿也低頭,手上拎著的那廝四肢著地,像只蝦米,顯然是昏過去了。
“……”
最后關(guān)頭,幸好有他……救了自己一命。
很難想象,a-009竟然不殺他。
“a-009逃脫后,獨自一人乘坐13號線……這個家伙與她待在一列車廂上,足足有20分鐘!蹦祥然叵肫鹉骋荒划嬅,神情微變,道:“我斬開車廂后看到,a-009沒有殺他,兩個人和平相處!
“哦?”
老者挑了挑眉,來了興趣。
“……或許只是運氣比較好!蹦祥热嗔巳嗝夹,替顧慎解釋。
樹先生盯著顧慎看了一會,微笑道:“一個普通人,能在a-009手底活下來,那運氣可是……太好了,把他帶回去切片研究吧!
昏死過去的某人眼皮抖了抖,立馬跳了起來,不出意料地被立即按在地上。
南槿神情古怪。
這小子竟然在裝昏?
“啊哈……想逃跑么?”樹先生開懷笑道:“別害怕,我們不是什么好人。”
他打了個響指。
“啪嗒”兩聲,兩條藤蔓從泥濘里鉆出,化為一枚手銬,將顧慎手腕牢牢鎖住。
“不逃不逃不逃,哪敢逃?”
顧慎順勢趴倒雙手抱頭,擺出好漢饒命的標(biāo)準(zhǔn)姿勢:“大爺雖然你拄著拐,但看看我,屁股都開花了,跑得過你嗎?”
還敢諷刺自己么,樹先生唇角抽搐了一下,冷笑:“乖乖跟我回去一趟吧,大家對你都挺有興趣的!
“切片研究的那種興趣?”顧慎面色驚恐,有點慌了。
“……你猜猜咯!崩险吣﹃掳,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友好”笑容。
好幾位工作人員將高大的木雕夫人被收容進(jìn)一個巨大的密閉容器中,順帶架起顧慎。
直升機再次轟鳴。
“……啟程!
第五章 審訊
“姓名!
“……顧慎!
“年齡!
“十七歲,還有一個月零三天過生日……有必要提醒一下各位啊,我還是未成年,你們想要做點啥的話,可要考慮清楚……有些事情是要負(fù)法律責(zé)任的!”
“性別!
“???”
聚光燈下,審訊室里,一張桌子,三個人。
魏述在左,南槿在右,對面的顧慎被藤蔓手銬拷在椅子上,像條鯰魚扭動身軀,不斷向右邊那位擠眉弄眼,不斷被無視。
“居住地。”
“……東洲青河區(qū)大藤市北環(huán)民居13棟703……大哥這是在查戶口嗎?”
例行公事詢問了個人資料,魏述向右上角攝像頭點頭示意。
基本信息無誤,這個少年沒有撒謊。
屏幕前的樹先生捧著熱茶,笑著彈了個響指。
“啪嗒——”
審訊室內(nèi),那兩枚藤蔓手銬應(yīng)聲松散,化為簌簌塵燼。
顧慎松了口氣,活動手腕,終于舒服了。他對著那枚攝像頭咧嘴笑了笑,點頭示意感謝……他能看出來那個老頭并不是壞人,這手銬拷了自己半天,只是緊縛,沒有勒傷。
審訊已經(jīng)正式開始,但主審官魏述卻坐在椅子上陷入思考……在直升機趕往審訊室的路上,他把這少年的檔案讀了不下十遍,從出生軌跡到重大事跡,這其實是一個十分普通的少年。
但深海鏈接的最后關(guān)頭,為他提供了輕軌列車上的一段錄像。
a-009的能力作用之下,整節(jié)車廂光源幾乎破碎,看不太清具體細(xì)節(jié),但可以看到……這個叫顧慎的少年在與a-009的交談中保持了絕對的冷靜。
這樣很難得,但不算什么。
a-009是一個瘋狂的“失控者”,關(guān)于她的特性還沒有完全發(fā)掘……但很顯然,在她面前冷靜是無用的,換做其他人,大概率是會變成一具……冷靜的尸體。
錄像中,這個少年竟然讓a-009也“冷靜”下來了!
魏述緩緩前傾,一張還算清俊的面孔在燈光下被渲地陰森蒼白。
在審訊中,這是施加壓力的一種方式。
給這個少年帶上鐐銬,是因為他的“危險性”尚不能確定,一個能“馴服”a-009的家伙,引起多大的重視都不為過。
按照過往經(jīng)驗來看,這種檔案平凡的人,往往擁有著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善于偽裝,拒絕交流,即便進(jìn)了審訊室也不會配合,魏述認(rèn)為這是一個難啃的骨頭,他已經(jīng)做好了打一場持久戰(zhàn)的準(zhǔn)備。
他一字一句,道:“你有權(quán)保持沉默,但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被記入檔案!
那個少年神情一臉茫然,偽裝得不錯,但魏述目光敏銳地捕捉到,對方咽了口口水。
嗯,是緊張的表現(xiàn)……有效果了么?
魏述:“昨夜23點的13號輕軌上發(fā)生了什么?我們已經(jīng)掌握了錄像,只要你如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