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澤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搖搖頭。
“算了,用這個!敝灰娝麖牡厣蠐炱鹨还芸诩t,王青澤認出來,這是唐宛的東西,應該是剛才李建在里面脫衣服時掉出來的。
只見他拿起暈倒男生的手指按在口紅上,按了好一會才放開,之后認認真真用紙巾把手指擦干凈,并小心翼翼地裝起口紅,接著,又去扒男生的褲子。
“你這么變態(tài)?”王青澤再也忍不住驚呼出來。
“你想什么呢?趕緊幫忙,我需要他的精液!崩罱ㄖ笓]著王青澤,讓他想辦法把這名男生的精液弄出來。此時王青澤才隱約理解了李建的做法,于是也顧不得惡心,足足花了好幾分鐘的時間,還真的讓他成功了,雖然不多,但李建說足夠用了。
之后李建迅速將男生的衣服恢復原狀,并將王青澤身上的手機要了過去,撥出了 3 個按鍵,王青澤看到他按的是 110。
“喂,是警察叔叔嗎?我要報警,有女生在廁所被害了,我把兇手敲暈了,你們快來!”
他不是個人,這是王青澤當時僅剩的想法了。
等待警察的幾分鐘里,李建匆匆交代了王青澤后面要做的事情,他說他不知道多久才能從公安局出來,警察來了以后,法醫(yī)一定會從唐宛身上提取到指紋和精液。
他讓王青澤拿好那管口紅和剛才收集的東西,去買通一個懂鑒定技術的人,最好是熟悉公安操作,能拿到他們的樣本用品,然后想辦法把法醫(yī)提取的東西替換出來。
“我上哪找這樣的人。俊
“你認識一個,忘了?”
“誰?”
“姓沈的那個,不是正好在刑警隊實習嗎?”李建提醒道。
“哦,對啊!我怎么把他忘了。”他叫沈銘陽,原本和王青澤八竿子打不著,沒什么交集,一次偶然的意外,王青澤救了沈銘陽一命。
那天晚上下著大雨,沈銘陽騎著摩托往單位趕,突發(fā)了一樁案子緊急讓他們回去集合,騎到王家店鋪前面時,輪子一滑,沈銘陽整個人連同摩托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半天沒起來。
王青澤那天正好在店里,他本不喜歡多管閑事,但外面那人摔在自家門前了,他爸爸讓他快點去看一下,就算不為見義勇為,門口見血可不是什么好兆頭,不管也得管。王青澤覺得爸爸說得也對,總不能讓人死在自己門前吧,怪嚇人的,于是便冒著雨把沈銘陽身上的摩托推開,然后把人送去了醫(yī)院。
打那天起,沈銘陽就成了王家的?,沒事就來送點水果禮品,把他們一家子當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李建在這里兼職的那陣子,沈銘陽正好來過好幾次,三個人在店里嗑著瓜子聊天,李建逐漸也和他混熟了,還有點相見恨晚的意思。
“可是,沈銘陽似乎是個很正直的人,他會幫忙嗎?”王青澤遲疑問道。
“你別管他怎么想,求他也好,威脅也好,必須讓他辦到,不然,我被抓了肯定是個死,到時候也會拉著你,F(xiàn)在,你趕緊走,怎么翻進來的,怎么翻出去,你只需要把這一件事辦妥,其他的交給我!崩罱ǖ哪樕蠞M是厲色,王青澤不再多說一個字,扭頭就跑。
剛翻出去沒多久,警車呼嘯而來,與王青澤擦身而過。
那天,李建究竟是如何應對的,王青澤不得而知,他翻墻離開操場后,一口氣跑回了家,把自己關進臥室,整個晚上都沒有睡,他似乎經(jīng)歷了一場噩夢,而第二天,他還必須要將這個噩夢繼續(xù)下去。
第四十三章 歸案
經(jīng)過技術比對,警方確認了錄像中制造出劉猛車禍的人就是李建,全城搜捕擴大為全國通緝。
此時躲在深山里的兩個人,曾在夜晚試圖向城外逃脫,結果下山?jīng)]多久就遇到了警方設的卡,王青澤問他,這個卡點的山邊有條小路能繞過去,要不然試一試?但李建拒絕了,他的意思是即便是出了這里,下一步很快也會被堵到,他不能冒這個險,于是兩人又倉皇回逃。
挨過了三天三夜,食物已經(jīng)所剩無幾,李建這才松了口,讓王青澤下山去偏僻點的地方找點吃的,王青澤一臉驚恐連聲拒絕,說萬一被抓了怎么辦。
也許是人在絕境時,內心潛在的惡會進一步迸發(fā),李建一掃之前那副老實的面孔,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在手里顛了顛,看向王青澤的眼神像把刀子:“你要不去,咱倆肯定得有一個人先餓死在這,那么另一個人就有食物了,你猜誰會是先餓死的?”
王青澤立刻服了軟,說馬上就去,速去速回。
待逐漸離開了李建的視線,王青澤撒開兩腿頭也不回地跑了起來,鬼才愿意在這陪著李建這個變態(tài),警方通緝的又不是他王青澤,李建出不去城,自己可以啊。之前是怕李建看出來他想跑,才裝作一副跟他一起避難的姿態(tài)。
王青澤心里一邊罵一邊想,那天就不該跟他來見面,這該死的好奇心,誰知道他真敢殺警察!
可接下來去哪呢?家肯定是不能回的,自己雖然沒被通緝,但嫌疑還在,只是沒有板上釘釘?shù)淖C據(jù)罷了,可一旦進了局子里,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審訊,所以,就還是跑吧,他一路貼著山腳跑,繞過了之前遇到的卡點,然后一頭扎進茫茫黑夜。
但王青澤不知道的是,自從李建已經(jīng)確定為兇手,周時同時對王青澤也進行了暗中監(jiān)控,城內任何一個攝像頭如果拍到王青澤,都會實時傳到周時這里。
李建是譚滿案的人證,而王青澤的問題,曾經(jīng)在孟開良那里得到了證實,雖然沒有證據(jù),雖然周時不知道李建為什么要付出這么大代價去阻礙案件調查,但這說明當年李建和王青澤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關系,抓住王青澤,說不定就能連李建一起抓了,抓住李建,王青澤也跑不了太遠,他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自然誰也不能放過,到時,突破就來了。
很快,案子的轉機悄然而至。
凌晨 2 點,王青澤鬼鬼祟祟出現(xiàn)在國道上一家加油站內的 24 小時便利店,被店外的公共攝像頭拍到。10 分鐘后,他提著一袋子吃喝走了出來,手里拿著一根面包,狼吞虎咽地嚼著,邊走邊四處張望,才走出去不到 500 米,一輛黑色的轎車猛地停在他的跟前,車門迅速打開,從里面沖出幾個人,那口面包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王青澤就被按到在地,一動也不能動。
王青澤到案后當晚,就供述了李建的藏身之處,警方迅速出動,成功將李建堵在了山里,抓到他時,他全身臟破不堪,唯有手上的勞力士始終戴著,連一絲劃痕都沒有。
然而,即便是抓到了嫌疑人,案件的推進,也并沒有周時想象的那么順利。
針對劉猛交通事故一案,在鐵證面前,李建承認了釘子是自己放的,但一口咬定是王青澤指使,按他的意思,他只不過是個從犯,且并不知道自己當天要害誰,全都是聽命行事,王青澤才是主犯,即便是承擔責任,王青澤才是負主要責任的那個。
對于二人的關系,李建不避諱自己拜金,他說一次偶然機會得到了王總的青睞,他想跟著他發(fā)財,所以對方讓他做這件事的時候,他還以為做好了能當投名狀呢,誰知道是要害人呀。交代完,李建還說自己多了心眼在手機里存了一段錄音,證明王青澤就是主謀。
而譚滿的案子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說自己當年說的都是實話,如果他們不信他的證詞,那就證明當年的辦案人都有問題,警察為什么不去抓同僚,偏偏抓他一個人證。
李建這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凈凈。
至于王青澤那邊,則是反過來的,他稱交通事故的事情他一概不知,幾天前才知道是李建干的,對于二人的關系,他說的是偶然認識,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害警察,至于譚滿一案,更是連連搖頭,一句不知道應付所有問題。
撬不開二人的嘴,又無法找尋更多證據(jù),一時間再次陷入僵局。
譚滿案發(fā)于 15 年前,現(xiàn)在重查,其實很多證據(jù)是無法補充的,當年案發(fā)的學校都拆了,連指認現(xiàn)場都做不到,警方或許能夠推翻譚滿的有罪認定,但是要想讓真正的殺人兇手認罪伏法,卻很難,這也是很多陳年舊案的困點所在,更多的現(xiàn)實是,十幾年前甚至幾十年前曾有過的錯案,真正的兇手真的會始終逍遙法外,因為取證太難了。
只有口供的話,是不能作為定案依據(jù)的,更何況,對于譚滿一案現(xiàn)在連口供都沒有,這更讓周時頭痛的不行。
原本他想的是,最起碼得有人認罪,才能根據(jù)他們供述中的蛛絲馬跡想辦法補充證據(jù),而且很有可能他們本身就保留著一些物證。
但現(xiàn)在他們不僅不承認,對于劉猛遇害案的供述更是南轅北轍、互相指認,那么,他們倆到底誰對誰錯,還是都在胡說八道?
顯然,從目前的情形來看,李建的可信度更高一些,畢竟他連錄音都提供了……
思考了大半天,周時決定不能被動審訊,該用計謀的時候就得上計謀。不是互相拆臺嗎?不是互相指認嗎?那好,那就看誰藏得秘密更多,誰對誰更恨了!
當晚,周時連飯都沒吃,就興致勃勃地去了審訊室。哦,是先去了王青澤那邊。
一進屋,張立陽正在跟王青澤拍桌子:“你除了不知道三個字還會說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為什么跟李建一塊去山里藏著?你不知道你這段時間為什么躲著警察?”
王青澤一副無奈的表情:“警官,我都說了多少遍了,那場交通事故跟我沒有半毛錢關系,都是那個李建干的,不是我去跟他在山里藏著,是他把我叫過去讓我給他送吃的,我怎么知道他在山里是躲避抓捕的,至于怎么制造的事故,你去問他啊!他要不招,你給他來點硬的,看他能頂多久!”
“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先抽你!敝軙r見他說話越來越?jīng)]邊,忍不住插嘴罵道。王青澤怏怏地閉上了嘴。
周時把張立陽推開,坐在他的位置上,醞釀了一下,開口說道:“你不說也無妨,我來就是想告訴你,李建那邊已經(jīng)招了。他說,那場事故,全都是你指使的,你是主謀,他是從犯,我們當然不能偏聽偏信,但他給我們提供了證據(jù)!闭f著,周時舉起手里的一枚錄音筆,對著王青澤晃了晃,繼續(xù)說道:“這里面有一小段錄音,是李建保存下來的一小段通話記錄,我放給你聽聽。”說完,周時按下了開關。
“王青澤:你在哪?
李建:山里。
王青澤:我去找你,你別亂跑,真是的,搞得漏洞百出的,不行就別搞啊。
李建:要不是你,我至于這么狼狽嗎
王青澤:你!給我在那老實等著!”
錄音就這幾句對話,王青澤聽出來這是他去山里找他之前的通話記錄,但這段錄音并不全,錄音的前面,還有一段對話:
他問李建,那場事故是不是你干的,
李建說是,但他沒辦法,誰讓你先已經(jīng)被懷疑了,再查下去要出事,我是為咱倆好。
后面王青澤還有半句話,他說的是給我在那老實等著!我真是不明白,怎么就又到了殺人的地步!
但,李建掐頭去尾,只把錄音留了中間一部分,整個對話似乎就變了味。
在警方聽來,就這一句“要不是你,我至于這么狼狽嗎?”就可以直接提升王青澤的主謀嫌疑。
王青澤徹底無語了,他沒想到李建早就留了一手啊,就這樣一段掐頭去尾的電話錄音,說他不知情,誰信?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大冤種!
一股火從腹部升起,蔓延到胸口,涌上大腦,太陽穴突突地跳,王青澤看著周時凌厲的眼神,似乎下一秒就要把自己押到監(jiān)獄等待死刑,那一刻,他心里充滿了憤懣不甘!憑什么!一切都是李建干的,都是他,憑什么要他背鍋!
胸口不斷起伏,心里埋了多年的話便再也忍不出,沖出口腔,傳到對面的人耳朵里,周時聽見他說:“李建是個變態(tài),殺人狂,都是他干的,這段錄音掐了頭去了尾,他為什么要害劉警官,就是因為他知道劉警官找到了辛暢,找到辛暢,就能查出譚滿是冤枉的了,都是他干的!”
終于……
終于聽到關于譚滿案的招供了,周時一口氣卸了下來,頓覺天旋地轉,這段時間可能是太過勞累,血壓有點不穩(wěn)定,他把審訊位又交還給張立陽,他得馬上出去透一口氣。
走出辦公樓,站在院子里吹了下冷風,周時感覺好多了,他點了根煙,回想著這段時間以來發(fā)生的點點滴滴,案子走到今天這一步,真是不容易啊,確實經(jīng)歷了太多艱難,但眼下還沒到松懈的時候,招供只是第一步,他們還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畢竟萬一是王青澤心急亂咬人呢?
忽然,一個女人的聲音打斷了周時的思考:“您是,周隊長嗎?”。他側頭一看,這不是沈銘陽的愛人嗎?
第四十四章 魔鬼的交易
沈妻已經(jīng)發(fā)福的身體裹著厚重的大衣,頭發(fā)白了一半,她今年應該還不到 40 歲,卻老得像 50 多。身旁還陪著一個男孩,是她的兒子沈寧。
“是我,您有什么事?”
沈妻語氣顫抖著問:“我聽新聞說,你們在山里抓到那個害劉警官的兇手了?”
周時點點頭,沒說話。
沈妻突然就流淚了,淚水彎彎曲曲滑過她的臉龐,沈寧掏出紙巾給母親擦了擦臉,又輕輕幫她順著后背,小聲說道:“媽,沒事,都過去了!
沈妻哭聲卻怎么也止不住,她也不管臉上的淚水,任由它們流淌,雙手在兜里翻了一會,拿出幾張折疊起來的皺巴巴的紙,遞到周時面前:“對不起周隊長,我早就該把這個交給你們的,可我實在是太害怕了,我聽說他被抓了,才敢拿出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周時猛然想起,之前蘇央和小馬已經(jīng)從沈妻口中套出話來,證明手里有沈銘陽留下的東西,本打算用些計策要出來的,但緊接著就遇到了一連串的變故,這件事也就暫時被擱置了。他伸手接過那幾張紙,很輕薄的觸感,可他分明感到沈妻捧著她有如千鈞之重。
“這個是……”
“沈銘陽那天出門前留下的東西,我過了好幾個月才發(fā)現(xiàn),原本我也猶豫過要不要交出來,可他在信里告訴我,如果他沒有回來,那我一定要將這個秘密守住,否則我們娘倆會有危險,我自己沒什么可怕的,可為了我兒子,我只能硬生生把他們憋在肚子里憋了這么多年。”
周時把他們請進接待室,倒上兩杯熱水,顧不得和他們寒暄,打開紙便讀了起來,紙張并不平整,但不是搓揉所致,似乎是被淋濕過,一塊一塊的皺痕,是滴在上面的水滴,不知道這水滴,來自沈銘陽還是來自他的妻子。
沈妻和沈寧也不打擾周時,室內只聽得見三人輕微的呼吸和紙張的聲音,墻上鐘表滴滴答答的走,仿佛倒流的時光,帶著下面的三個人,共同回到了沈銘陽那段不可言說的歲月。
“咣!”沈銘陽只聽到一聲巨響,隨后周身傳來一陣劇痛,等反應過來時,他才明白是摩托車在濕滑的街道上打了滑,幾百斤的東西壓住了他一條腿,半個身子都是木的,他試圖拔出腿腳,但摩托紋絲不動。
那是一個冷清的夜晚,整條街都是黑暗的,只有旁邊的一家商品店亮著燈,燈光打在沈銘陽的背上,他不知道亮光里的人是否看見了自己,他試著喊“救命”,一張嘴,一股腥熱的血流了出來。
完了,不是內臟受傷了吧,這陰冷的天如果在這躺一個晚上,不死也得掉半條命,他的手機在身后的背包里,但此時被他壓在身下。
沈銘陽覺得頭有些暈,身上的力氣在逐漸消失,他嘗試了幾次用右手往背后去掏,但只要一動,胸前就一陣劇痛,最后只能徒勞地躺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
王青澤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的,沈銘陽聽見身后的店鋪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人匆匆跑到他跟前,關切地問道:“你怎么樣?死不了吧!
沈銘陽后來琢磨這句話,才覺出王青澤當時的語氣關心成分并不多,擔心的意味更濃重一些,擔心什么呢?當然不是擔心他的身體,或許是擔心死也別死在他們家門口。
不過不太重要,至少如果沒有王青澤,沈銘陽那天可能真的沒救了。
這一摔,沈銘陽斷了兩條肋骨,胯骨碎裂,幸好內臟沒事,王青澤給他先墊付了醫(yī)藥費,又幫忙聯(lián)系了單位的同事,這才回了家。因為是公事外出出的事,后續(xù)治療都由單位按工傷走了保險,沒給他家里添太多負擔,總的來說,這場意外的完美解決,多虧了王青澤。
王青澤是個混子,而他是一名警校學生,雖然還未畢業(yè),但目前在刑警隊實習,等于半只腳踏進了警屆,全班就只有這一個名額,是他沈銘陽的。這難得的機會輪到他身上,靠的不是背景后臺,是多年的刻苦努力才換來老師的青睞。
他是全校的三好學生,獲得過多次省市級榮譽,不僅本專業(yè)成績優(yōu)異,他還選修了法醫(yī)學,最后拿到了雙學位。沈銘陽始終認為,刑偵和法醫(yī)是不分家的,如果能合二為一,將來破案的時候,才能敏銳地捕捉到極易被忽略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