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想要嚇死我啊,以后不是死人的大事不要沒完沒了的給我打電話!”暈眩的感覺還在,周時一陣氣惱。
他掀起被子下了床,老婆應(yīng)該已經(jīng)上班了,不知道幾點走的,周時睡得太死完全沒聽見。
走進餐廳,早餐已經(jīng)做好擺在桌子上,一杯豆?jié){,一塊煎雞蛋,一小碗青菜。雖然涼了,但周時還是很滿足,她總是抱怨他,可這么多年,每天的早餐都是老婆變著花樣做的,不過他經(jīng)常早出晚歸的,有時候想贊一句好吃都碰不到面。
他端起豆?jié){喝了一口,這才看見,碗下面竟然壓著一張紙條,上面寫了五個字:“我們離婚吧!
嘴里的豆?jié){一下子走岔了路,鉆進了氣管,哪怕是周時猛烈的咳嗽,也沒咳出來,直到周時差點背過氣去,這口豆?jié){才一點一點地從氣管里擠出去,呼吸總算勻了下來。
可那心臟,卻依然咚咚咚地擂個不停,錘地周時胸口生疼。
咽下最后一口煎雞蛋,將碗里的豆?jié){喝得一滴都不剩后,周時背上挎包,一如往常去了單位,張立陽那邊的調(diào)查,說不定真的有重要的發(fā)現(xiàn),這個案子必須要了結(jié),必須要了結(jié),他一邊走,心里一邊想,等這個案子結(jié)了,再去求老婆原諒。
***
“師父,我可以開始了嗎?”張立陽一臉真誠。
周時點點頭:“說吧,挑重點,要敢啰里吧嗦的,家法伺候!
張立陽縮了下脖子,小聲哼唧:“我這都是重點”然后清了清嗓子,周時就聽見他說:“周隊,我和小方一致認為,譚滿那個班主任不簡單!
隨后,張立陽將手里的報告遞給周時:“喏,師父你看,這些是我們和那老師的聊天記錄!
周時沒啃聲,接過來翻閱,卻越看越心驚。
記錄如下:
“張立陽:您說說當年給譚滿試卷的全部經(jīng)過。
楊國濤:我通過個人關(guān)系,從省外一重點中學弄到了一張密卷,你們可能不太懂這個密卷的含金量,每年這個學校的卷子,都能壓中好幾道考題,因此能把密卷弄會,就等于高考穩(wěn)拿不少分,這對孩子們來說,是多好的機會,我必須要拿給學生們做一做,而譚滿是我最優(yōu)秀的學生,我和他的父母關(guān)系也不錯,所以一回來就迫不及待地告訴他們了,這孩子也是激動的不行,一刻都等不得,我那天正好在學校值班,他非要當晚就來拿試卷,我怎么會想到,學校這樣的地方也會出事呢?
張立陽:他是幾點去的你那里,您還記得嗎?
楊國濤:記得,怎么會不記得呢,案發(fā)后,警察問過我很多遍,這個時間已經(jīng)刻在了我的腦子里,是當晚 10 點 10 分到的我家。
小方:為什么記得這么清楚?
楊國濤:他來的時候,我特意看了下時間,因為確實挺晚的了,我還對他說,都這個時間了,怎么就等不到明天?我知道這孩子拿了卷子回去肯定會熬夜做題,所以還勸他應(yīng)該早點睡覺休息。
小方:他是幾點離開的?
楊國濤:我們只說了幾分鐘的話,他就走了,走時候我沒看時間,但他在我這里絕對不超過 5 分鐘。
張立陽:他走了以后,你注意過他的去向沒?
楊國濤:我去窗戶邊看了一眼,在窗子的位置能看到操場,廁所在操場右邊角落,但看不見,不過他的確是往廁所方向去了。
張立陽:當時操場有沒有其他人?
楊國濤:沒有看到,不過我只是在送譚滿走了以后去窗戶那看了幾秒鐘,之前和之后并不確定。
小方:沒有人跑步?
楊國濤:我看的時候,確定沒有。
小方:警察多久后來的?
楊國濤:很快,也就 10 多分鐘,附近派出所的就先來了一輛車,過了一會又來了好幾輛。因為間隔不久,我還沒睡下,所以也跟著下樓圍觀了。
小方:當時現(xiàn)場什么情況?
楊國濤:廁所周圍被警戒線圍起來了,我進不去,不過能看到譚滿是躺在地上的,后來知道是被打暈了,還有一名學生站在一旁說是報案人,警察勘驗現(xiàn)場后,把他們兩人都帶走了。
小方:你怎么看這個案子?
楊國濤:我怎么看?當然是冤的了,你想想,從譚滿下樓到警察來,總共十分鐘,這期間,他要強奸還要殺人然后再被人發(fā)現(xiàn)打暈再等著警察來,十分鐘能干得完這么多事嗎?
張立陽:那你當時跟警方說了沒有?
楊國濤:怎么沒說呢,說了無數(shù)遍,譚滿這個孩子,將來絕對是棟梁之材,他不可能做這種事的,警察也不是沒考慮,可后來證據(jù)確鑿,譚滿又招了,我供述的時間線,可信性就大打折扣。
張立陽:他們認為你記得時間有誤?
楊國濤:只有這個解釋,沒有其他答案!
合上記錄本,周時陷入沉思。
他記得查閱案卷時,里面記錄的第一次譚滿報案時間是 10 點 20 分,第二次人證也就是那個李建的報案時間是 10 點 25 分,警方抵達現(xiàn)場時間是 10 點 27 分,如果楊國濤老師說得時間沒錯的話,譚滿大約 10 點 10 分到了楊國濤宿舍,不到 5 分鐘后離開,20 分就報了警,五六分鐘時間,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一起案子來。
之前因為警方根據(jù)證據(jù)認定了譚滿,所以楊國濤老師的時間供述就不一定是最準確的,畢竟也沒人給他作證,萬一他是愛譚滿心切,故意這樣說的呢?
正想著,劉猛推門闖了進來,由于動靜有點大,門“彭”地撞到了墻上,哐當一聲把屋里人都嚇一跳。
張立陽喊道:“劉哥你這是干啥啊,心臟都要出來了!
劉猛也不理他,瞪著周時:“周隊,李建帶著全家出國了!”
第二十四章 信任
周時正在白板上寫寫畫畫的時候,關(guān)國棟進來了。
“想通了沒有?”他站在周時身后看了一會,小聲問道。
周時沒回頭,回答:“很多條線斷了,很多疑問還沒解開,不如老師幫我一起想想?”
關(guān)國棟這次卻不像以往那樣,馬上給予周時急需的鼓勵和肯定。他沉吟了一會才說話:
“我要回省廳了,下來的時間太長,案子卻遲遲沒有實質(zhì)性的進展,剛才已經(jīng)通過電話,調(diào)令隨后就到,可能上面給我們的時間并不多了!标P(guān)國棟拍了拍周時的肩膀,嘆息一聲:“今天如果你需要我的話,我隨時奉陪!
周時似乎是沒聽出關(guān)國棟話中的憂思,一只手拿起筆往白板上敲了敲,另一只手端在下巴上,眼睛自始至終都沒離開白板:
“老師,您看,譚滿的案子,我梳理出了幾條線。”
在周時的專注帶動下,關(guān)國棟暫時甩掉剛才省廳的那通責備,將注意力集中到這些字上面來,只見白板已經(jīng)被周時寫得滿滿登登的。
一、班主任——時間線疑點——可證明譚滿無作案時間。
二、實習生沈銘陽——偷換證據(jù)——已死亡
三、人證李建——證詞與班主任相矛盾(存疑)——已出國聯(lián)系不上
四、高強——辦案流程無問題(暫定)
五、法官——審判流程無問題
六、法醫(yī)——證據(jù)提取無問題”
需解決的疑問:
1、筆記本電腦出現(xiàn)在譚滿家中發(fā)布熱搜(第三人?)
2、王青澤被扔的紙條(第三人?2 個?)
3、襲擊孟開良刀柄上和紙條上的譚滿指紋(如何復(fù)刻的,誰做的?)
4、譚滿死前會見的人是誰?是否與給沈銘陽假證的為同一人(真兇?)
5、沈銘陽死亡是意外還是被害?是否是兇手滅口?
6、王青澤為何被威脅?是否與譚滿案有關(guān)?
7、待補充
看完這些,關(guān)國棟又忍不住自豪起來,不愧是自己最得意的門生啊!
周時的思路,清晰又完整,這個狀況百出的案子,問題這么多,竟然都被他一個一個列了出來,哪個都沒有遺漏。
還有要補充的么?關(guān)國棟一時間也想不到,這些問題能找到一個答案,就很不得了了,不過破案有時候不就是這樣嗎,千頭萬緒,但只要找到那個關(guān)鍵的線頭,輕輕一扯,可能所有的疙瘩都會迎刃而解。
但,哪個會是那個關(guān)鍵的線頭呢?
周時和關(guān)國棟想到一塊去了:“老師,您覺得,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揪住哪根線不放?”
關(guān)國棟一笑,“要不還是老方法,三二一,咱們同時來?”
“好啊,跟老師比默契,是我最有成就感的事。”
兩人像孩子一樣,數(shù)了個三二一,然后手指同時指向白板的某一處。
隨后,二人哈哈大笑起來,一掃剛才的不快。
關(guān)國棟的皺紋都笑開了,“好小子,繼續(xù)干吧,哪怕我不在天南,我相信你也一定能抓到真兇的,省里的壓力我回去幫你頂著,能頂多久就多久,你只管往前沖,別管阻礙你的人是誰,一定要把他揪出來!”
周時也笑了,點點頭,又重重敲了下白板:“我馬上就展開對王青澤的調(diào)查,王青澤被威脅,一定是孟開良的同伙干的,不管怎樣吧,孟開良兩次三番和景華過不去,讓王青澤一次一次出現(xiàn)在警方的視線里,那就說明一個問題,他們想讓我查王青澤,那就查查看,也許拽住這里,整個線團就能全部解開了呢。”
***
孟開良的傷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可傷口處卻陣陣發(fā)癢,撓又不敢撓,不撓又實在癢得厲害,他白天坐立不安,晚上睡覺也睡不安生。
新肉的生長總是伴隨著一定的痛苦,重生之路,真是不容易啊。就和這個案子一樣。
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孟開良打開電視,把所有的頻道都調(diào)了一遍,卻沒有一個能看的進去的,最后又氣惱地關(guān)掉了。
他可把寶都壓在周時身上了,也不知道案件進展的怎么樣了,這家伙好多天沒來,要不要再繼續(xù)給他點提示呢?
不行,有些事,如果從自己嘴里說出來,那叫沒憑沒據(jù),那叫栽贓陷害,那叫兔子急了亂咬人,弄不好最后弄巧成拙,自己反倒成為了攪渾水的神經(jīng)病。
只能讓周時一步一步去查,一步步去深入,一點點挖掘到可疑點,直到找出真相,這才是他的目的。
所以,急不得,也不能急。
孟開良安撫自己,周時經(jīng)歷了那么多次的考驗,如果連他都辦不到,那么,他孟開良就只能下去陪譚元元了。
相信周時,就是相信自己,也是相信譚元元的選擇。
正當孟開良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給自己打氣時,周時推門進來了。
今天他格外有些不同,似乎,是第一次沒那么嚴肅。
孟開良奇了:“咦,周大隊長,今個是怎么了,滿面春風的?之前哪次見我都恨不得要把我吃了,今天遇到喜事了?”
周時提了一提水果籃,放在病床旁,也不客氣地往凳子上一坐:“沒啥喜事,今天就是想跟你聊聊天,聊聊你我之間的事。”
“嘶,周隊,你別嚇我,我取向正常!
“你正常?呸,我看你才不正常,我今天來不問案子,就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對我的信任是哪來的,我想破頭都沒想明白,我確定我不認識你,你怎么就相信我一定會幫你翻案?”
孟開良對于周時今天的問題,著實有點意外:“周隊,你今天確實不對勁,這個問題很重要嗎?現(xiàn)在你要破解的謎題,哪個都比這個重要吧?”
周時隨手拽下一根香蕉,扒開遞給孟開良:
“我昨天已經(jīng)想好下一步的切入點,對不對的總得試試看,但這一步一動,要牽連到很多關(guān)系,或許會面臨更大的阻力。我不怕阻力,可前提是,我要知道,給我提示的這個人是否可信,就像這根香蕉,我買來扒開皮喂到你的嘴邊,但你敢不敢吃,要看我這個人是否可信。反之亦然,我想知道,你為什么會選擇我,這個問題,關(guān)系到你是否值得我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