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炘一聲大吼。
已經(jīng)被無邊幻象迷醉了心神,已經(jīng)被無數(shù)條劍光淹沒,眼看就要被令狐苦斬殺的曜炘心口處,他的金甲獸頭護心鏡上,一點精光噴出,化為一顆拳頭大小靑虛虛的寶珠,放出無量寒光照耀虛空。
清澈澈陰冷無比的寒光所過之處,無數(shù)幻象轟然崩塌,無數(shù)異象齊齊湮滅。
“定神珠!”令狐苦嘶聲尖叫。
這是定神珠,至高大天庭有數(shù)的奇珍寶珠,于天庭奇珍榜上,排名在前八百之列。平日里,這寶珠都是深藏在至高大天庭進寶司奇珍閣內(nèi),尋常人根本難得一見,甚至知道這顆寶珠存在和詳細信息的人都沒幾個。
這顆寶珠別無其他一切攻伐效果,唯一的功能,就是破幻!
而令狐氏最大的依仗,就是化虛為實的幻術神通!
是以,定神珠是令狐氏傳承功法的天敵克星,令狐氏歷代家主,都曾經(jīng)想方設法,想要從天庭得到這顆定神珠……哪怕是將其徹底湮滅銷毀呢?這也是補上了令狐氏的一個大紕漏!
誰能想到,曜炘身上,居然有這么顆要命的玩意!
漫天幻象湮滅,就露出了光溜溜的令狐苦,以及盤旋在他身邊的三十三柄流光溢彩的精巧飛劍——剛才那鋪天蓋地,宛如大洋海嘯的劍光,就是這三十三柄飛劍配合那幻象衍化而生。
曜炘一顆定神珠破掉了令狐苦的幻象神通,身邊五行元磁力場涌動,整個天地、整個虛空,無數(shù)星辰,無數(shù)有形的物質(zhì),都隨之噴涌出無量磁場,推動著曜炘化為一道快得無法形容的光,挺起長槍直刺令狐苦眉心要害。
快,快得宛如流光,宛如飛逝的時間,快得令狐苦都只能勉強看到一抹流光激射,明晃晃的槍尖就已經(jīng)到了他面前不到百丈處。
令狐苦嘶聲,驚呼,三十三柄流光溢彩,好似薄薄玉片雕成的飛劍縱橫交錯,在他面前凝成了一片綿綿密密的劍網(wǎng),擋在了曜炘長槍前。
定神珠高懸虛空,清澈澈寒光籠罩方圓億萬里。
在這范圍內(nèi),一切幻術都不可能施展,令狐苦只能依靠自己的御劍之術,和曜炘拼一個高下!
但是,令狐苦的御劍之術和他的幻術比起來,相差何止百倍?
長槍破空,一點寒芒。
一層一層的劍網(wǎng)被洞穿,被粉碎,伴隨著沉悶的轟鳴聲,一柄柄小巧精致的飛劍被暴力震開,隨后又搖搖晃晃,極其堅韌、頑強的扭轉(zhuǎn)身體,重新破空飛回。
令狐苦的鼻子里,兩條血水涌出。
曜炘的修為已經(jīng)被至高大天庭用秘術,直接提升到了大天君境界,而且放在大天君中,也是一等一的強橫修為。
曜炘走的,是正經(jīng)的天庭斗戰(zhàn)天神的路數(shù)。
什么神通、法術之類的,人家不會……人家就是靠著一套厚重的甲胄,一柄鋒利的長槍,用絕對的蠻力掃蕩一切!
任憑你有千變?nèi)f化的法術,任憑你有詭秘莫測的神通,人家天庭隨意找?guī)准饺绽锓旁跇情w中用不上的寶貝,就能將你的神通、秘術破得干干凈凈,打得你一點脾氣都沒有!
令狐苦放出的飛劍不斷被震開。
他這一套飛劍,品階極佳,按照如今無上太初天的通用標注,算是‘天王級天兵’中的頂級貨色,幾乎都能靠上一點‘帝兵’的滋味了。
但是曜炘身上的甲胄,手中的長槍,居然是一水兒的‘半步帝兵’!
帝兵之下,盡是凡物!
哪怕是‘半步帝兵’,其神威也絕非這‘天王級’的天兵能抗衡。
飛劍震蕩,哀鳴,搖晃,不斷發(fā)出一縷縷異樣的閃光。劍身結(jié)構(gòu),被震蕩得裂開了極其細微的裂痕;劍身內(nèi)部的禁制、陣法,也被一絲一絲的震蕩、碎裂。
令狐苦神魂劇痛,鼻孔里流出的血水,很快就將他身上華美的袍子弄濕了一大片。
令狐苦身后,令狐氏的艦隊中,幾名令狐氏族老眼看事情不妙,他們一聲長嘯,化為大片光影就要加入戰(zhàn)團。
“這就不對了。”天書老君揮舞著一柄小小的拂塵,笑呵呵的擋在了幾個令狐氏族老的面前。他手中拂塵一卷,一縷縷紫色的星光就激蕩而生,星光急速的扭轉(zhuǎn),化為無數(shù)細小的流光漩渦,將這幾個令狐氏族老悉數(shù)困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小孩子家家的,玩鬧一下,打鬧一下,你們這些老家伙插手,不合適吧?”
一名令狐氏族老嘶聲道:“老君……令狐苦是我令狐氏……”
“家主嘛……”天書老君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家主這種東西,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你們令狐氏,缺一個家主么?缺么?”
幾個令狐氏族老不吭聲了。
他們奮力掙扎,但是天書老君的修為簡直是到了不可測的地步,任憑幾個族老瘋狂掙扎——在定神珠的照耀下,最擅長的法術神通是幻術的他們,如何能脫得了天書老君的手段?
‘嗆瑯瑯’脆響聲不絕于耳,令狐苦很有點倉皇的,豁出去性命催動自己的飛劍,苦苦抵擋曜炘的長槍。
奈何,他的劍很快,很利,很華美,極華麗,卻偏偏缺少了‘力’!
當幻術無效,面對曜炘碾壓性的暴力轟擊,一柄柄飛劍被砸得漫天亂飛,他只能看著曜炘一寸寸,一點點,一絲絲的逼近自己。
令狐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曜炘挺槍刺來,短短百丈距離,不過萬分之一個彈指的瞬間……而令狐苦,雖然主修的是幻術神通,其中糅合了各種相關的大道妙法,但是他對于時間大道,也有少許的碰觸。
畢竟,幻術當中,也有時間流速的快慢更迭,你不對時間大道有些許的了解,幻術定然是不完美的。
當然,至高大天庭鑄造發(fā)行的帝錢中,時間大道這等最頂級,堪稱宇宙、世界存在的根本之一的大道,是不可能有的。
令狐苦對于時間大道的感悟,來自于令狐氏秘藏的幾件極其珍稀,極其罕見,尤其是在當今的無上太初天,堪稱‘孤品’的時間秘寶。
令狐苦身上,就有這么一件秘寶。
一個巴掌大小,古老斑駁,歷經(jīng)歲月洗禮的石質(zhì)日冕,悄然在令狐苦心頭浮現(xiàn)。隨著這日冕的指針投下的陰影在日冕上緩緩旋轉(zhuǎn),令狐苦身邊的時間流速,也發(fā)生了細微的折疊。
就是這細微的折疊,讓令狐苦面對曜炘快若流光閃電的一槍,還有足夠的時間深吸一口氣。
一口氣悠悠長長,催動這日冕,幾乎耗盡了令狐苦體內(nèi)的所有天力。
但是也給他爭取了足夠的時間,足夠的空間,讓他掏出了一枚精美的,雕刻了幾只閃爍變幻的迷霧蝴蝶的玉符。精巧的玉符蕩漾著淡淡的幽光,令狐苦捏碎了玉符,一股飄忽迷茫的力量籠罩了他的身體。
令狐苦整個人化為一道流光,好似一朵絢麗的煙花一樣綻放開來,頃刻間億萬光雨如流星墜地,令狐苦的身軀極致的拉長,拉長,拉長成一縷極細極細的光線,頃刻間就到了千萬里外。
一切異象驟然消散。
令狐苦身邊的時間流速恢復了正常,剛才扭曲、拉長,幫助他遁逃千萬里的空間也恢復如初。令狐苦站在一顆直徑百丈的小小流星上,咬著牙,狠狠的盯著千萬里外,還在挺槍朝著剛才自己所在位置刺殺的曜炘。
“曜炘賢侄,你終究是稚嫩了些!”
令狐苦放聲大笑。
而曜炘身邊,五色元磁之力大盛,五彩神光向下狠狠一撲,三十三柄精妙精美的飛劍齊齊哀鳴,被那元磁之力一卷,頓時僵硬在空中動彈不得。
‘咔嚓’聲中。
無形的元磁之力宛如巨人的手掌在碾壓餅干,令狐苦的這些飛劍被之前的長槍猛擊已經(jīng)是遍體暗傷,巨力碾壓下,飛劍一柄接一柄不斷粉碎,令狐苦的身體不斷搖晃著,七竅中,甚至是眉心法眼都不由得睜開,一縷縷血水猶如小溪一樣不斷滑落。
“稚嫩?”曜炘怪笑一聲,滿頭長發(fā)無風自舞,猶如瘋魔一樣嘶聲狂嘯道:“且吃我一記老槍!”
曜炘繼續(xù)挺槍,作勢要繼續(xù)向前刺殺。
令狐苦面色微變,他身邊大片帝錢浮蕩,一枚枚帝錢燃燒,磅礴的道韻和靈機不斷涌入空乏的身軀,一枚枚黯淡的竅穴好似在篝火余燼上澆了一桶火油,再次燃起了明亮的火光。
他咬牙,吐血,再次激發(fā)面前的日冕。
只是,曜炘舉槍,只是虛張聲勢,他挺槍的同時,令狐苦身后,茫?諢o一物的虛空之中,無形的元磁之力驟然凝成了一根根三尺長短的五彩光針,隨之以遠比閃電還快百倍、千倍的恐怖速度,無聲的破空襲來,狠狠扎進了令狐苦的后心要害。
令狐苦身上,一件件防御秘寶光芒閃爍。
這些防御力驚人的秘寶,剛剛閃爍一下,就驟然爆碎開來。
令狐苦的身體一僵,無數(shù)五彩元磁長針無聲無息的穿透他的身體,一根……十根……百根……千根……萬根……
呼吸間,超過百億根極細的光針猶如暴風驟雨般穿過令狐苦。
令狐苦,堂堂令狐氏的家主,就這么一點點的被那五彩光針轟得支離破碎,轟得煙消云散,轟得灰飛煙滅、魂飛魄散!
第933章 三王一尊(4)
太臰天。
無邊花海,開得絢爛無比。空氣中彌漫著諸般異香,你若是認真去分辨,則天地間所有的奇花異草,但凡你知道的不知道的,其香氣,都能在這里嗅到。
若是嗅覺足夠靈敏的人,則是在那香氣中,還能聞到各種若有若無的臭氣。
從鮑魚之肆的那淡淡腥臭,再到腐爛多年的尸體味道……那些讓人惡心的,讓人不安的,充滿各種負面能量的臭味,全都在若有若無之間,輕輕的、靜靜的、優(yōu)哉游哉的混在那濃郁的花香草香中,隨著風飄向四面八方。
一座精巧的小木屋內(nèi),香煙寥寥。
外面看來,只是孤零零三五丈方圓的小木屋內(nèi),卻空間折疊,是一處廣達數(shù)千里的碩大殿堂。偌大的殿堂中,密密麻麻的,盡是一個個多寶架,一個個格柵內(nèi),擺放著無數(shù)的鍋碗瓢盆,乃至大大小小的爐鼎等物。
起碼有三千個鼎爐內(nèi)青煙升騰,空氣中彌漫著各色香氣。
這些香氣充盈虛空,卻相互間涇渭分明,絲毫也不雜亂。
太臰大帝披散長發(fā),披著一裘松松垮垮的長衫,正盤坐在地上,認真的研磨著一根黑紅色的骨頭。碩大的擂棰撞擊著擂缽,黑紅色的骨頭劇烈的震蕩著,發(fā)出‘咚咚’轟鳴,宛如巨鐘鳴唱。
一點點細微的粉末不斷從骨骼中滲出,集聚在擂缽中,一點點的,越來越多。
大片陰影突然出現(xiàn)在殿堂中。
幽風清清冷冷,無聲無息的平地而起。這冷冷的風所過之處,空氣中濃郁的香氣被一掃而空,所有的氣味都被徹底剝奪,就連那些香氣引發(fā)的一切感覺,那些讓人快樂或者不快的各種情緒,諸般幻象,一切異兆,也隨之被一掃而空。
太臰大帝嘆了一口氣,隨手將擂棰一丟,大袖在那擂缽上輕輕一揮,擂缽連同那根黑紅色的骨頭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剩下的不多了。這等極品的材料,以后在無上太初天,再也找不到了。”太臰大帝淡然道:“我好容易用這神尼之骨,炮制出了幾種前所未有的極品熏香……哎,可惜,可惜!
大殿中的光線黯淡了下去。
在那極致的暗和幽靜之間,太初大帝悄無聲息的走了出來。他同樣披散著長發(fā),披著一件羽翼大氅,袒露的胸膛正中,一顆拳頭大小的寶珠半埋在血肉中,不斷放出森森光芒。寒光順著他胸口肌膚中的血管經(jīng)絡,不斷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將他半截身軀照得一片通明,端的是頗為詭異。
“這是雪泥神尼的骨殖?”太初大帝好奇的看著剛才擂缽所在的位置:“你不說,就連我們都不知道,她居然是這等下場。”。
“當年,你去爛陀古寺,想要和雪泥神尼一宿歡好,被爛陀古寺的護寺法王打得頭破血流趕了出來……其后,爛陀古寺覆滅,雪泥神尼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原來被你炮制了?”
堂堂無上太初天,至高大天庭的至高主宰,太初大帝言笑間,居然露出了幾分猥瑣下流的神色:“說實話,你將她炮制成香料原材料之前,有沒有……嘿嘿,你懂的!”
太臰大帝斜眼看了看太初大帝:“你說呢?”
兩人相互看了一陣子,然后同時無聲怪笑,抹過了這個話題。
兩個由無數(shù)花瓣凝成的蒲團在地上出現(xiàn),兩尊大帝相對而坐,太臰大帝手揮處,就有嬌俏的婢女快步而來,奉上了各色茶水、鮮果等物。
“你沒事,不會來我這里。就為了調(diào)侃我一句?”太臰大帝懶散的說道:“是為了令狐氏?”
太初大帝微笑:“我管他們死活呢?你也不在乎的吧?不過是一群走狗鷹犬,你,我,乃至太瞐,誰會將這些賤種當一回事呢?”
太臰大帝微笑道:“那不就得了?我只是想要看看,令狐氏是不是還能繼續(xù)用下去,畢竟這些年,用得順手嘛,就算是養(yǎng)條貓貓狗狗,也有幾分感情的。若是還能用,就繼續(xù)敷衍著用著罷?”
“就算要抄家滅族,也不好不教而誅的!碧W大帝‘嗤嗤’的笑了起來:“你呢?”
太初大帝嘆了一口氣,端起了手中茶盞,輕輕晃了晃,看了看茶盞中茶水的色澤,又將茶盞放了下去,淡淡的說道:“和你一樣,放在當年,某些人,有一百條、一千條命,也已經(jīng)死了……但是好容易立下的規(guī)矩,好容易穩(wěn)下來的局面,不好像當年一樣,隨隨便便打破了。”
“那就讓他們折騰吧!碧W大帝端起剛才太初大帝放下的茶盞,‘咕咚’一口喝得干干凈凈,隨后傾倒茶盞,讓兩滴茶水落在了地面:“只要你我不出手制止,自然會越來越亂,到時候,那些有異心的人,自然會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