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苞一邊厲聲呵斥,一邊連同身邊的幾個心腹族人,順著戰(zhàn)船甲板不斷的向后撤退。
熊苞突然有一個極其驚人的發(fā)現(xiàn)!
剛剛,他居然沒有看清盧仚是如何出現(xiàn)的——而盧仚突兀的,近乎瞬移的出現(xiàn)在戰(zhàn)船前面,可見他掌握了一門極其玄妙的飛遁之法。
而盧仚腳踏虛空,懸浮在空中,被那戰(zhàn)船正面沖擊,盧仚絲毫無損,反而是戰(zhàn)船的船頭撞破了一個大窟窿……
林氏、熊氏、燕氏三家,他們原本的修煉法門,極其粗陋,就是無上太初天平民百姓、草根家庭最常見的那個通行版本的‘無名功法’。
后來,他們的祖輩跟著那個倒霉的豪門公子來到了這一方天地,他們的祖輩用手段,坑死了那個無能的豪門公子,他們?nèi)疫@才分潤了那豪門公子的祖?zhèn)鞴Ψā?br />
那是一部有正式名稱的‘優(yōu)良’功法,名曰《丁甲戰(zhàn)訣》。
顧名思義,這‘丁甲戰(zhàn)訣’,可修‘后天丁火’,可以之淬煉肉身,修煉到足夠強(qiáng)大處,甚至可以用體內(nèi)‘丁火’放出體外,凝聚一件‘丁火神甲’,提供一定的額外防御力和火焰殺傷力。
林氏、熊氏、燕氏,如今族人修煉的,就是這門《丁甲戰(zhàn)訣》。
但是《丁甲戰(zhàn)訣》,畢竟只是無上太初天地方豪門級的修煉功法,算得上不錯,但是也僅僅是‘不錯’而已。
他們能夠修煉出火屬性的天力,能夠用火屬性的天力淬煉肉身,凝聚‘火焰甲胄’。
除此之外,別無其他任何額外的神通。
說來也挺可悲的,熊苞、燕翔等人,修習(xí)《丁甲戰(zhàn)訣》到了天將境界,他們居然只能勉強(qiáng)浮空飛行,且飛行速度只是‘快如奔馬’!
以他們的修為,他們天將級的強(qiáng)橫肉身,他們?nèi)羰窃诘孛嫔媳寂芴S,他們前進(jìn)的速度,是他們凌空飛行速度的起碼百倍以上!
可見,這《丁甲戰(zhàn)訣》的局限性,有多大。
熊苞更是心知肚明,若是他凌空飛行的時候,不要說一條主力戰(zhàn)船當(dāng)面撞過來,就算是被一條稍微大一點(diǎn)的鳥兒撞擊身軀,他都很難穩(wěn)住身形!
而盧仚近乎瞬移一樣的出現(xiàn),可見他遁法速度之快。
盧仚正面承受了戰(zhàn)船的撞擊,身體絲毫無損,可見他的肉身之強(qiáng)悍。
而他被戰(zhàn)船疾馳撞擊后,他的身形絲毫不動,反而是戰(zhàn)船被逼停了下來,可見他在空中‘浮空’的效果有多穩(wěn)當(dāng),他的‘飛行’神通有多高妙。
起碼熊苞明白一件事情——盧仚真正修為且不提,他修行的功法,不知道比三家公用的《丁甲戰(zhàn)訣》高明了多少……起碼,也要強(qiáng)出百倍不止?
逃吧!
熊苞后心冒汗,帶著族人狼狽向后撤退。
他腦子里不斷有各種念頭冒出來——盧仚是誰?從何而來?想要做什么?
但是,他很快就得出了某些結(jié)論——盧仚是胤垣那個小白臉的熟人!他從哪里來,想要做什么,這些一點(diǎn)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熊氏是否應(yīng)該,是否‘能夠’,是否‘有資格’和這樣的‘強(qiáng)敵’作對。
‘嗆瑯瑯’幾聲響。
燕翔的幾個族人揮動兵器,傾盡全力的劈砍在盧仚身上。
火星四濺,兵器崩碎,幾個燕氏族人踉蹌著向前栽倒,差點(diǎn)沒摔下了戰(zhàn)船。
盧仚掐著燕翔的脖頸,輕輕的晃了晃,微笑道:“幾位施主可是冥頑不化,意圖反抗佛恩?如此的話,可不要怪小僧……”
一道道白光凌空激射,三十六尊白骨神魔無聲無息的凌空飛來,他們帶著一縷縷殘影,悄然無聲的出現(xiàn)在附近,將燕翔,還有偷偷向后溜達(dá)的熊苞等人,整個圍在了正中。
燕翔直翻白眼,他被盧仚掐得幾乎昏厥過去。
熊苞渾身僵硬停下腳步,眼角抽抽的,看著這些通體白骨嶙峋,造型兇狠獰惡,偏偏通體閃爍著白色佛光,莫名又給人一種溫暖、端莊、威嚴(yán)、肅穆之感的白骨神魔。
一名熊氏族人,平日里橫行霸道慣了的。
他的腦子,顯然沒有熊苞這么好用……猛不丁的見到一尊白骨神魔擋住了自己去路,他一聲大吼,拔出兵器,當(dāng)頭一刀朝著白骨神魔劈了下去。
‘嗤’的一聲響。
只是‘嗤’的一聲,甚至不是預(yù)想中的‘嗆瑯’金鐵撞擊聲。
只是一聲輕響,這柄西嵐寨自家高手匠人精工鍛造,堪稱天校級天兵中精品貨色,幾乎能邁入天將級天兵門檻的長刀,還沒碰到白骨神魔本體,只是稍稍碰觸到了他體表縈繞的,厚有尺許的白骨佛炎,整個兵器就好似被丟到燒紅鐵板上的小冰塊一樣,一聲脆響,頃刻化為一縷青煙。
連鐵水都沒有。
一點(diǎn)殘渣都沒有。
整柄兵器,徹底的汽化了,而且只是一彈指的功夫,直接汽化。
熊苞等人再也不敢動彈。
他們一個個雙股戰(zhàn)栗,額頭上不斷有汗水垂落。
偌大的西嵐寨,天將級的神兵利器,只有當(dāng)年的豪族公子留下的幾柄。整個西嵐寨,發(fā)展了這么多年,經(jīng)歷了十一代人的發(fā)展,如今西嵐寨自身培養(yǎng)出來的工匠,也只能穩(wěn)定的鍛造出天校級的兵器。
偶爾運(yùn)氣好,采集到一些品質(zhì)優(yōu)異、卓越的珍稀礦石,可以憑借原材料的力量,鍛造出半步天將級的利器。但是這些利器,和那豪族公子留下來的,真正的天將級神兵相比,還是大大不如。
這個熊氏族人手中的長刀,就代表了如今西嵐寨最高的鍛造工藝。
無論是兵器,甲胄,或者其他的器械,沒有比這柄長刀更好的了。
這樣的長刀,居然連碰觸到白骨神魔本體的資格都沒有,直接被他體表的白骨佛炎一燒,直接就化為一縷青煙飄散?
汗水不斷順著面頰滑落。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整個西嵐寨,除了那幾柄豪族公子留下來的神兵利器,其他任何軍械,都沒有傷損到這些白骨神魔的半點(diǎn)兒可能!
一切攻擊,都不破防!
“這位……”熊苞干笑著,他看著盧仚,更飛快的掃了一眼面皮憋得紫紅,已經(jīng)開始翻白眼的,被盧仚抓在手上好似小狗一樣晃蕩的燕翔,腦子里無數(shù)念頭轉(zhuǎn)動,他好容易想起了,對于一個和尚,他應(yīng)該如何尊稱才是。
“這位大師,晚輩熊苞,見過大師!”
“方才種種,都是誤會,絕對誤會!”
熊苞細(xì)聲細(xì)氣,溫言細(xì)語的笑道:“吾等此番前來,別無惡意,只是好些時日沒見過大嫂了,所以,想要過來探視一二……但是我們誤會了,還以為有別有用心的人,拘禁了大嫂,對我西嵐寨圖謀不軌……”
盧仚輕咳了一聲:“出家人不打誑語……你們的大嫂,她和我大哥好上了。她這些時日不出來見你們,是因為她大著肚皮,怎么能見人呢?”
“不過,既然話都敞開了說,小僧也就實話實說了!
“以后,西嵐寨,我大哥做主……你們?nèi)羰钦J(rèn)可這件事情,佛門廣大,佛祖慈悲,小僧愿意廣開不二法門,歡迎天下一切有慧根、有佛緣的好人!
“若是你們不認(rèn)可這件事情么……小僧看你們一個個血孽纏身,顯然從上輩子,就是十惡不赦的惡人、壞人、該死的人……小僧固然慈悲,卻也只能以明王嗔怒,凈化人間了!
熊苞可憐兮兮的看著盧仚,他囁嚅的嘟囔道:“大師,大師,您這話繞來繞去的,晚輩沒怎么聽懂?可否,說得直白些!”
盧仚眨巴眨巴眼睛,有點(diǎn)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嗯,一句話,聽話,就活,不聽話,死全家!”
盧仚很想給自己來上兩耳光。
這話說得,簡直一點(diǎn)兒體面都沒有了,怎么和一個打家劫舍的山匪惡霸一樣的了?
偏偏熊苞還真就只能聽得懂這等話,他聽得盧仚這般說,忙不迭的笑著點(diǎn)頭:“明白,明白,大師您這么說,晚輩明白了……大師神通,大師威武,晚輩萬萬不敢有絲毫違逆……但是呢……”
熊苞想要說,偌大的熊家,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盧仚抬起頭來,朝著左右梭巡了一陣。
就在遠(yuǎn)處數(shù)十里外,兩座園林之間,有一座高千丈,方圓十幾里的大山。那山中草木蔥蘢,飛禽走獸無數(shù),好似是專門圈起來的獵場一般的所在。
盧仚法眼觀之,那山中并無人跡,于是他朝著那座大山輕輕一指。
一尊白骨神魔剛剛想要動彈,一聲高亢的鳥鳴聲沖天而起,盧仚頭頂上趴著的大鸚鵡騰空,閃爍,展翅,驟然化為一頭翼展十丈,通體燃燒著赤紅色神炎的朱雀大鳥兒。
長長的尾翼一振,大鸚鵡張開嘴,朝著那座大山噴出了一顆水缸大小的火球。
火球頃刻間劃破數(shù)十里虛空,結(jié)結(jié)實實的落在了那座大山的山頂處。
一聲巨響,大地震鳴。
千丈大山憑空湮滅,一根赤紅色的火柱沖起來數(shù)十里高下,慢吞吞的在空中化為一團(tuán)炫目的蘑菇云。
熱浪翻滾,火焰滔天。
大地上,硬生生被大鸚鵡轟開了一個直徑五六里,深達(dá)百丈的大窟窿。
偌大的大坑中,巖漿翻滾,‘汩汩’氣泡聲隔著數(shù)十里都清晰可聞。
熊苞死死的閉上了嘴。
大鸚鵡神氣活現(xiàn)的甩動著幾條長長的尾羽:“仚哥兒說了,聽話就活,不聽話就死……哎,你們聽不懂人話還是怎么的?”
第926章 逆黨(2)
嫂夫人園林遇襲之時。
西嵐寨外,亂石長河。
一塊碩大的,被兩圈沙塵凝成的星環(huán)纏繞,直徑超過兩千里的碩大亂石后方,三百條長百丈的戰(zhàn)船靜靜的潛伏著。
這塊碩大亂石上,背對著西嵐寨的第一道大門,正朝著這些戰(zhàn)船的方向,有大群形如黑豹,但是光潔無毛,背上生有一對兒碩大翅膀的異獸正靜靜的匍匐休憩。
這些體長兩丈開外,光潔的皮膚下肌肉虬結(jié),好些關(guān)節(jié)處都有筋結(jié)凸起,黑漆漆的皮膚下更不時有一絲絲土黃色光紋若隱若現(xiàn),通體凸顯出一股子蠻荒、野蠻、霸道氣息的異獸身邊,每一頭異獸,都有兩名身披重甲的甲士陪同。
這些甲士,裝備都是一般無二。
一名身披重甲,左手套著厚重的圓盾,右手緊握三丈長矛。
而一名則是身披皮質(zhì)的半身甲,無盾,腰間配短劍,手持強(qiáng)弓,腰帶上累累墜墜的掛著少則五六個,多則十一二個箭壺,每一個箭壺中,都密密麻麻插著二三十支不等的箭矢。
而在那三百條戰(zhàn)艦上,每一條戰(zhàn)艦的甲板上,也都密密麻麻整齊排列著全副武裝的甲士。
這些人,將人體的柔軟可塑性發(fā)揮到了極致。
長百丈、寬十丈許的甲板上,每一寸空間都擠滿了人,每一條戰(zhàn)船上,起碼塞下了五六千號重甲甲士。包括他們的甲胄,他們的重弩,他們的箭囊,還有長矛重戟等……偌大的甲板上,真?zhèn)已經(jīng)是水泄不通、針扎不進(jìn)。
正中一條戰(zhàn)船的船樓中,幾個身穿長衫,氣度雍容的男子,正圍在一張長桌旁。
長桌上,無數(shù)細(xì)密的浮塵閃爍著淡淡的光芒,凝聚成了西嵐寨所在的,桑葉形小陸塊的全景圖樣。其中,在那葉柄附近,那顆神種所化的巨樹形象清晰可見。巨樹的樹冠下,西嵐城更是閃爍著強(qiáng)光,極其的醒目,刺眼。
一名男子手指朝著西嵐城的位置一指。
長桌上,浮塵涌動,西嵐寨的全景圖崩塌,無數(shù)浮塵激蕩著,凝成了西嵐城的全景圖。西嵐城內(nèi),一座座大大小小的莊園,一處處城門,城墻內(nèi)的一處處屯兵暗洞、行軍暗道,乃至城內(nèi)各處的機(jī)關(guān)埋伏、陣樁陣基的位置,全都在這方圓數(shù)丈大小的全景圖中一覽無遺。
整個西嵐城的城防機(jī)密,在這幾個男子面前,毫無保留,暴露得干干凈凈。
看上去略有點(diǎn)年紀(jì),長面,面白,下頜蓄了幾縷長須,看上去好似一個教書先生的南云霜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可惜了,這一戰(zhàn),就算我們能收攏了西嵐寨,他們林氏、熊氏、燕氏三族的菁英、菁華,也是一戰(zhàn)而歿!
南云霜輕輕搖頭:“可惜,可惜,大好之軀,不能留著以備大事,反而為了一些蠅營狗茍的蠅頭小利,就這么平白拋灑了,何其讓人心痛?”
南云霜身邊,生得比他高了兩個頭,體型魁梧猶如飛熊,氣質(zhì)更像是一個積年劊子手的南云雷朝著自家兄長翻了個白眼:“少呱噪……弄死林勝的時候,沒見你心慈手軟啊,反而捅刀子捅得比誰都?xì)g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