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巨艦不斷來援。
作為天庭冊封,鎮(zhèn)守一方星空的封疆大吏,斗門星君屬于地方官。
他麾下的軍隊,編制定額,自然不如天庭直轄的五軍府那般規(guī)格。
斗門星君麾下,每一條百里巨艦,使用的材料,鑄造的法陣,銘刻的諸般禁制道紋等,都只是二等貨色,大概要十條巨艦拼湊在一起,在巨艦的戰(zhàn)力上,才能和一條五軍府標配的大艦抗衡。
而他麾下的大艦上,每一條大艦中,只標配八萬許戰(zhàn)兵。
五軍府的一條大艦,標配三十六萬天兵!
戰(zhàn)艦戰(zhàn)力不如,戰(zhàn)艦標配的士卒數(shù)量不如,戰(zhàn)艦上的戰(zhàn)兵,無論是平均修為,還是甲胄、軍械的質量上,也都和五軍府的戰(zhàn)兵有著代差。
饒是如此,鯊群一樣的巨艦不斷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短短月余時間,在斗門星君的這座行宮大殿附近,已經匯聚百里巨艦八千多條。
斗門星君鎮(zhèn)守的這一方星空,有‘核心主陸’三十八方,有自然星系一千八百余座,近十萬顆星球上,都有以‘天人’為主的智慧群落繁衍生息,智慧生靈的總量何止百萬億?
其他大大小小的浮空大陸更是數(shù)以萬計,類似鐵門關這樣的邊疆軍鎮(zhèn),也有五十余。
偌大的地盤,都歸斗門星君一人掌控,他麾下的軍隊,自然是一個極其龐大的數(shù)字。
只是倉促之間,星途漫漫,更兼各地兵力,總不能全盤抽空吧?耗費月余時間,將附近能夠抽調的機動軍力全部匯聚過來,也就眼前的八千余條巨艦。
而且,全都是弱勢的‘地方鎮(zhèn)守艦隊’!
饒是如此,斗門星君也是充滿了信心,更是斗志滿滿的朝著鐵門關的方向大聲呼喝:“喪刑,速速打開大陣,讓吾看看,你究竟將鐵門關禍害到了何等程度?”
“你,究竟在鐵門關,做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透過一面面搖晃的旌旗,透過隱隱的星光,可以看到大片扭曲的星空。整個鐵門關所在的八大原,都被一座星空大陣封鎖,內外隔絕,絕無半點兒音訊傳出。
斗門星君身邊,一面直徑百丈的厚重寶鏡放出燦燦光芒,照向了那一片扭曲的虛空。
借助天庭標配給各位封疆大吏的巡天寶鏡,斗門星君能隱約看到,在那八大原上空,有百多條百里巨艦排成了整齊的軍陣。
百多條五軍府的標配巨艦。
就算一比十的戰(zhàn)力……不,算他一比二十吧……頂天就相當于三千條斗門星君麾下的巨艦戰(zhàn)力罷?而斗門星君匯聚過來的巨艦,可是有著八千多條。
這股戰(zhàn)力,足夠碾壓喪刑星君匯聚在這里的軍力。
而且,自己還占了道理!
斗門星君吧嗒了一下嘴,驀然想起了不久前,他接到的,自己頂頭上司飛凌天王傳來的密信!
喪刑星君又不是巡天禁神衛(wèi)的編制……他是五軍府的將領。
五軍府雖然有討伐不臣、征討邪魔的職責,但是他們只負責攻堅克難,哪里有硬骨頭,就往哪里頂上去。類似這種封鎖一座邊疆重鎮(zhèn),瞞著邊鎮(zhèn)的直轄上司自行其是的勾當,絕對是不合理,也不合規(guī)的。
飛凌天王明明白白的發(fā)了符詔公文,用了官方大印,著斗門星君將這里的事情往大處鬧,鬧得越大越好!
斗門星君偷偷揣測,飛凌天王,或許劍指五軍府的某位大人物……
或許,里面還有更多不可言喻的詭秘勾當!
嘖嘖,這等上層交鋒,不知道有多少刀光劍影,會帶來多少的血雨腥風……失敗的那一方,也不知道會被砍下多少顆人頭!
自己居然卷入了這等爭斗中,真是想想,就讓人莫名的激動,全身血液都變得滾燙了。
斗門星君把玩念珠的速度增加了幾分!
他是占理的一方!
斗門星君認真斟酌了一番這次事情的前因后果——沒錯,他是占理的一方。
鐵門關是他的領地,無論鐵門關內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這個直轄的上司,都應該主導這里的調查和處置……喪刑星君御廚代庖,呵呵,是他違規(guī),是他觸犯了天規(guī)戒律!
自己是占理的!
斗門星君微笑。
他摸了摸自己放在袖帶中,飛凌天王簽發(fā)的符詔公文,本來就篤定的心,越發(fā)的落在了實處。
他躊躇滿志的看了看四周已經緩緩結成了軍陣的龐大艦隊,淡然道:“喪刑,既然你要一意孤行,那就,不要怪吾不講同僚之誼了……嘿,畢竟,是你觸犯了天規(guī)!”
“起陣!”絲毫不給喪刑星君半點兒分辯、拖延的機會,斗門星君丟出了自己的星君大印,一指頭點在了印璽上,一道道星光擴散開來,他授權給了下轄的八千多條巨艦,解開了巨艦內部的權柄封印,讓這些巨艦的所有戰(zhàn)力徹底釋放!
一條條巨艦表面流光閃爍,艦體內不斷響起低沉的雷鳴聲,以及巨大的金屬撞擊聲。
一道道禁法,以及純粹的機括限制被不斷開啟。
一道道高妙無比的機括造物循著各色軌道緩緩滑行,或者轉軸,或者齒輪,或者從虛空陣法中直接滋生,或者由突然噴出的神火催動變幻形態(tài)。
一組組巨大的機括拼湊在一起,在禁法催動下,結成了新的法術造物。
堆積如山的帝錢在這些巨艦的熔爐中頃刻間化為烏有,磅礴的靈機化為刺目的光焰熊熊燃燒……巨艦的船頭宛如花瓣綻放一樣張開,露出里面一根根構造精密的,粗細不一的雷柱。
雷柱上,五色雷光激蕩,跳躍,發(fā)出密集的擂鼓一樣的雷鳴聲。
虛空中,龐大的艦隊軍陣四周,無數(shù)星塵激蕩,湮滅,化為細小的光點瞬間消失。艦陣周邊百萬里虛空,在頃刻間化為純粹的、絕對意義上的真空。
唯有斗門星君的印璽高懸虛空,他咬破舌尖,一道精血印契噴出,端端正正落在了印璽上。
印璽內,一道權柄禁制被解開。
一圈圈星光從印璽中蕩漾開來,方圓三億六千萬里內,被至高大天庭無上權柄禁錮,尋常人絲毫無法調動,無法碰觸,甚至無法感知大道道韻活動了起來。宛如死水一樣凝滯,同樣尋常人根本碰觸不到的天地靈機,也好似解凍的山溪一樣潺潺而行。
斗門星域八千多條巨艦上的天兵天將,只覺得身體驟然一松。
他們好似在沙漠戈壁中煎熬了無數(shù)年的肺魚,驟然回到了清澈清涼的河水中……他們身邊充盈著活躍靈動的道韻和靈機,他們隨意吞吐,就是大量的道韻靈機涌入體內。
這種感覺,就好像他們被無數(shù)帝錢包裹著,而帝錢正在急速的釋放自身蘊藏的一切。
這種感覺。
好似‘活過來’了。
整個天地都鮮明,生動,變得‘栩栩如生’。
這一片虛空中,至高大天庭封禁的天地,被解開了。
斗門星君開啟權柄的一瞬間,在遙遠的至高大天庭,某一處被無數(shù)禁法、大陣環(huán)繞,有無數(shù)天兵天將往來巡邏的秘殿中,一面直徑萬里的巨型寶鏡內,一點血色光芒開始閃爍。
一道清晰的信息從寶鏡中涌出,在幾個侍立一旁的高階天官面前,凝成了一枚猩紅的玉符。
一名周身蕩漾著七彩星光,氣息恢弘磅礴的天官一把抓住了玉符,低沉說道:“珼風天域、弭螢星域、斗門星府,斗門星君,開啟自身權柄備戰(zhàn)……嗯?他的敵人是誰?誰需要這般做?”
幾名天官同時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印璽,逐次往那猩紅的玉符上用印。
七枚印璽落下,在玉符上銘刻了七枚四四方方的小小印痕……玉符發(fā)出一聲高亢的鳴叫,化為三道刺目的流光騰空而起,遁入虛空,落向了三處不同的存檔衙門。
斗門星君動用自己權柄,開啟某一方星域天道枷鎖的事情被存檔、備案,事后至高大天庭定然有位階足夠的天官趕去調查、問責……
巨艦的船頭張開,一根根雷柱瘋狂吞吐著四周鮮活起來的道韻、靈機,五色電光急速的騰挪變幻,從五行五色逐漸化為暗沉沉的灰色,最終凝成了一種充滿死意的黑色。
一切說起來都很遲緩,實則就是一個呼吸的時間,八千多顆直徑里許的黑色雷球在這些巨艦的船頭凝聚成形。
被大陣封鎖的鐵門關中,喪刑星君化為一道流光筆直竄出,他嘶聲吼道:“斗門!”
話音未落,八千多顆黑色雷珠驟然一閃,帶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沉甸甸的朝著大陣封印的鐵門關砸了下去。這些雷珠的速度快到了極致,彈指間就跨越了千萬里虛空,逼近了那些在虛空中若隱若現(xiàn)、不斷搖晃的旌旗。
斗門星君低下頭來,笑著看了看手上掛著的十八顆佛骨念珠:“你們佛門常說,眾生皆苦,唯有你們佛門弟子,才能普度眾生……呵呵,這一擊下去,鐵門關,八大原,萬億子民,定然是灰飛煙滅了……你們,又如何能救呢?”
把玩著手上沉甸甸的佛骨念珠,斗門星君輕聲笑道:“今日之后,見了這般慘狀,你們每日嚎哭之時,想必你們的哭喊聲都會更加的凄婉罷?”
“哎,也不知道你們出身哪一座佛寺,又是被哪位大人煉制成了這等模樣……呵呵,我們卻是有緣,自從那次在拍賣會上將你們拿下,已經有……有……有多少年了?”
斗門星君輕聲微笑,朝著十八顆佛骨念珠內若隱若現(xiàn)的光頭僧影譏誚調侃。
而喪刑星君已經在施展莫大的法力。
一面星光凝成的巨型戰(zhàn)旗在喪刑星君身后騰空而起,百多條巨艦上,數(shù)千萬五軍府天兵天將結成軍陣,將自身法力透過軍陣,注入喪刑星君體內。
那星光戰(zhàn)旗高有萬里上下,洶涌澎湃,內有無量光芒涌動,磅礴的天力凝成了一柄巨大的鍘刀,帶著粉碎萬物的恐怖氣息,朝著面前轟下來的八千多顆雷球迎了上去。
喪刑星君頭頂,他的官印更是騰空而起,想要催動大道,調動靈機,以天地之勢補充自家軍陣之不足!
只是,他被斗門星君打了個措手不及!
喪刑星君萬萬沒想到,他只是封鎖了一個小小的鐵門關,只是幫自己身后的大人物做點私活而已……區(qū)區(qū)小事,居然會引得斗門星君作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
大家都是星君,在天庭官職品階上,兩人完全一樣。
只是,喪刑星君直屬五軍府管轄,論起來,他是大帝面前的‘天子近臣’,是‘京官’……而斗門星君是‘地方官’,而且還是‘邊疆窮鄉(xiāng)僻壤山溝溝旮旯角里的地方官’……大家官階相同,但是從實權上,從人脈上,從方方面面的影響上,喪刑星君都絕對壓過斗門星君不止一頭。
甚至,在調動天地大道、天地靈機的權柄上,五軍府實權星君的印璽,也比這地方上封疆大吏的印璽要好用得多。
斗門星君只能調動周邊三億六千萬里虛空的大道、靈機,而喪刑星君可以調動的范圍,足足是斗門星君的十二倍!
但是,但是,但是……什么事情都怕一個但是!
斗門星君先下手!
他占了先機。
附近的大道、靈機,都已經被他的印璽權柄所掌控。
喪刑星君祭出自己的印璽,對四周的大道、靈機重新頒發(fā)諭令,按理,他的意志可以壓過斗門星君的命令,強行接管這附近虛空中的所有大道和靈機!
可是,印璽催動,需要一剎那的時間反應。
他的印璽催動后,必須向至高大天庭備案,權柄才能生效……這個備案授權的過程,雖然只是一剎那的極短時間,卻也需要這么一個流程。
就是這么一剎那的時間,漫天雷球已經轟了下來。
星光凝聚的鍘刀帶起無量寒芒,狠狠劈在了那些雷球上,只聽刺耳的轟鳴聲不絕,鍘刀劇烈震蕩,喪刑星君身后的星光戰(zhàn)旗瘋狂涌動,喪刑星君的身體猶如風中憔悴的小黃花一樣哆嗦著,身不由己的向后一步一步的不斷倒退。
鮮血從他七竅中涌出,他皮膚裂開,大量血水噴涌,染紅了他身上的星君官袍。
巨艦轟出的滅絕雷球威能恐怖至極,數(shù)億天兵天將的法力凝聚,加上三億六千萬里虛空中的道韻、靈機的加持,這股力量,絕非喪刑星君連同區(qū)區(qū)數(shù)千萬天兵合力能夠抵擋。
喪刑星君大口大口的吐著血,他體內不斷傳來骨骼碎裂聲,五臟六腑劇痛襲來,痛得他眼前金星亂閃,差點昏厥過去。
他身上的官袍,袍服上的系帶,系帶上掛著的一枚枚玉符、玉佩、玉印,乃至各色各樣天庭秘制的防御、保命的秘寶,不斷的爆碎開來,發(fā)出刺耳的碎鳴聲。
喪刑星君頭頂玉質高冠折斷,炸碎。
束發(fā)的發(fā)帶、玉環(huán),也隨之炸碎開。
身上的官袍‘咔嚓’爆裂開,炸成了一片片碎布,帶著奪目的流光,宛如隕落的蝴蝶一樣飛散。
腰間鑲嵌了十幾塊碩大寶石的玉帶崩碎,一塊塊銘刻了強力防御禁法的寶石爆炸,玉帶崩裂成了寸許長短,同樣是化為流光崩飛開來。
外袍,內裳,乃至腳上的襪子,同樣流蕩著星光的靴子,靴子頭上綴著的兩顆同樣有著諸般妙用的寶珠,全都一寸寸的撕裂,爆碎,化為飛灰消失得無影無蹤。
喪刑星君渾身血淋淋的,光溜溜的站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