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雀就很詫然的看著盧仚,眼角一縷極其危險的雷光開始鼓蕩跳動。她冷颼颼的說道:“你,不愿從我?”
盧仚輕咳了一聲,指了指已經(jīng)走到了自己面前數(shù)十丈遠的鐵針等人:“可是,鐵針公子他們答允我,若是追隨他們開拓荒原成功,榮華富貴、金銀珠寶,許諾了我無數(shù)。”
盧仚很認真的看著熒雀:“女施主只是自報了一番身份,空口許諾給小僧介紹一個大人物……不見任何實際的好處,就想要讓小僧‘獻身’,這,這,這,走遍天下,沒有這個道理吧?”
熒雀在拼命的眨巴眼睛。
等一等。
事情有點不對味道……她得好好擼一擼!
盧仚剛剛見了自己,就將鐵針一行紈绔公子推出來送死,想要用鐵針他們的死,化解自己的威脅……
而現(xiàn)在,盧仚居然說,他是‘應邀’參加開拓團的?
嗯,鐵針等人許諾了他某些好處,所以……
“你把他們推出來送死!”熒雀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面頰:“不對,不對,這事情,繞的我頭暈了……這些家伙,分明是被你用佛門妖法控制了心神……你對我說,因為他們對你的許諾,所以,你才留在開拓團中?”
“你,分明已經(jīng)掌控了這個開拓團!
“你用你完全掌控的東西為借口,推辭我對你的招攬?”
熒雀牙齒咬得‘嘎嘣’直響,她怒視盧仚,嘶聲道:“雖然至高大天庭‘天機星君’掌控天機,天地之間一切機變、計謀之道,都被他一手操控,吾等在隨機應變、權謀帷幄方面,的確是有不盡如人意之處!”
熒雀氣急敗壞的跳起了腳:“賊和尚,你這么彎彎繞的,把我當小孩子耍弄么?”
盧仚眉頭一挑。
他嘆了一口氣:“小僧不敢。女施主呵,小僧只是在向女施主闡述世間最基本的一個道理——明碼標價,公平交易。您無論是想要征召我也好,想要招攬我也好……拿出讓小僧滿意的價碼來呀!”
盧仚伸出手,握住了杵在身邊的天龍禪杖:“總不至于您空口白牙的一張嘴,小僧就跪拜當場,奉您為主罷?”
熒雀陰沉著臉,嘶聲道:“難道不應該么?我是巡天禁神衛(wèi)黑衣司三日之章萬人將熒雀!”
“我以巡天禁神衛(wèi)之名征召你,甚至不惜口舌,向你解釋了這么多……你居然還推諉搪塞……你,好大的膽子!”
虛空中,一抹淡淡的光華掃過。
那光華快若閃電,掃過了熒雀的身體,然后驟然凝固在了熒雀身上。
熒雀的身體一僵,猛地回頭,朝著光華照耀來的方向望了過去。
盧仚也順著那一道淡淡的光芒望去,就看到遠處天邊有一片虛空驟然一陣模糊,好似毛玻璃一樣朦朦朧朧的。隨之那一片‘毛玻璃’轟然炸碎開來,一條通體暗色,以金屬鑄造而成,氣息森嚴冷肅,宛如巨鯨巡海的百里長短巨艦,從那一小片崩碎扭曲的天空中鉆了出來。
低沉的戰(zhàn)鼓聲‘隆隆’傳來。
那戰(zhàn)艦的船頭,一面暗沉沉直徑數(shù)丈的寶鏡高懸,放出的鏡光漫天亂灑,其中端端正正的映出了熒雀的身影。鏡面上一道光芒逐漸亮起,遠遠的鎖定了熒雀的本體,這條長達百里的巨型戰(zhàn)艦,就好似被這一道鏡光拖拽著,一路撞碎了無量風云,朝著這邊急速飛來。
這戰(zhàn)艦飛行的速度太快,船頭前方的虛空都被激蕩出了肉眼可見的淡淡漣漪。
一路只聽得沉悶如雷的巨響不斷,不過短短幾十個呼吸的時間,如此巨大的戰(zhàn)艦就從極遠的天邊,一路橫沖直撞,飛到了盧仚等人面前。
那等橫沖直撞、快速疾飛,如此巨大的戰(zhàn)艦,居然在距離盧仚等人還有百十來里的時候開始減速,只用了短短三里地的減速空間,偌大的戰(zhàn)艦就消去了疾馳的勢道,穩(wěn)穩(wěn)的凝固在了空中。
大隊大隊身披主色調(diào)是黑色材質,但是表面有暗銀色紋路勾勒出一副星象圖的精美甲胄,手持長戈、腰佩長劍、背負長弓,腰間左右還掛著箭囊,通體上下武裝到牙齒的甲士踏著一團團流云,低沉的呼喝著從戰(zhàn)艦上魚貫而出。
三五十人……
三五百人……
三五千人……
如此巨艦,短短一盞茶時間,超過十萬甲士腳踏流云騰空,在戰(zhàn)艦前方布下了一座形如偃月的大陣。
在這超過十萬甲士的前方,一字兒橫開了百來名體格壯碩的將官。
這些將官的左胸口,暗銀色的星象圖紋路包裹中,鑲嵌了一面巴掌大小的玉牌,上面雕刻了漫天云紋,內(nèi)有數(shù)量不等的赤紅色大日若隱若現(xiàn)。
這些大日都被云紋遮擋了半邊面龐,只露出半張臉蛋來。
大日在云紋中奕奕放光,就這百來號將官,胸前玉牌上露出的赤紅色大日,少則五枚,多則九枚……
盧仚看了看熒雀,‘咳咳’了幾聲:“五日之章?九日之章?咳,咳咳,這位女施主,你的三日之章,似乎,地位也不是太高么!”
盧仚一邊寒磣熒雀,一邊小心翼翼的向后不斷倒退。
巨艦上還有多少人,盧仚不知道。
一股強勁的大道道韻包裹了整條巨艦,隔絕了一切窺伺的神通、秘術……如今的盧仚,也無力施展出什么神通、秘術,更是不可能弄清這巨艦內(nèi)的具體情況。
但是就這踏云站在虛空的十萬甲士么……他們?nèi)魏我蝗说臍庀ⅲR仚必須承認,都讓他感到了一絲絲的威脅。十萬甲士聚集在一起,帶給盧仚的警兆,分明就是滅世海嘯,端的是滅頂之災。
至于那百來號將官……盧仚都懶得去感受他們帶給自己的危險征兆了。
隨便一個胸口玉牌上有五枚大日紋路的將官,都讓此刻的盧仚感到完全無法反抗……就好像一頭洪荒巨獸,突然蹦跶著出現(xiàn)在面前!
盧仚自詡是傲嘯山林的猛虎。
而這頭洪荒巨獸,單單一根毛就有這頭猛虎整個身軀這般粗壯……
實力差距太大,再多做考慮,完全無意義了。
盧仚只是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卻,退得極其小心,退得極其謹慎,同時,也退得無比的無奈……此情此景,一切應變都失去了意義。
熒雀脖頸僵硬的,一點點的轉過頭來,看了看在身后列陣的甲士。
她深深的深吸了一口氣,干巴巴的說道:“巡天禁……”
一道黑風席卷,天地驟然一震,磅礴的壓力將熒雀口中的話憋回了嗓子眼里。一名身高兩丈開外,手持一柄宣花斧,面皮漆黑,蓄發(fā)虬結的壯漢在黑風中冒了出來,幾乎是面貼面的湊到了熒雀面前。
“黑衣司的碎催!”
大漢語聲隆隆,宛如悶雷,一波波聲浪震得熒雀面頰皮肉鼓蕩,猶如水波一樣‘啪啪’直響。面對大漢野蠻、粗暴的做法做派,熒雀身軀僵硬,動彈不得,只能任憑大漢的口水猶如一場春雨,灑在自己白凈細嫩的臉蛋上。
“小碎催,說吧,你在這里,找什么?找到了什么?”
“坦白交代,什么都好說!
“有一點不實在的嘛……嘿!你們黑衣司每年總要死掉千八百萬碎催,多死你一個,也沒人放在心上吧?”
百來號胸口掛著日章的將官齊齊大笑。
笑聲中,滿是冷漠之情,好似對于熒雀的生死,就真的好似一只小雀兒一樣,完全不值得他們惦量。
第901章 原始荒原(2)
盧仚布下的大陣,在那大漢釋放的威壓下劇烈震蕩。
陣基浮動,五行紊亂。
三十六尊白骨神魔低沉嘶吼著,原本和大陣融為一體的他們,被震得從大陣中顯出身形,周身雷光涌動,踉蹌著向后一步一步的不斷倒退。
幾乎將自己的毛臉杵在熒雀臉上,正肆意噴灑口水的大漢抬起頭來,詫異的朝著盧仚布下的大陣看了一眼。他的瞳孔驟然一縮,目光狠狠掃過蹲在盧仚身上、身邊的五位大爺。
“先天神圣血脈?”大漢低沉的嘟囔著:“血脈之力,超脫天規(guī)約束的先天神圣……這等存在,可是違逆天規(guī)的。”
“兀那和尚,你這五頭畜生……”
大鸚鵡跳著腳,張開毛,正要破口大罵,盧仚伸出手指,捏住了他的嘴巴,將他所有的咒罵聲全都憋回了嗓子眼里。就聽得大漢沉聲道:“這五頭畜生,乖乖獻上來,讓本將軍將其烙印天規(guī),納入天規(guī)掌控!
“不然的話,也只能抽筋扒皮,做成一鍋好湯了!
過百將官眸子里神光涌動,紛紛鎖定了盧仚和五位大爺。他們的目光中,倒是沒有多少覬覦之意,而是帶著一絲好奇,以及濃濃的‘不滿’之色。
這種感覺,讓盧仚覺得,這些將領,就是一群在極其穩(wěn)固的‘規(guī)則’之下,順風順水、平安喜樂的生活了無數(shù)年,早已習慣于‘規(guī)則’,早已和‘規(guī)則’融為一體的‘制度生物’,他們本能的厭惡一切可能對他們熟悉的、他們習慣的規(guī)則造成影響的存在。
五位大爺,身懷先天五方圣靈的血脈。
而這先天五方圣靈的血脈,在這一方天地中,似乎擁有某種特權,可以繞過那冥冥中,禁錮了天地間一切大道道韻的無上權柄。在自己的實力范圍內(nèi),在自己的影響范圍中,五位大爺可以調(diào)動屬于他們自己的道韻,形成一方小小的五行天地。
他們,成為了‘漏洞’。
他們,繞過了‘規(guī)矩’。
所以,這些將領全都感到了本能的不安,更是感到了某種厭惡。他們倒是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惡意’,沒有說非要將五位大爺‘斬之而后快’。他們只是勒令盧仚交出五位大爺,讓那為首的將領,在五位大爺身上打下某種烙印。
不用問就知道,打下了這種烙印后,五位大爺自然而然就成了這一方天地那至高‘規(guī)則’的一部分,從今以后,他們也就無法繞開那天地之間的一重重的權柄。
盧仚腦子里瞬間閃過了很多念頭。
只是,腦;靵y,神魂之光孱弱而虛浮,盧仚如今腦子運轉的速度,遠不如以前全盛時的萬一。他腦袋里冒出的好些念頭,乍一看似乎可取,但是認真順著這個念頭衍生出的諸般可能推演下去,最終都會有各種或大或小的害處和后患。
用力的抿了抿嘴,盧仚還沒想好應對之策,熒雀已經(jīng)給他解決了這個麻煩。
熒雀胸前一片雷光閃爍,她雷漿凝成的胸甲上,一片鐵血色的玉符浮現(xiàn),同樣是密密麻麻的云紋,在那漫天云紋中,三枚被遮掩了大半面龐的赤紅色日頭浮現(xiàn)。
一絲絲淡淡的權柄之力向四周擴散開來,居然隱隱壓制了熒雀面前這些氣息恐怖的將領身上散發(fā)出的權柄波動。
熒雀‘咯咯’笑著,笑得很是快意。
她居然伸出了瑩白細嫩的小手,極其挑釁的,當著超過十萬精銳甲士的面,輕輕的拍了拍面前大漢滿是毛茸茸大胡子的大臉蛋子:“巡天禁神衛(wèi)所屬,同屬至高大天庭,同等官階之下,見官高半級。”
“是呀,本姑娘只是黑衣司的碎催,見不得人的陰溝里的老鼠,專門在暗地里打探隱私,做各種陰私勾當?shù)耐龌暧撵`……比不得你們這些威風凜凜、到處橫行霸道的天庭五軍府正軍。”
“只不過,你們也只是日章天將。本姑娘,也是佩戴三日之章。同為殘日之章……你是九日,本姑娘只是三日,但是本姑娘和你,究竟應該誰聽誰的呢?”
十萬甲士,過百將領,還有手持大斧的大漢,這么多人齊齊靜默。
他們一個個眼角跳動,面色難看的看著熒雀胸前那一枚雷光四射的玉符。
同為至高大天庭所屬,按照太初大帝擬定的天規(guī),巡天禁神衛(wèi)所屬,的確有著‘同階之內(nèi)’、‘見官大半級’的特權。熒雀和他們同樣佩戴‘日章’,而且都是云紋掩蓋了半面日頭的殘日之章,那么大家就是同階的天官。
既然是同階位的天官,雖然手持大斧的大漢他是九日之章,熒雀只是三日……按照至高大天庭的天規(guī),熒雀的確有權調(diào)動、命令他們!
“還有,你剛才說的話,我都記下來了。”熒雀笑得很燦爛:“黑衣司的碎催!碎催這個詞,是什么意思呢?我會讓我們黑衣司的司主大人,找你們五軍府的五位大天君好生坐而論道的!”
熒雀笑得賊燦爛,賊開心,甚至還饒有興致的吹了一聲口哨。
她的性格,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后天扭曲的,總之極其惡劣……能夠看到這些原本氣焰囂張的天庭正軍將領好似被逼著吃了三斤牛糞一樣,面皮扭曲、神色難看,她就感到莫名的開心。
她面前的大漢向后退了幾步,他咬著牙,嘶聲道:“混蛋……你居然是佩三日之章的黑衣司小督領……既然如此,你為何不穿戴正式的官袍、甲胄?”
一眾將領紛紛呼出粗氣,氣鼓鼓的盯著熒雀。
沒錯,剛才熒雀身上穿戴的,只是一套她用雷光凝成的衣甲,樣式極其普通,沒有任何的佩飾宣昭身份,這分明就是故意的設套讓他們上當嘛。
熒雀的氣息,不強。
起碼比起他們這些五軍府的正軍天將而言,熒雀的修為,甚至算得上極其孱弱。
誰能想到,如此‘孱弱’的,腰身還沒他們胳膊粗的小丫頭,居然是佩戴三日之章的黑衣司高級將領呢?誰能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