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制盡去,老人體內(nèi)一股磅礴的仙力升騰而起,頃刻間體表外傷愈合,原本憔悴至極的他,精氣神恢復(fù)到了巔峰狀態(tài),又回復(fù)了之前在城門口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架勢。
他劈頭蓋臉的就是一耳光抽在了墨千秋臉上,將墨千秋打得飛出了十幾丈外,一頭撞在了牢房墻壁上,撞得頭破血流,半天沒能爬起來。
“廢物,怎么耗費了這么長時間才過來?你,讓老夫,還有這些‘嫡系’族人,平白無故的多吃了多少苦頭?”老人氣急怒視墨千秋。
墨千秋晃了晃腦袋,抹了一把傷口內(nèi)流出的血水,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他低聲苦笑道:“執(zhí)事明鑒,實在是,那法海胃口太大,為了免去執(zhí)事和諸位族人的罪行……千秋好容易,才將崇山號在城內(nèi)的產(chǎn)業(yè)抵押了出去,湊齊了贖人的款項!
老人瞪大了眼睛,他手指一挑,一道電光轟出,‘嘭’的一聲炸在墨千秋身上,轟得他肩膀血肉橫飛,連帶著肩胛骨都炸碎了一小片。
墨千秋痛哼一聲,鮮血噴出,染紅了身上的長衫。
他跪在地上不敢動彈,更不敢運轉(zhuǎn)仙力,修復(fù)身上的傷口。
外面甬道內(nèi),獄卒陰惻惻的聲音傳來:“里面的,做什么呢?墨家主,可是咱們城主大人的金主……你們不要太過分!”
姜氏老人張了張嘴,瞳孔一陣收縮,臉上露出了一絲忌憚之色。
他悻悻然看了一眼牢門外幽暗的甬道,低聲罵道:“混賬東西,是誰給你這么大的膽子,讓你抵押崇山號的產(chǎn)業(yè)?那可是族中公產(chǎn),你真以為,崇山號是你這改姓旁系的私產(chǎn)了么?”
墨千秋干笑:“可是,那法海最是貪婪無比,若非如此……”
姜氏老人蠻橫的嘟囔道:“可見你是個無能的蠢貨……你若是個能干的,不花錢,也該能將我等撈出去才是……今日暫且放過你,等見了青楓賢侄,老夫定然要狠狠的告你一狀!”
“崇山號的資產(chǎn),若是有絲毫折損,小心你的皮!”
墨千秋眨巴眨巴眼睛,低下了頭。
他有一萬句臟話想要噴給這老不死的,只是,暫時不敢開口而已。
他輕聲道:“您原來,還沒見過青楓公子?”
姜氏老人臉色一黑:“你知道什么?”
不等墨千秋開口,姜氏老人已經(jīng)惱怒的說道:“大小姐母女連心,于本家祖地突然心有悸動,知曉青鳶小姐可能出了一些意外,是以派遣老夫循著青鳶小姐行蹤趕來此處。”
皺起眉頭,姜氏老人沉聲道:“老夫去找本家如今負(fù)責(zé)鎮(zhèn)魔嶺一應(yīng)事務(wù)的總管青楓公子,卻沒發(fā)現(xiàn)他的蹤影……你,知道什么?”
墨千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看看姜氏老人,又看了看那些依舊被禁錮著的姜氏族人,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敢問執(zhí)事,您是……誰的人?”
姜氏老人呆了呆,面皮劇烈一抽。
他猛地上前一步,右手帶起一抹雷光,懸在了墨千秋頭頂不到三寸之處。他咬牙切齒的看著墨千秋,低聲喝道:“斗膽小兒,你想死……這是你該問的問題么?這是你能問的問題么?你窺覷本家人事,究竟意欲何為?”
姜氏本家的族人,是看不起墨千秋這等改姓的旁系族人的。
在他們看來,自己就是高高在上的皇族,常年居住在深宮大內(nèi),執(zhí)掌無上權(quán)柄。而墨千秋這樣的改姓旁系,就是山野中的螻蟻,他們的一切辛苦、一切勞作,只是為了供養(yǎng)高高在上的本家嫡系!
敢問,世俗紅塵中的螻蟻百姓,打探皇宮大內(nèi)的情況,打探皇帝和諸多妃子、太監(jiān)的權(quán)力架構(gòu)、人際關(guān)系……這是不是找死?
這根本就不是普通螻蟻應(yīng)該想的問題!
是以,墨千秋之前問的那句話,在姜氏老人看來,墨千秋已經(jīng)是死人了。
墨千秋抬起頭來,絲毫不懼的看著姜氏老人:“千秋,有極重要的發(fā)現(xiàn)……只是,千秋想要賣一個好價錢。若是您能給得起價錢,這消息,就是您的……若是您給不出好價錢,那么……呵呵!”
墨千秋緩緩站起身來,體內(nèi)仙力涌動,剛剛腦袋上裝出來的傷口已經(jīng)急速愈合。
仙光一振,體表的血液殘跡消失,墨千秋抖了抖袖子,淡然道:“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在鎮(zhèn)字第九城,您……殺不了我!而我,可以讓您永久的留在這里,魂飛魄散,萬劫不復(fù)!”
姜氏老人氣急敗壞的看著墨千秋:“嘎?你說什么?”
墨千秋傲然道:“法海城主,貪婪……他來鎮(zhèn)字第九城后,仁義錢莊,人面花,還有幾個錢氏家族,那么多大勢力都被他抄家滅族了……無非是為一個‘財’字!”
“千秋不才,可以給法海城主足夠的利益,所以,請他出手殺人,還是可以做到的!”
墨千秋冷然看著姜氏族人:“只是,我知曉的這個消息,對法海城主沒什么用處,但是對我姜氏族人么……呵呵……所以,千秋想要知道,您是誰的人,您背后,站著本家哪位大人物……千秋,想要將自己,和這個消息,賣一個好價錢!”
姜氏老人沉默半晌,直勾勾的盯著墨千秋。
過了許久,他手掌上的雷光一點點熄滅,他怪笑了一聲:“好,好,好,想不到本家改姓外派的旁系族人中,居然有你這等梟雄一般的人物……嘿,老夫奉大小姐之名,來鎮(zhèn)魔嶺尋找青鳶小姐……你說,老夫是誰的人?”
墨千秋搖了搖頭,很坦誠的說道:“如果您說的是明瞾大小姐,那就不用再提了。明瞾大小姐固然在族中頗有權(quán)威,但是嘛……”
姜氏老人駭然看著墨千秋:“大小姐也吃不下?”
墨千秋聳了聳肩膀,冷笑道:“千秋膽肥,胃口大,想要吃一口大肥肉……大小姐如今掌握的資源、權(quán)柄,滿足不了千秋的胃口!
姜氏老人沉默。
他目光游離的看了墨千秋一陣,右手一揮,一股雷光過,牢房中,那些姜氏族人同時悶哼一聲,齊齊被他轟得昏厥過去。
手一指,一道無形禁制封住了牢門,姜氏老人淡然道:“那,你直說吧。老夫乃是鶴唳老祖欽派在大小姐身邊,為大小姐處理諸般雜務(wù)的……鶴唳老祖何等身份,不用老夫多解釋了吧?”
墨千秋眉頭一挑,緩緩點頭:“您是鶴唳老祖的人?難怪,您在城門口,敢如此對法海城主……唔,您知道皇天之氣的吧?”
姜氏老人面皮一抽,再抽,狠狠的抽,整個人猶如木雕一般僵在了原地。
第776章 圍獵(2)
“以后,乖巧做人,可不要這么橫行霸道了。”
換了一套暗金色三爪蟒袍,扎著玉帶,四平八穩(wěn)坐在城主府大堂正中的城主寶座上,魚長樂‘噗噗’的吐了幾顆葡萄籽。兩個生得眉清目秀的小太監(jiān)端著白玉盆,接住了漆黑的葡萄籽,‘叮叮當(dāng)當(dāng)’聲頗為悅耳。
魚長樂擺出了曾經(jīng)守宮監(jiān)大總管的派頭,都懶得多看大堂上站著的姜氏老人一眼,猶如訓(xùn)孫子一樣的教訓(xùn)著。
姜氏老人再無城門口堵著盧仚車駕,呼呼喝喝、大聲叫囂的氣焰。
他很溫順、很溫良的笑著,朝著魚長樂點頭哈腰的陪著笑臉:“是,是,是,魚老公您教訓(xùn)得是,是小老兒之前自高自大,自找的禍?zhǔn)隆;厝ズ,小老兒一定洗心革面,修心養(yǎng)性,再不出來滋擾是非了!
此時,此刻,不要說是給魚長樂賠笑臉,就是給魚長樂跪下,甚至是舔他的腳丫子,姜氏老人也會毫不猶豫的這么干。
實在是,墨千秋之前給他說的消息,太驚人了。
皇天之氣!
蒼天在上!
那可是皇天之氣的消息——姜青楓這個小王八羔子,姜青鳶這小婊子,他們知曉了皇天之氣的消息,居然瞞著家中長輩,偷偷摸摸的潛入莽荒,想要獨占其中的好處?
還有墨千秋這個……這個……呃,倒是很有幾分自知之明的家伙,他居然探察出了這樣的機(jī)密?嗯,可見還是有幾分真本領(lǐng)的。
看在他這次通風(fēng)報信的功勞上,以后給他點好處吧。
比如說,讓他恢復(fù)尊貴無比的‘姜’姓,讓他這一支族人重回姜氏祖地……這就是莫大的榮耀,至高的賞賜了。
只等自己身后的鶴唳長老取得了皇天之氣。
自己所屬的這一支族人,勢必要成為旁的姜氏家族中最尊崇的核心嫡系,成為真正的姜氏之主……曾經(jīng)太古尊皇的榮光,將重現(xiàn)兩儀天。
所以,魚長樂的這點囂張和狂妄算什么?只要能平安脫身,平安回去姜氏本家,將消息傳給自己身后的鶴唳長老,這比什么都要重要啊!
姜氏老人笑得越發(fā)的恭謹(jǐn),越發(fā)的燦爛。
魚長樂斜著眼打量了姜氏老人一眼,揮了揮手:“罷了,滾吧,以后,不要再犯今日的錯誤……看在墨家主的份上,這次饒過了你們,再有下次,那就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們!”
嘆了一口氣,魚長樂站起身來:“走吧,走吧,看在墨家主那闊綽出手的情分上,咱家親自送你出城。嘖!”
姜氏老人陪著笑,很是順帖的跟在魚長樂身邊,小心翼翼的說著客氣話,亦步亦趨的跟著魚長樂出了城主府。
之前和姜氏老人一般,趾高氣揚、橫行無忌,在鎮(zhèn)字第九城南門口悍然擋住盧仚車駕的那些姜氏族人,此刻也都一個個很乖巧的在城主府門外列隊。
見到魚長樂親自送姜氏老人出來,這些剛剛脫了囹圄的姜氏族人一個個低下頭,低眉順眼的向魚長樂行禮不迭——姜氏老人在大牢中,可是嚴(yán)厲的訓(xùn)斥了他們,這個要命關(guān)頭,誰敢有絲毫的驕縱、傲氣,誰敢再招惹了盧仚和他的人,皮都得給他們扒拉下來。
魚長樂站在城主府門口,朝著姜氏老人懶洋洋的拱了拱手:“得了嘿,一路好走……順便說一句,你們的那條座艦?”
姜氏老人心頭一抽。
那一條太古姜氏皇朝遺留下來的主力戰(zhàn)艦,在如今的姜氏本家,也是數(shù)量不多了。這么一條巨艦造價高昂,如今的兩儀天,想要湊齊一條如此巨艦的材料,近乎不可能,好些太古的珍禽異獸已然絕種,單單巨艦使用的長達(dá)千多丈的龍骨,你如今就沒地兒找去。
那么一條巨艦,如今的市價無法估算。
那四大童子,就是四個該死的‘土匪’,他們就這么硬生生的將那么一條巨艦在眾目睽睽下?lián)屪撸泻舳疾淮蛞宦暰徒o拍賣了?
心痛如絞,卻要面帶微笑。
姜氏老人微笑說道:“那,就當(dāng)是小老兒孝敬城主大人的,魚老公再不用提起這事……不知什么錢的東西,不過是一件小玩意兒!
魚長樂光潔如剝皮雞蛋的圓臉笑得起了無數(shù)褶子,他指著姜氏老人笑道:“嘻嘻,是個懂事的,得了,只要以后都這么會做人,再來鎮(zhèn)魔嶺,和咱家提前招呼一聲,有咱家照護(hù)著,保你在鎮(zhèn)魔嶺順風(fēng)順?biāo)!?br />
“行了,滾你的罷。嘻!”
姜氏老人陪著笑,朝著魚長樂又連連行禮,然后帶著一群姜氏族人畢恭畢敬的,步行離開了城主府。他們一直步行出了鎮(zhèn)字第九城,這才一聲唿哨,化為一道道遁光沖天而起。
魚長樂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看著天空急速劃過的遁光,‘嘿嘿’冷笑:“跑得真快,你說,這次能引來多少人?”
幾個小太監(jiān)雙手揣在袖子里,擺出了和魚長樂一模一樣的姿勢,抬頭看著天空劃過的遁光,同時‘嘿嘿’冷笑起來。
魚餌已經(jīng)灑下,就等著魚兒上鉤了。
魚長樂正站在城主府門口樂著呢,突然就看到,距離城主府不到一里地的一座宅子里,大片劍光沖天而起。最前方一道劍光更是宛如清水幻波,澄透明凈、變幻曼妙,劍意森森宛如萬古冰川,殺意升騰如刀山地獄,但是飛行時卻寂渺無聲,顯然御劍之術(shù)已然登峰造極。
大片劍光總數(shù)總有七八千道,區(qū)區(qū)里許距離,連彈指須臾都不用,已然殺到了魚長樂面前。
白帝的二徒弟劍二冷厲肅殺的聲音響徹整個鎮(zhèn)字第九城:“魚長樂,納命來!”
劍光向下一落,森森劍芒籠罩魚長樂和幾個小太監(jiān)全身,劍光冷厲,魚長樂幾人的身體在那劍光照耀下,幾乎都變成了透明狀!
“哎?哎?哎?”魚長樂尖叫了起來:“這叫什么回事?這是,鬧什么鬼!”
魚長樂和幾個小太監(jiān)全都傻眼了。
他們在大胤守宮監(jiān)做了這么多年,也見過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什么喪心病狂的殺人狂魔啊、江湖巨擘啊之類的,也見過無數(shù)。在元靈天修煉界,他們跟著胤垣、白黿,也見識過好些莫名其妙、行事出乎人意料的瘋瘋癲癲的大能修士!
但是再瘋癲,也要有個極限啊!
如今的鎮(zhèn)字第九城的城主府,不提藏在暗中的元定、元善、元覺三位佛陀,就擺在明面上的高階戰(zhàn)力,就有佛陀級的四大童子,以及十八尊寶光一脈的大菩薩啊!
劍二,還有他帶來的八千精銳劍修……你們這是……廁所里大燈籠,找死尋開心呢?
這種事情,崩壞了魚長樂的世界觀,他完全傻眼了。
這伙在城主府大門口悍然殺人的……是腦殼壞了吧?
重重吐出一口氣,魚長樂身邊方圓十里的天地,驟然化為了純粹的黑白二色。除了黑就是白,其他的一切物件,包括四周的建筑、街道、花草、行人,乃至行人身上五顏六色的衣物、佩飾,全都被一股詭異、絕強(qiáng)的道韻化為了黑白二色。
劍二,還有八千劍修的劍意驟然崩碎。
他們的劍意很是高妙,必須要說,他們在白帝手上,學(xué)了極其高明的劍道,他們也耗費了無數(shù)的修煉資糧,他們的境界很高,實力很強(qiáng)……
但是在魚長樂這里,他們不夠強(qi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