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盤坐在虛空,無數(shù)條色彩絢爛的光焰劇烈的跳動,扭曲,每一個彈指間都有相當(dāng)于下界數(shù)萬個太陽的能量在瘋狂的滋生、湮滅。
無窮無盡的光焰在他身后凝成了一枚內(nèi)外數(shù)百重的巨型光輪,伴隨著低沉的,讓整個佛國都隨之輕輕顫抖的轟鳴聲,光輪緩緩的旋轉(zhuǎn)著,掌控著佛國中的一切。
‘咔嚓、咔嚓’!
鎮(zhèn)獄玄光佛盤坐在這尊光焰巨佛的面前,大口大口的啃著汁水如蜜糖一樣粘稠的甜瓜。
他啃了個甜瓜,然后又掏出了幾個山梨,最后剖開了一個長有三尺許的大西瓜,用一個大瓷勺一口一口的舀著吃。
當(dāng)盧仚扇了真蠶和尚兩個耳光,然后激蕩風(fēng)云,主動碰瓷,用那幾柄破爛的下界法器在自己身上破了幾個洞穿的傷口……
這手段,甚至瞞過了就在瓊?cè)A山附近看熱鬧的無數(shù)真仙,卻沒能瞞過鎮(zhèn)獄玄光佛和這尊不可思議的光焰巨佛的目光。
‘咔嚓、咔嚓’!
鎮(zhèn)獄選廣佛吃得很開心。
他笑呵呵的看著身軀比自己龐大百倍的光焰巨佛,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頭:“怎樣?我這小徒孫如何?”
光焰巨佛輝煌、璀璨的面孔上,雙眼的位置,有兩點(diǎn)烏光浮現(xiàn)。
黑色的光,澄凈,純凈,那是純粹的黑暗,沒有任何雜質(zhì)的黑!
光焰的終極,是黑暗。
黑暗的終極,是光明。
這尊光焰巨佛對外的皮相是無窮無盡、變幻莫測的光,但是在他這尊光焰金身的核心處,已經(jīng)衍生出了和光焰終極對立的黑。
如此的黑暗,足以湮滅一切,窺破一切。
在這一雙充斥著終極之力的黑暗法眼中,偌大的兩儀天,極少有手段能夠隔絕他的視線,避開他的窺伺。
“很好!”光焰巨佛輕嘆了一聲:“真蠶,頗佳,卻一如兩儀天的土著弟子……缺少歷練,各方面手段,欠缺了一些。”
微微頓了頓,光焰巨佛搖了搖頭:“不過,話是這么說,你這徒孫的手段,未免無賴了些。嘖,哪里有上手就打人的?一點(diǎn)道理都不講了!”
鎮(zhèn)獄玄光佛的笑聲中,就帶上了一層森森的寒氣:“可是,你不覺得,自從妖蠻、邪魔兩家覆滅之后,我佛門弟子,越來越喜歡講道理了么?”
“正經(jīng)事情沒幾件,旁門左道的手段不少!
“那雪崖僧,堂堂正正打上大覺寺去賭斗,還算是一條好漢子!
“那陰岫……豬狗一般的下賤玩意,誰給他的膽量,讓他去瓊?cè)A山打秋風(fēng)的?”
光焰巨佛沉默了片刻,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似乎,是我給他的膽量?嘖,磬凈如此模樣,非要和那喜樂交好……他們扯著我的虎皮,在外橫行霸道,我總不能一掌將他們給打殺了吧?”
攤開雙手,光焰巨佛嘆了一口氣:“磬凈,我是一定要讓她有所成就的。喜樂,大概就是她道途上的一份劫難。當(dāng)年,是我欠他們這群徒兒的,所以,饒是再艱難,再無禮,也得還!”
鎮(zhèn)獄玄光佛冷笑了一聲:“好吧,陰岫一事,看在你的情分上,也就這么算了吧!
“在靈垣山寶焰洞,鐵枷那不成器的,朝著法海出手……這算什么?”
“法海返回瓊?cè)A山,一路上小心翼翼,連一根草都不沒胡亂掰折,連一只螻蟻都沒有踩死踩上……如此謹(jǐn)慎本分,堪稱我佛門弟子楷!呛牵尤辉谧约业乇P上,被人用那大歡喜一脈的風(fēng)流陣仗強(qiáng)行……”
鎮(zhèn)獄玄光佛籌措了一下措辭:“用法海的話來說,就是碰瓷!”
“同為佛門弟子,何必苦苦相逼?”
“若是堂而皇之的手段,打上門去,也就罷了……用幾個下三濫的小尼姑在那里勾勾搭搭……這等下作手段,若是傳出去,對面的牛鼻子們,還以為我鎮(zhèn)獄一脈的佛脈真?zhèn),還是個見不得人的花和尚!”
光焰巨佛緩緩點(diǎn)頭,眸子里的黑色越發(fā)的深邃,死寂。
“至于那雪罌和尚,我不說他什么……拿著師祖的佛寶上門欺負(fù)人,法海背后還有我這個做師祖的,這就是比自家?guī)熼T的底蘊(yùn)了!
“這事情,可以算是我佛門小輩的正經(jīng)斗法……小輩的事情,輸了就是輸了,挨揍也是活該!”
“那龍吟和尚、幻陽僧,兩個修行了數(shù)千年的,跑去和法海撕扯,這就不應(yīng)該了!”
鎮(zhèn)獄玄光佛‘咔嚓、咔嚓’吃得歡快,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但是說話卻絲毫沒停。
“尤其是,因為磬凈小尼姑的關(guān)系,他們讓真蠶出面,借你的勢欺凌法!
鎮(zhèn)獄玄光佛用力的搖了搖頭:“這等事情,該管管了。否則我佛門,真?zhèn)就……如此下三濫的事情越來越多,和當(dāng)年南域的邪魔們,最瘋魔的時候又有什么兩樣?”
光焰巨佛再一次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整個佛國瘋狂洶涌的光和熱驟然一收,天空繁星點(diǎn)點(diǎn),四野蟲鳴陣陣,一縷縷清涼的夜風(fēng)吹拂而過,卷起了四面八方無數(shù)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螢火蟲。
那充斥虛空、掌控萬物的光和熱消失了。
偌大的佛國,變成了世俗紅塵夏夜小鄉(xiāng)村的氣氛,整個佛國內(nèi),無數(shù)生靈進(jìn)入了最香甜的睡夢。在夢中,有一尊身軀魁偉,通體由光芒組成的大佛為他們講述佛法,傳授神通。
鎮(zhèn)獄玄光佛的面前,多了一尊穿著淡金色僧衣,高有九尺開外,生得清雋飄逸的青年和尚。
他盤坐在鎮(zhèn)獄玄光佛面前,伸出右手。
鎮(zhèn)獄玄光佛掏出了一大把山棗,遞給了青年和尚。
‘咔嚓、咔嚓’!
兩個人面對面盤坐著,一邊觀摩瓊?cè)A山上的事情,一邊啃著各色瓜果。
“這件事情,就讓小輩們自行處置吧!鼻嗄旰蜕型铝藥讉棗核出去,閃爍著微光的棗核落地,就鉆進(jìn)了泥土中,彈指間就生根發(fā)芽,不多時就長成了高有十幾丈的大樹。
棗花盛開,芬芳四溢,有蜂蝶從遠(yuǎn)處飄搖而來,采蜜授粉,滿樹棗花頃刻間就變成了一枚枚嬰孩拳頭大小,皮色如金的大棗。
“真蠶嘛,讓他吃點(diǎn)苦頭也好!鼻嗄旰蜕行Φ煤軤N爛:“磬凈,我是舍不得懲罰的……是以,只能抽打她的小師弟,讓她和那喜樂明白一點(diǎn)事理。”
他又朝著瓊?cè)A山的方向看了一眼,沉吟道:“真正論起來,法海也是我的曾徒孫才對!”
鎮(zhèn)獄玄光佛眉頭一挑,眸子里一抹暗沉沉的佛光閃過:“此事,想也別想……他是我鎮(zhèn)獄一脈的佛脈真?zhèn)鳎^無可能拜入寶光一脈!”
青年和尚笑得越發(fā)燦爛:“不用這么絕情嘛,怎么說,你也是為師當(dāng)年的首座大弟子……只是,當(dāng)年一劫,為師尚未來得及將你從那紅塵中接引回來,你自己卻轉(zhuǎn)世修行,得了正果……”
鎮(zhèn)獄玄光佛擺了擺手,啃了一口西瓜:“如今這般,就已經(jīng)很好!
他看著青年和尚,眸子里光芒閃爍,冷然道:“偌大的佛門,可以容納更多的佛主……但是,絕對容不下一對兒有著佛主修為的師徒……你以為呢?”
青年和尚又吐了幾個棗核。
沉吟片刻,他嘆了一口氣,從袖子里掏出了一百零八柄奇形飛劍。
“也罷,你說得有理,偌大的佛門,容不下一對同為佛主的師徒……嗯,你我之間,還要有點(diǎn)矛盾才好。給你那小徒孫說一聲,將真蠶好生調(diào)教調(diào)教!
“這三套飛劍,乃當(dāng)年道庭圣賢三光老人隕落,留下的寶貝……呵呵,那一場亂戰(zhàn),誰也沒想到,三光老人的本命道器,卻是落在了為師手中!
“你那小徒孫,有了那番天印,足以橫行!
“他身邊那三位姑娘,手上的飛劍太寒磣了些,這三套飛劍,用你的名義贈給她們罷!
青年和尚笑得很燦爛:“三光老人隕落,他的道脈傳承凋零,門人弟子幾乎死絕,這三套飛劍,就算有些許手尾,你也承受得住。去吧,去吧!”
鎮(zhèn)獄玄光佛接過飛劍,丟下瓜皮,向青年和尚行了一禮,腦袋一晃,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青年和尚笑了幾聲,再次化為那光焰巨佛,充盈了整個佛國。
一聲低沉、渾厚,蘊(yùn)藏了無上威能的聲音幽幽響起:“童兒何在?去元孚山、大雪山傳我法旨……真蠶,不容有失!既然他們請動了真蠶出山攪和因果,他們就必須承受這份因果!”
“若是真蠶不能安然返回……老衲,會親自去尋極樂歡喜、龍象伏藏討一個說法!
“給他們說得直白些,就說老衲已經(jīng)有數(shù)千年未出手,有點(diǎn)懷念拳拳到肉的爽快!”
第704章 和尚大開口(5)
七寶金剛?cè)β湎隆?br />
鎮(zhèn)壓一切。
碾壓八方。
明晃晃三丈方圓的金色光圈懸浮在瓊?cè)A山上方,恰恰套住了那座一百零八層浮屠寶塔頂部的鎏金葫蘆頭。
一圈一圈極其厚重的鎮(zhèn)獄力場伴隨著‘嗡’、‘嗡’的轟鳴聲,一波一波的卷過所有人的身軀。盧仚等瓊?cè)A山一脈所屬,只覺得渾身汗毛筆直豎起,好似觸電一般,渾身麻酥酥的頗為舒服。
但是那些外來者。
包括真蠶、龍吟和尚、幻陽僧,還有他們帶來的那些小尼姑、小和尚在內(nèi),全都趴在了地上。
身體僵硬,法力凝滯,神魂宛如被冰封一般,所有念頭都凝滯僵死。
他們目光呆滯的看著盧仚。
腦海中一片空白,無知無識,沒有任何感應(yīng),更沒有任何反應(yīng)。在七寶金剛?cè)@件佛陀本命佛寶的鎮(zhèn)壓下,就算是大菩薩級別的大能都得五體投地的跪,更何況他們?
盧仚看了看身邊結(jié)陣的道兵大和尚,還有摩拳擦掌的接引頭陀等人,沉吟片刻,突然笑了起來:“小孩子不聽話,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既然他們爹娘、師尊不會管教,那就,由我們這些外人來管教吧!”
于是,接引頭陀一行人沖了上去,沖著真蠶和尚一行人就是一通熱情洋溢的款待。
骨骼碎裂聲,經(jīng)絡(luò)斷裂聲,五臟六腑的爆裂聲不絕于耳。
總之是真仙,除非神魂被湮滅,否則肉體上的傷勢……這能算傷勢么?
連帶著,真蠶和尚一行人身上攜帶的眾多物品,合計超過百萬的極品仙晶,十幾件品階非常不低的佛寶,數(shù)千顆功效各異,但是都頗為珍貴的丹藥……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奇門寶物等等,全都被扒得干干凈凈!
接引頭陀這群老和尚,哪里有一個善茬?
他們在元靈天禍害多年,什么面皮,什么底線,什么仁義道德,早就一鍋亂燉拿去喂了狗。是以……包括那群小尼姑在內(nèi),這群冒冒失失闖入瓊?cè)A山的倒霉蛋,全都被扒了個干干凈凈!
嗯,一切有價值的物件,包括幻陽僧帶來的那群拉車的小尼姑身上,那些用各種珍貴材料制成的僧衣,連帶著肚兜都被扒了下來。
青柚還是有點(diǎn)同情心的,所以她找了一批粗布床單過來,撕吧撕吧,給這群小尼姑纏在了身上,勉強(qiáng)擋住了身體。
隨后,雪罌和尚一行大密金輪寺的弟子,待遇一并得到了提高。
原本被扣在十字架上,在瓊?cè)A山的山門口,被一群兇和尚暴力酷刑的雪罌和尚等人,他們和真蠶和尚一行一樣,所有人的琵琶骨被特制的倒鉤鎖鏈穿透,猶如年底老百姓家籌備的年貨咸魚一樣,整整齊齊一排,掛在了瓊?cè)A山東北角,一片光潔如鏡的山崖上。
瓊?cè)A山極高。
山頂寒風(fēng)呼嘯,罡風(fēng)凜冽。就算是尋常的合金,被這山頂?shù)念革L(fēng)吹過,都會打磨出火星來。
一行侵入瓊?cè)A山的和尚、尼姑,整整齊齊的掛在山崖上掛成了一排。
那些小尼姑,依舊是青柚一番好心,施展了一層禁制,遮護(hù)住了她們的身體,罡風(fēng)凜冽,卻沒有吹散她們身上的粗布床單。
而真蠶和尚、龍吟和尚、雪罌和尚、幻陽僧,還有他們帶來的那群賊和尚,一個個光溜溜的掛在山崖上,罡風(fēng)吹過處,大密金輪寺的這群體修和尚還好,罡風(fēng)只是吹紅了他們的皮膚,沒能撕開他們的血肉。
但是真蠶和尚、幻陽僧,還有幻陽僧帶來的那群牛陽洞的花和尚,他們的身子骨可沒有經(jīng)過體修的熬煉。
那罡風(fēng)‘嗖嗖’的打著旋兒從他們身上呼嘯而過,一條條淺淺的血口子不斷在他們身上出現(xiàn),風(fēng)吹過,血水隨著罡風(fēng)噴濺,將他們身后白玉般色澤的山崖染紅了一大片。
這風(fēng)兒……卻也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