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劍緣盛會期間,跑來劍城參會的,全都是元靈天各大宗門、各方勢力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起碼也是一個實權(quán)長老的級別,否則你連進門的機會都沒有。
能夠坐上實權(quán)長老位置的,無不是藝高人膽大的典型。
看到白黿放手砍殺,四周圍觀的修士不僅不四散躲閃,反而越發(fā)向前湊了過來,一個個有滋有味的看著白黿一邊亂砍、一邊亂罵。
梧桐叟都被白黿突然的動作嚇得有點呆住了。
直到數(shù)百名劍門弟子浴血,梧桐叟這才一指點出,一道黃彤彤的劍芒擋在了白黿面前,他厲聲喝道:“少宗,這些弟子正在維持劍城戒律……你……為何?”
‘嗆瑯瑯’一聲脆響,梧桐叟放出的劍光被白黿一劍斬斷。
梧桐叟面皮一紅,身體微微晃了晃,駭然看向了白黿手中那柄劍光四射的大寶劍。
這是何等神器?
梧桐叟可是半步天人境的修為,他放出的劍光有多么堅固,可想而知……尋常照虛空境界的修士,手持一件后天靈寶全力激發(fā),大概也就和他的一道劍光威力相差仿佛。
白黿居然輕松一劍將他的劍光劈斷?
面皮受損什么的,梧桐叟都不在乎了,他只是直勾勾的盯著白黿手中那柄紫色長劍,絞盡腦汁的盤算著,劍門壓箱底的劍器中,可有這么一口紫色長劍?而且,威力大得如此匪夷所思?
想了許久,將記憶中劍門的諸多神兵利器逐一在腦子里過了一遍,梧桐叟確信,劍門記錄在冊的神兵利器中,沒有這口紫色寶劍。
梧桐叟吧嗒了一下嘴。
就算你是當代掌教的女兒,你也不能這樣吧?
哎,哎,山門里的那群老鬼在搞什么?居然將這樣一個脾氣暴虐,居然朝自家弟子下狠手的小娘兒,扶上了‘少宗’之位?
以后,白黿就是下一任的劍門掌教?
梧桐叟激靈靈打了個寒戰(zhàn),似乎看到了白黿在祖師大殿上拔劍,將無數(shù)長老、執(zhí)事砍得人頭滾滾的模樣。
“少宗!”梧桐叟大喝一聲,語氣中就多了幾分怒意。
“誰給你們的膽子,讓你們斗膽冒犯我的人?”白黿緩緩揮動著長劍,目光不善的盯著梧桐叟:“你們今日不給我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鎮(zhèn)守劍城的所有本門所屬,從梧桐叟以下,全都給我去后山萬年寒潭好好的清醒清醒。”
梧桐叟瞪大眼睛,一臉懵逼的看著白黿。
啥?
我可是堂堂半步天人境的劍門太上長老,你一個還沒有掌握實權(quán)的少宗,想要將我發(fā)配到后山萬年寒潭受刑?
能修成半步天人境,梧桐叟也是活了快小一萬歲的老古董了,他收錄的門人弟子不知多少,在劍門中,好些實權(quán)執(zhí)事就是他的徒子徒孫。而在劍城,更有他的一批心腹門人幫他打點方方面面的事務(wù)。
任何一個半步天人境的太上長老,都堪稱一座山頭。
此刻梧桐叟這山主,居然‘被少宗當眾欺辱’……梧桐叟門下一眾心腹弟子同時怒喝一聲,一道道凌厲劍意沖天而起,過百名照虛空境的劍修同時上前一步,一道道百丈長虹寒光閃爍,同時鎖定了白黿!
遠處酒樓中,突然有人鼓掌叫好。
然后,那叫好的人估計是被人捂住了嘴,‘嗚嗚’了兩聲就不見了動靜。
四下里一片嘩然,更多的修士騰空而起,目光炯炯的盯著這邊。更有修士取出了一些類似于寶鏡、寶珠、琉璃之類的寶物,分明是一些‘留影秘寶’,顯然要將今日劍門內(nèi)訌的事情錄制下來,然后向天下傳播。
真是……
喜聞樂見嘿。
劍門少宗和劍門太上長老火并,殺得門下弟子殘肢斷臂、血流成河……好些修士連這段影像的名字都想好了。
白黿看到這等場景,心頭怒火越發(fā)飆漲。
她氣得渾身直哆嗦,手中長劍震鳴,她的怒罵聲更是響徹云霄:“果然古人說得對,老而不死是為賊……梧桐叟,你這老賊,你要造反么?”
“看你生得這賊眉鼠眼的模樣,就知道你心存反骨,活該被抄家滅族、九族夷平的下場!”
“還有你們,你們這些不知道死活的東西……你們知道我是誰么?知道我是誰么?你們敢將劍光指向我……你們要陪著梧桐叟一起死,我成全你們!”
梧桐叟氣得面無人色。
他的門人弟子們更是一個個氣得渾身直哆嗦!
可憐見的。
梧桐叟是半步天人境的劍門太上長老啊……半步天人境的修為,就算他脫離劍門,在元靈天隨便一個地方圈一塊地盤,就能建立洞府,開辟道場,稱宗道祖,從此縱意逍遙!
被稱之為魔道巨擘,在元靈天沒人敢招惹的散修魔頭戊侽公,他也不過是半步天人境而已!
而梧桐叟的這些門人弟子,跟著他最長時間的已經(jīng)有好幾千年,在場的跟他修行時間最短的,也有數(shù)百年時間……他們都是照虛空境的大能!
這上百個門人弟子,放在元靈天的其他宗門,起碼也都是一個實權(quán)長老的位置。
他們就算脫離了劍門,以他們的修為、手段,跑去哪里也都吃香的喝辣的,如果找一個世俗仙朝的話,他們絕對是國師級別的人物,什么榮華富貴、朝堂權(quán)柄,那都是唾手可得。
你白黿當著這么多外面修士的面,說要殺梧桐叟滿門?
這,這,這……
梧桐叟雙眼發(fā)紅,渾身劍意已經(jīng)化為宛如實質(zhì)的凌厲寒芒,好似熊熊燃燒的烈焰,一圈一圈的朝著四周擴散開去。
‘鏘鏘’劍鳴不絕于耳,梧桐叟身邊好似多了無數(shù)柄無形的利劍,將下方的建筑劈得支離破碎,在地面上撕開了一條條長達數(shù)里的深深劍痕。
“白黿!”梧桐叟咬著牙,嘶聲道:“你,過于驕縱,今日我要好好的教教你,什么叫做尊師重道!”
后方,盧仚、胤垣已經(jīng)沖了過來。
盧仚厲聲喝道:“尊師重道,也要講道理吧?白黿少宗溫婉如玉,有君子之風,大度謙和,有雄主之范,豈是蠻橫霸道不講理的人?”
這馬屁,拍的好,白黿的小臉蛋一下子就抖了起來,斜著眼朝著梧桐叟冷冷一笑。
盧仚腳踏水云飛馳而來,厲聲喝道:“事情的前因后果還沒弄清楚,這位老人家在這里倚老賣老,又是什么道理?”
一旁的阿虎恰到好處的吼了一嗓子:“少爺,那邊的兩只黑皮瘦猴子,想要強搶三位小姐,我們出手阻止,他們就要殺人……俺用少爺給的嗩吶,給了他們一下狠的,結(jié)果這老頭子就跑出來‘拉偏架’!”
阿虎大聲嚷嚷:“那兩個黑皮瘦猴子,好像是他們劍城的什么大主顧,說是每年都要從他們這里訂購很多飛劍的……所以這老家伙就不管不顧的,說是我們沒道理,要搶走少爺賜給我的嗩吶,還要將我們抓起來哩!”
青柚三女調(diào)戲了片刻,從影樓二少爺?shù)墓糁谢剡^一口氣來。
青柚腳踏流光騰空而起,朝著盧仚點了點頭,清冷甜美的聲音傳向了四面八方:“這個叫做梧桐叟的老家伙,不是個正經(jīng)的老頭子……他拉偏架,還窺覷我們的嗩吶……他和那個黑衣老鬼顯然是老相識,他們想要將所有罪名都扣在我們頭上呢!
盧仚冷笑了一聲,狠狠看向了梧桐叟。
白黿整個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她厲聲喝道:“哈,破壞規(guī)矩的人,是你?老家伙……梧桐叟,你怎么敢作出這樣的事情來?”
“兩位長老,將梧桐叟,給我拿下!”
第453章 劍城血(5)
梧桐叟氣得渾身直哆嗦。
他目光不善的盯著白黿,正準備不管不顧的給這個囂張跋扈的少宗一點教訓(xùn),卻看到兩名地位、修為和自己相當?shù)拈L老,駕著光芒刺眼的劍虹,突兀的闖到了自己身邊。
“白河、墨云,兩位長老……真要護著這肆意胡為的少宗?”梧桐叟壓低了聲音,強按住心頭怒火,向白河、墨云兩位長老說明了白蝎等人的身份。
他著重指出——影樓是劍城的大客戶,而且,不少劍門的嫡系弟子,也在影樓有兼職!
換成其他的劍門長老,梧桐叟不會有這么好說話。
但是白河、墨云,輩分比他高,年紀比他大,甚至梧桐叟當年剛剛加入劍門的時候,還在白河長老的座前,聽他講授過劍光分化的劍經(jīng)玄奧。
是以,梧桐叟已經(jīng)被白黿氣得三尸神暴跳,卻依舊壓制了怒火,好聲好氣的和兩位長老解釋清楚。
白河、墨云目光淡然的看著梧桐叟,聽了他的解釋后,兩位長老相互看了一眼,同時朝著白蝎扯了扯嘴角。
下一瞬,白河、墨云的手掌上,無鑄劍光噴出,他們釋放的劍光如此強烈,以至于他們?nèi)矶俭E然透明,亮起,好似兩顆凌厲無匹的小太陽高懸在劍城上空。
而白蝎何等奸詐、老練,他無論是殺人還是追殺人,都有著數(shù)千年的充沛經(jīng)驗。
看到白河、墨云朝自己扯著嘴角微微一笑的時候,白蝎已經(jīng)做好了逃命的準備。
劍光乍起,白蝎已經(jīng)身形飄忽的竄出了老遠,劍光幾乎是擦著他的身體飛過,劍光本體沒有碰觸到他的身體,但是劍光上凌厲驚人的劍意,硬生生在他身上撕開了兩條深深的劍痕。
皮肉消失,骨骼蒸發(fā),白蝎身上被劍意硬生生蒸發(fā)掉了大概七八斤的血肉骨頭,劇痛襲來,他的臉皮哆嗦都不哆嗦一下,徑直化為大片殘影,撲到了影樓兩位大少爺面前,一手一個抓住了他們的肩膀,隨后化為大片陰影向四周遁逃。
“抓住他們!”白黿興奮得大吼大叫:“敢對我家魯兄弟的女眷下手,呵呵,誰給你們的膽子?”
白河右手一揮,一枚劍令沖天而起,懸浮在離地十里的空中,放出無量劍光照耀四方。與此同時,白河的聲音響徹劍城:“劍門弟子聽令,緝捕影樓一應(yīng)罪人,若有反抗,殺無赦!”
整個劍城頓時傳來了無數(shù)寶劍震鳴的巨響。
一道道巨型劍光沖天而起,一座巨大的劍陣籠罩了方圓數(shù)百里的劍城,從天空到地下,一道道劍光、一道道劍意化為無形的屏障,將虛空封鎖得水泄不通。
白蝎所化的陰影速度極快,劍陣升起的時候,他帶著兩位招災(zāi)惹禍的大少爺,已經(jīng)蹦到了劍城的邊緣位置。
但是就差了這么一點點距離,大片劍光在他面前升騰擴散開來,硬生生將他擋在了劍城內(nèi)。
白蝎一聲長嘯:“此次恩德,我影樓上下,將全力報之!”
白黿興奮得手舞足蹈:“好,好,好,這話,是你說的……傳令山門,全力出動執(zhí)法殿上下,洗蕩天下,殺光影樓的這群混賬東西!”
白河、墨云面色紋絲不動。
梧桐叟已經(jīng)氣得幾乎要昏厥過去,他聲嘶力竭的吼道:“白黿,你沒有這個權(quán)力……今天,老夫要好好的教教你,什么叫做‘道理’,什么叫做‘規(guī)矩’!”
梧桐叟已經(jīng)顧不得他和白河、墨云兩位長老的交情,他拎著短劍,氣洶洶的直奔白黿。
下一刻,梧桐叟身體驟然一震,七竅中不斷有粘稠的血漿噴出。
他不敢置信的回頭看向了白河和墨云。
白河手中,正緊握著一面材質(zhì)是某種奇異的七彩晶石,內(nèi)部有無數(shù)劍光流轉(zhuǎn),表面有一抹小小劍影跳動閃爍的靈符。
這靈符釋放出讓人窒息的恐怖壓力,這股子壓力只在方圓十丈范圍內(nèi)縈繞,并沒有向四面八方無限制的擴散出去。就是這股子含而不吐的恐怖壓力,直接碾碎了梧桐叟的護體劍芒,碾碎了他體內(nèi)磅礴無鑄的劍元,輕輕松松的重創(chuàng)了他。
“這是……”
梧桐叟不敢置信的問白河。
“顯而易見,太上劍符……這是上界傳下來的至寶……威力無鑄,尤其是對我劍門弟子,更是殺伐巨大!卑缀拥吐暤泥洁熘骸斑@只是一枚子符,母符在少宗手中……小梧桐,你就給少宗低個頭,服個軟,否則她真能殺你滿門!”
梧桐叟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白河:“我不在宗門,坐鎮(zhèn)劍城的這些年,究竟是……就算她父親是當代掌教……掌教也不能一手遮天……尤其是這太上劍符,這,這……”
墨云在一旁低聲嘆息:“若是少宗想要坐上掌教寶座,她隨時想,隨時就能坐上了。你這些年坐鎮(zhèn)劍城,你不知道,這不怪你……如今劍門,最大的人,不是諸位隱修的太上長老,不是負責日常事務(wù)的實權(quán)長老,不是掌教,也不是各殿殿主、執(zhí)事……”
“少宗,才是現(xiàn)在劍門的無冕之王!”白河低聲道:“小梧桐,你得罪她做什么?稍后,趕緊向少宗賠個禮,說幾句好話。少宗畢竟是少年脾氣,這股子氣過了,漫天烏云也就散了……”
梧桐叟和他身邊的幾個心腹弟子,面皮全都抽成了一團。
這是什么道理?
這還有天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