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算子微笑著,一道道算籌飛出,在氈子上化為一座極其復(fù)雜的微型法陣。一道道奇異的波紋朝著四周擴(kuò)散開去,以他為中心,方圓近百里的范圍,大白天的,光線都黯淡了許多。
一種莫名的混亂籠罩了虛空,將附近的那座小縣城,也遮蓋在了里面。
盧仚身體放著金光,燃燒著淡淡的藍(lán)色陰火,一步步走進(jìn)了神醉潛修的靜室。他很苦惱的向神醉合十行了一禮:“方丈,弟子,被人用邪術(shù)暗算了。”
神醉微笑著點頭:“正南方,你遇到的第一座縣城,他們就在那里!
神醉手指輕輕捏動手中猩紅色的佛珠串,一絲絲金光在指尖閃爍,他沉聲道:“你只管去,敵勢不強……”
話音未落,盧仚身體突然微微一顫。
他胸口一塊皮膚驟然變得漆黑,皮膚凸起,露出了一個猙獰的骷髏頭形狀。這骷髏頭‘桀桀’笑著,從它嘴里,一道白慘慘的邪氣凝成一柄匕首模樣飛出,帶著尖銳的鬼哭狼嚎聲直刺神醉眉心。
這一道白慘慘的邪氣極其可怖,邪氣一出,在靜室附近隨侍的十八名大和尚齊齊悶哼一聲,雄壯的身體就好像脫水的果子一樣干癟了下去。
這些天,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修盧仚凝聚顯化的五大金剛法相,修為正在迅猛提升的十八名大和尚,他們受到邪氣莫名攻擊的一瞬間,他們同時催動大金剛寺護(hù)體秘法,周身都有淡淡的金光涌出。
下一刻,金光崩碎,十八名大和尚全身毛孔張開,一縷縷精血氣息不斷涌出,化為肉眼可見的血氣向上升騰,在他們頭頂化為漆黑的毒云,隨后絲絲縷縷的劇毒死氣、污濁穢氣、各種邪異霉運氣息猶如暴雨一樣向他們身體灑落。
‘嗤嗤’聲中,十八名大和尚淡金色的身軀上,迅速出現(xiàn)了一塊塊漆黑的斑駁,他們七竅中都有黑色污血涌出,雙眼渾濁,瞳孔內(nèi)隱隱有詭異的影子閃爍。
“好惡毒的咒術(shù)。”神醉在白色邪氣噴出的一瞬間,就伸出手指,指尖閃爍著一抹明凈的佛光,朝著白色邪氣捻了過去。
‘!囊宦暣囗,神醉雙指夾住了白色邪氣,他朝著盧仚微笑道:“雖然兇邪非常,但是這第一波進(jìn)入極圣天的,畢竟只是烈火境的小……小……”
神醉的臉色驟變。
他指尖上的明凈佛光‘咔嚓嚓’碎裂開來,白色邪氣劇烈的震蕩著,居然切開了他的指尖血肉,他的右手食指、中指最前面兩根指節(jié),迅速變成了死氣沉沉的慘白色。
“好得很!”神醉冷聲道:“這是有元靈天的大能出手?”
搖搖頭,神醉輕聲道:“不,不,如今極圣天,容不下這等大能降臨……呵,只是賜下的靈寶而已。僥幸,我大金剛寺,還是有點壓箱底的寶貝存下來!
金光繚繞,那座方圓丈許的金剛小山從神醉眉心中沖出,放出燦燦霞光籠罩了神醉,籠罩了盧仚和十八名身軀幾乎變成漆黑的大和尚。
金光如清水,白色邪氣如烈火。
兩者急驟消融,不斷發(fā)出刺耳的‘嗤嗤’聲。
十八名大和尚體表的黑色開始快速消退,他們一點點的吸著氣,慢慢坐在了地上,每個人都掏出了一顆雞蛋大小的金色舍利懸浮在頭頂,借助舍利之力,不斷驅(qū)散體內(nèi)侵入的邪氣,恢復(fù)損耗的精血。
盧仚看得直哆嗦。
這大金剛寺,豪橫……這祖輩留下的舍利,感情人手一顆的?
神醉右手輕輕一抖,變成白色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憑空脫落,傷口光潔如鏡,沒有一絲半點血水滲出。
他右手大拇指又在面前空氣中一旋,畫了一個直徑尺許的金色光圈出來。他深吸一口氣,化為一抹茫茫金霞吐在了金色光圈上,于是光圈中光影閃爍,迅速出現(xiàn)了清晰的人形影像。
就看到,在一座大堂中,金天蝎正帶著一群師弟跪拜在地上,朝著那詭異的黑色骷髏頭頂禮膜拜。黑色骷髏頭懸浮在甲殼前,口中叼著的白色匕首劇烈震蕩,不斷放出一道道白色邪氣轟擊甲殼中盧仚的身影。
“照影咒殺之術(shù)……呵,果然是這種邪法。”神醉淡然道:“法海,估計是剛剛那羅軒來挑戰(zhàn)時,你被他們竊取了身影,以此為憑依進(jìn)行咒殺!
“你速速去那地,將這甲殼摧毀,毀掉你被竊取的身影……不然,若是讓他們將你的身影送回了宗門,以秘術(shù)凝煉強化之后,以后你的麻煩,就無窮無盡了。”
他看著盧仚,提點道:“以后應(yīng)敵,時刻以佛門降魔禪光籠罩身形,可減少這些麻煩。”
盧仚點點頭,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照影咒殺’之術(shù)?
這種邪魔手段,在太上北溟仙宗的傳承中,并無記載。想來也是,太上北溟仙宗是極圣天曾經(jīng)的道門都領(lǐng)袖,何等高高在上的存在,哪里會記載這些玩意兒?
只不過,翻閱了一番無量歸墟體的后續(xù)法門后,盧仚發(fā)現(xiàn),只要自己的修為再高深一些,到了無量歸墟體種金蓮的境界,就能將全身氣機(jī),一切因果牽掛,全都?xì)w納自身,宛如海納百川,歸墟容納天地萬物一般,再無任何泄露。
如此一來,倒也不用時刻以佛門禪光遮蔽,這些邪魔照影的手段,就拿盧仚沒有辦法了。
盧仚沖出靜室,唿哨了一聲。
這些天,有充足玄元神水滋養(yǎng),又變得神駿了許多的烏云獸歡嘶著,搖頭擺尾的沖了過來。五位大爺也聞風(fēng)而動,就連體型最龐大,動作最緩慢的鱷龜,也興奮的竄了過來。
“也好,你們也是悶得久了!北R仚手一指,地面上大片水云滋生,將鱷龜和大黃、兔猻都托了起來,緊緊跟在了自己身邊。
翠蛇習(xí)慣的想要往盧仚身上撲,但是盧仚渾身藍(lán)色陰火繚繞,衣裳都被燒得干干凈凈,翠蛇沒袖子可鉆,只能圈在了烏云獸的腦袋上。
好在這陰火,似乎只對盧仚自身有殺傷,盧仚坐在烏云獸背上,烏云獸沒有感到任何的痛苦。
大鸚鵡則是在他頭頂高飛,不斷罵罵咧咧口吐芬芳。
青柚三女也聞聲趕來,盧仚急忙套上了金剛甲,敞開面甲,朝三女笑道:“也好,我們?nèi)ヒ娮R見識這群暗箭傷人的惡客!
烏云獸周身云煙繚繞,一聲長嘶,直沖到了千丈高空,隨著盧仚的呵聲,它撒開蹄子,朝著南邊急速奔去。
三條青色長虹緊跟在盧仚身后,青檸、青檬興奮的放聲詢問盧仚又碰到了什么敵人。
青柚一聲不吭的跟在盧仚身后,眸子里寒芒閃爍,戰(zhàn)意凌冽。
經(jīng)過那些被生擒的元靈天弟子的口供,青柚也知道了他們的來歷。之前在彌陀劍宗的劍無命手上吃了點虧,青柚滿門心思的想要找回場子。
那縣衙大堂上,金天蝎瞪大眼睛,死死盯著甲殼中的盧仚身影看了又看,郁悶道:“怎生還沒有影破魂散?簡直沒道理……這可是,可是師尊賜下的靈寶,在本門一應(yīng)咒道秘寶中,排名可進(jìn)入前百的重器!
“唔,一定是這極圣天的環(huán)境,讓我們的神通手段無法悉數(shù)發(fā)揮!
“顧不得了……抓三百活人過來,我們以血祭之術(shù)增強咒法威能!”
第244章 威震一方(7)
吉州城,城東小湖中。
島子上,正在大宅中盡情歡快的極情宗弟子們,突然接到了魔算宗傳回的消息。
“羅軒被生擒了?”
有極情宗弟子放聲歡呼:“一起去,一起去……嚇,看那廝的好戲去。嘻嘻,看他還有資格做我們這一隊的頭領(lǐng)?”
一個個窮形惡狀,瘋瘋癲癲的極情宗弟子蹦跶著沖上天空,腳踏魔光,就要沖向鄔州城。他們總?cè)藬?shù)也就千人左右,但是每人都放出了將近二十條分身,一時間浩浩蕩蕩兩萬多人在空中亂蹦亂跳,聲勢頗為可怕。
偏偏他們剛剛躍起,吉州城方向,幾條畫舫慢悠悠的滑了過來。
畫舫上掛滿了紅燈籠,一條條窈窕的少女身影在畫舫上輕歌曼舞,遠(yuǎn)遠(yuǎn)的就能聽到悅耳的絲竹聲。
極情宗的弟子們,頓時立刻將羅軒丟去了九霄云外。
他們留著口水,瞪大眼睛看著那些畫舫,一個個興奮得手舞足蹈。
情動,性發(fā),命燃……
野獸的本能勃發(fā),哪里還有人去惦記羅軒的死活?
“都是極品的小美人兒,就奈何,人數(shù)少了些,不夠分的。”一名高挑青年放聲狂笑。
“先下手的有,后下手的無!”
又有極情宗弟子,帶起一道魔光直撲畫舫,想要先下手為強,先劫掠了幾個少女大快朵頤的才好。結(jié)果他剛剛按下魔光,還沒飛出十丈遠(yuǎn),就被身后的同門一銅錘轟在了后心,打得身上甲胄轟然崩裂,大口吐血栽進(jìn)了湖水中。
極情宗的弟子……就是這般出息了。
千多極情宗弟子,在那些少女的輕柔歌聲中,本來就處于瘋癲邊緣的情緒,驟然徹底崩裂。他們‘哈哈’狂笑著,猶如爭奪交配權(quán)的野猴子一樣,放開手在空中大砍大殺。
一道道充斥著極端情緒的魔光橫掃虛空,一個個極情宗弟子大口吐血從空中掉落。
短短一盞茶時間,千多名極情宗弟子,連同他們的兩萬許分身,悉數(shù)重傷墜落,猶如重傷的蛤蟆一樣,在湖面上漂了老大一片。
幾條畫舫輕輕的滑了過去,一身華服,美絕人寰的花喪女慢悠悠的從最大的一條畫舫中走了出來。
如血一般殷紅的雙唇微微一動,花喪女輕輕柔柔的笑著:“好多精壯有力的相公……嘻嘻,唉喲,都不用我動手,你們就送上門來了?”
“那,奴奴就,不客氣了?”
花喪女大聲笑著,她微微張嘴一吸,重傷的極情宗弟子們一個個眼珠凸起,毛孔內(nèi)大片精血飛出,根本不容他們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他們?nèi)康木珰馍,頃刻間被花喪女吸得干干凈凈。
畫舫中,一個又一個紅衣少女走了出來,紛紛‘噗嗤’笑著:“姊姊,我們也要,我們也要哩!”
小小幾條畫舫,最多不過能容栽三五百人的大小,但是從畫舫中走出的紅衣女子,數(shù)量是越來越多,漸漸地,畫舫附近的湖面上,飄蕩著起碼十萬紅衣身影。
自從那天夜里,花喪女借著白露的身軀轉(zhuǎn)世降臨,又被大金剛寺的金身舍利驚走后,這么多天就沒聽到過她的任何音訊。
也不知道,她從哪里找到了這么多怨氣深重的女子,而且將她們?nèi)嫁D(zhuǎn)化成了可怕的邪祟。
這些少女輕聲笑著,在湖面上輕柔的舞動著。
她們的笑聲、歌聲隨風(fēng)傳遍了方圓百里,將偌大的吉州城都籠罩在了里面。
吉州城內(nèi),將近九成的男子神情飄忽,目光迷離的露出了豬哥笑容:“有美人,有美人……美人在叫我呢!
或者小跑,或者乘車,或者騎馬,吉州城內(nèi)九成以上的男子,無論年齡,紛紛各自施展手段,化為浩浩蕩蕩的隊伍從東門出城,直奔東門外的小湖而去。
他們……就這么笑著,一步步的沖進(jìn)了湖水中,然后被湖水徹底淹沒。
花喪女渾身燃燒著血色烈焰,她‘嗤嗤’笑道:“丫頭們,相公們不是來了么?”
一個個男子的身體在湖水中無聲的崩解,化為血霧升騰而起,被那些紅衣少女大口大口的吸了進(jìn)去。
花喪女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她全身血炎一點點的收斂,一絲絲的注入眉心。
全身精氣神凝聚,壓縮,化為一方熊熊燃燒的火田。
一聲曼妙的仙音響起,花喪女這一片火田中,一顆散發(fā)出七彩虹霓的金蓮種子悄然墜落。
方圓數(shù)百里的小湖掀起了滔天大浪,花喪女體內(nèi)恐怖的法力奔涌,大浪騰空,整片湖水被沖得脫離湖體,沖上了四周陸地。
“元靈天的……相公們!”花喪女身體微微顫抖著,‘咯咯咯’的笑著。
“你們……終于來了!”
盧仚在空中疾飛。
他突然隱隱感到了一絲心悸,下意識的朝著吉州的方向望了一眼。
吉州和鄔州比鄰,尤其是吉州城和鄔州城相隔不過千里,花喪女種下金蓮,法力修為突飛猛進(jìn)的時候,氣機(jī)攪亂了天地靈機(jī),讓盧仚驟然心血來潮。
鄔州城內(nèi),神醉和一群老和尚也猛地站起身來,下意識的朝著吉州城方向望去。
小縣城外,山林深處,魔算子手指一顫,一根算籌簽子狠狠刺破了他的手指,鮮血噴出老遠(yuǎn),在他座下的白色氈子上,勾勒出了一副猙獰的鬼臉圖案。
“大兇?這,這是怎么說來?”魔算子駭然跳了起來,他朝著縣衙方向看了看,急聲道:“不妥,扯呼……這,這,事情不應(yīng)該?”
獅姬也一躍而起,氣惱的跺了跺腳:“你這人,神神道道的,這算什么哩?我們幫你……”
魔算子身體一晃,‘啪’的一下化為一縷青煙消散,青煙中,一根算籌簽子落下,無火自燃,化為一縷細(xì)細(xì)的塵埃灑在了白氈子上。
三個男青年相互看了一眼,二話不說站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