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寒風平地而起,風從西北方向呼嘯著吹來,頓時大江兩岸的山峰上,無數(shù)大小樹木被吹得搖搖擺擺,一些野草被吹得連根拔起。
呼嘯的風吹過江面,江面上就掀起了數(shù)丈高的浪頭。
“云!”
少女又大喝了一聲。
原本清朗的天空,四面八方都有厚重的濃云翻滾卷來。濃云密密疊疊的堆積在一起,方圓百里內(nèi),天色瞬間暗了下來,風吹動烏云,烏云相互摩擦,頓時大片雷光在烏云中若隱若現(xiàn)。
“雨!”
少女用力揮動了一下令旗。
烏云中,無數(shù)條雷光‘轟隆隆’爆炸開來,電光火屑凌空亂打,更有一道道雷霆落在了兩岸山峰上,炸得山崩地裂,無數(shù)樹木被烈火引燃,在風中燒得和火把一般。
隨之,一場離譜的傾盆大雨呼嘯落下。
這雨,太離譜。
雨滴居然都有拳頭大小。
漫天大雨,就好像天河崩潰了堤壩,天河水直接往大地沖了過來。
大風,大雨,光幕堤壩西面,江水一重重的向上漲。
大雨覆蓋之地,一條條小河小溪,極短時間內(nèi)就從清澈變成渾濁,水面急速膨脹數(shù)倍,昏黃色的河水溪水猶如發(fā)癲的毒蛇,狠狠的沒入了大江中。
大江的水面,以離譜的速度向上漲。
一丈,兩丈,三丈……
又有一名青年笑著出手:“大師兄這堤壩固然是好,兩岸的地勢,還略矮了一些……嘖,說不得,也要出點血本了!
青年笑著,他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副骨板。
黑黃色的骨板上,銘刻了一座座山峰紋樣,青年抓起骨板,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了這一套七十二張骨板上,然后朝著兩岸隨意丟了過去。
大江兩岸,那些原本溫婉清秀的山峰,原本最多不過百丈高的山峰,就好像春夜里的竹筍,‘咔嚓咔嚓’的不斷升高。
伴隨著隱隱地動、雷鳴,這些山峰在一刻鐘內(nèi),長高了數(shù)百丈,就好像兩排綿延數(shù)百里的屏風,將大江夾在了中間。
江水的高度,越發(fā)飆漲,江面上的浪頭,在狂風吹拂下,從數(shù)丈高變成了十幾丈。
第209章 洪水,洪水。2)
夜。
五洲城頭。
一隊隊精銳士卒往來游走,無比警惕的觀察著城外的東琦伯大軍營地。
距離城墻兩三里的地方,守軍放置了不少的油脂火盆,大火熊熊,照亮了大片地盤,杜絕了東琦伯大軍趁夜色偷襲的念頭。
雖然鄔州城六十四丈高的城墻,基本斬斷了普通官兵夜襲的可能,但是盧仚麾下的羽林軍、豹突騎的將領(lǐng)們,依舊一板一眼的,做出了最標準的應對策略。
遠遠的,能聽到東琦伯大軍營地里‘咚咚當當’的聲音。
東琦伯下令,大量軍隊猶如蝗蟲一樣掃過鄔州城周邊數(shù)百里,搜集了大量的木材,甚至將一些大戶人家的正堂梁柱都拆了下來,運回了大營打造攻城器械。
高空中,一只又一只體型龐大的信天翁從東面飛來,緩緩落入大營中。
昊劍宮的劍衛(wèi)正不斷趕來增援。
四面八方,還有一支一支規(guī)模大小不一的軍隊,正在黑夜中長途跋涉,朝著東琦伯大營匯聚而來。
諸葛氏,尤其是地方官體系中,那些出身國子監(jiān)的地方官員,他們發(fā)揮了巨大的作用。很多城池沒有做任何抵抗就投順了東琦伯,城內(nèi)的禁軍駐軍或者被殺,或者被囚禁,大隊大隊的城防軍,正主動加入東琦伯陣營。
距離鄔州城最近的幾座郡城、府城,已經(jīng)有城防軍趕到東琦伯大營中匯合。
對于這些軍隊的到來,東琦伯是舉雙手歡迎。
正要攻城,炮灰部隊,誰也不會嫌多不是么?
天空有烏云飄了過來,淅淅瀝瀝的雨點落了下來,緊接著就變成了一場規(guī)模不小的暴雨。
鄔州城周邊,大江的水位增加了不少,通往大江的十幾條溪流、河流,水流也變得渾濁而躁動。大江穿城而過,不斷上漲的江水拍打著江岸,發(fā)出‘嘩啦啦’的巨響。
盧仚帶著一隊精兵,正蹲在鄔州城西城墻的水門入口。
鄔州城的外城墻厚達數(shù)十丈,西城墻上鑿開了巨大的水門,供大江流入城內(nèi)。
盧仚今天莫名的感到心跳心慌,冥冥中的危機感,讓他帶著大隊人馬,直接來到了西城墻的水門前。
鄔州城修建的時候,修建者是花費了大力氣的。
城外的大江,在鄔州城西門外數(shù)里遠的地方,就被剖開化為兩條支流,其中一條支流繞過鄔州城的北面,繼續(xù)向東面流淌。
而另外一條較小的支流,就是穿過城墻水門,流經(jīng)整個鄔州城,從東城墻穿出,向東繼續(xù)流淌十幾里后,再和北面的那條支流融為一體。
此刻,盧仚面前的水門中,渾濁的江水打著旋兒,從三重堅固的鐵柵欄中呼嘯而過。
水門旁的小碼頭上,有士卒垂下繩索,測量水深和水量。
“公爺,情況安好。鄔州城每年春天,一旦下雨,這條江的水量都充沛得很。眼下這江水的深度,還不如前幾年呢。”
盧仚抬頭看著天空。
天空有烏云,雨下得很大。
他指著面前的大江,沉聲道:“我記得,大胤每一座城池的水門,都有重閘門可以放下,徹底隔絕水路的,是不是?”
不等麾下將領(lǐng)回應,盧仚指了指水門:“我今天感覺,不是很好,東西水門,同時落閘,斷絕江流。等外面東琦伯大軍退了,再開閘放水。”
隨著盧仚命令,水門上方的城墻中,伴隨著沉悶的機括聲,一共三重厚達近丈,純金屬鑄成的實心閘門‘咔咔咔’的落下,緩慢而堅定的截斷了江流。
水門外,湍急的水流沖著閘門,卻根本無法動搖閘門絲毫。
流經(jīng)鄔州城的江流被階段,鄔州城北面的支流水面當即又長高了許多,水勢越發(fā)的高漲。
盧仚心頭的危機感削弱了許多,那種渾身好似被針扎一樣的危險感覺消散了,只是心頭隱隱還有一絲不安。
他看著面前的厚重閘門,拔出了一名親衛(wèi)的佩劍,重重一劍劈在了閘門上。
一聲巨響,佩劍粉碎,閘門上火星四濺,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這閘門,還有這城墻,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那些不知名的建造者用神異的手段鑄造而成。無數(shù)年的風風雨雨,這閘門沒有絲毫腐朽銹蝕的痕跡,其強度更是驚人無比。
“加強警戒!北R仚很嚴肅的告誡麾下將領(lǐng):“這一場仗,你們白日里見過了,已經(jīng)不是普通的小打小鬧,有你們暫時無法理解的高手下場了!
“稍有不慎,就是死無全尸,你們……都打點起精神來!
白天斬了武鶴云,盧仚唯恐心劍宗的修士惱羞成怒,趁著半夜偷城——雖然有那勞什子三教秘約約束著,心劍宗的修士也是道門正宗,按理不會作出太沒品的事情。
但是萬一呢?
萬一人家氣急敗壞狗急跳墻了呢?
盧仚不敢大意,在巡視完水門后,又跨上烏云獸,帶著大隊人馬順著城墻上的馬道上了城墻,順著城墻巡邏起來。
盧仚和東琦伯都沒能發(fā)現(xiàn)。
盧仚麾下的將士,都蹲在鄔州城里,城外所有的斥候、游騎都撤了回來,沒能發(fā)現(xiàn)問題是正常的。
而東琦伯麾下的斥候、游騎,他們正忙著去各地‘征糧’,他們完全忽略了一些原本可以發(fā)現(xiàn)的蛛絲馬跡,所以,東琦伯大軍上下,也沒有任何的預警。
在大江的上游,十幾名青年施展手段,已經(jīng)在這里蓄了一個長達五六百里,寬有二十幾里,深達三百丈的大湖。
十幾名青年的大師兄,此刻已經(jīng)是額頭上虛汗潺潺,頭頂上不斷有熱氣升騰而起。
擋住了大江的那一片光幕堤壩,青光正劇烈的顫抖著,不斷發(fā)出‘咣咣’的悶響。
光幕中的青色符文,也劇烈的閃爍著,一副上氣不接下氣,隨時可能爆碎的樣子。
那妖嬈少女看著天空的烏云,再看看畫舫下方翻滾肆虐的大水,低聲道:“大師兄,應該差不多了,蓄起的這么多水,一旦放下去,起碼沖刷數(shù)百里,那些螻蟻,一個個全都要被悶殺,一個都逃不過!
渾身虛汗的大師兄喘了一口氣:“我是怕,沒辦法殺得干凈。畢竟,他們當中,那些劍修雖然不成樣子,畢竟也是劍修!
他看了一眼妖嬈少女,壓低了聲音:“我?guī)е魂爭煹軒熋贸鰜,若是不小心傷損了幾個,我的面子往哪里擱?”
妖嬈少女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那,不如……”
少女看了看大師兄英俊的面龐,微微一笑,從袖子里掏出了一把黃豆大小,黑漆漆的,表面有一些尖銳突起的小顆粒。
“將它們放入洪水,順勢沖下如何?”
少女悠然道:“我們出山的第一場好戲,一定要極近完美一些才好!
大師兄微笑點頭:“如此甚好,師妹的貢獻,我絕不會忘!
兩人含情脈脈的相互望了一眼,一旁的那些青年男女一個個翻著白眼轉(zhuǎn)過身去,就差吹口哨起哄了。
妖嬈少女‘噗嗤’一笑,她走到畫舫護欄旁,將手中的小顆粒丟下了大水。
然后她又從袖子里掏出了好幾把小顆粒,一把一把的全都丟了下去。
這些小顆粒進入水中,碰到大水,體積當即膨脹起來。
短短呼吸間,這些小顆粒就變成了一顆顆直徑超過一丈的大金屬球,表面的尖銳凸起,也變成了長有一尺多的圓錐形鐵樁子。
這些大金屬球表面銘刻了無數(shù)細密的雷霆紋路,沉甸甸的大鐵球幾乎整個沒入了洪水中,只是翻滾時,偶爾有幾根圓錐形鐵樁子從水面凸起,散發(fā)出暗沉沉的幽光。
“我頂不住了……去!”
大師兄突然一聲大喝,他吐了一口血,雙手狠狠一揮。
憋住了大江洪水大半天的青色光幕‘咔咔咔’的飛起,化為一道道青色光芒在空中一陣盤旋,然后這些光芒驟然拉伸,化為光芒極淡的青色光華,‘噌噌噌’的落向了下游的大江兩岸。
積蓄了數(shù)百丈高的洪峰呼嘯著向東方奔馳而去。
青色光幕矗立在大江兩岸,拉出了長達數(shù)十里,幾乎直達鄔州城的光幕河道。
光幕劇烈震蕩著,大洪水被無形的力量約束著,沒能向兩岸散溢,而是順著青光圈起來的河道,一路浩浩蕩蕩的朝著鄔州城沖了過去。
洪峰奔馳,發(fā)出悶雷一般巨響。
大江兩岸,土地劇烈的顫抖著。
幾名少女站在畫舫船頭,大聲笑著,不斷掏出一張張符紙丟進洪水中。
洪水奔涌的速度就莫名的加速,加速,再加速……
等到洪峰距離鄔州城的西城墻只有不到二十里的時候,洪水的速度已經(jīng)變得快如奔馬,洪峰卷過空氣,居然隱隱有白色的氣爆痕跡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