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對世俗的起園子之類的開銷,是真沒概念。
但是再沒概念,當銀錢什么的數(shù)字達到了‘千萬’這個量級,她知道這都不是小事。
胤垣擺了擺手,扯了扯袍子的前擺,露出了上面一個巴掌大小的補丁:“哎,空穴來風,必有其因。唔,愛妃啊,我再和你商量商量!”
胤垣看著白霜,幽幽道:“這九曲苑里呢,我的妃子當中,就你和祺妃的位格最高,其他的妃子,也就是普通的嬪妃,唯有你和祺妃,是貴妃格!
“呃,貴妃呢,每個月的開銷用度,都是有規(guī)矩的,那也是一大筆錢!”
“可是最近,國事艱難,如果找不到一個進項……我和祺妃已經商量過了,過幾天,就把九曲苑里的嬪妃的位格,都往下面降一降!
“祺妃是我的第一個女人,她都愿意將自己從貴妃降成嬪……而其他的幾位愛妃,也都答應,將自己的位格降得比嬪更低一等,到‘美人’一級!
“愛妃,怕是也要委屈委屈了!
白霜駭然看著胤垣:“嬪?”
胤垣急忙搖頭:“哪里的話,我最是民主不過,祺妃和幾位愛妃都說,愛妃剛剛進宮,還是個新人,驟然得了高位,怕是不適應……我覺得很有道理啊,所以,委屈愛妃你,做一個比‘美人’更低一級的‘答應’……可好?”
白霜的嘴角抽啊抽的。
她在胤垣身邊得了貴妃之位,就是給極樂天宮無形中爭搶了一大團氣運。
憑借她的貴妃之位,極樂天宮就能坐享無窮的好處,她甚至能想象,極樂天宮的山門內,此刻已經不知道是何等神奇瑰麗的景象了。
如果從貴妃驟然變成僅僅比普通宮女高兩級的‘答應’?
怕是極樂天宮的那群臨死不遠,只等著天地靈機續(xù)命的老古董,會親自跑到九曲苑來弄死她!
白霜委委屈屈的看著胤垣:“陛下,臣妾明天就回去省親!
胤垣拍了拍前擺上的大補丁,悠悠笑道:“如此,甚好,略敘天倫,呵呵……愛妃不要將這里的窘迫說給白老大人聽,這種事情傳出去,畢竟有失天家體面!
“呵呵!卑姿尚α藘陕。
魚長樂就好像一縷幽魂一樣,不帶一點兒聲音的從大殿外竄了進來,徑直到了胤垣身邊,湊到他耳朵邊低聲嘟囔了幾句。
胤垣的身體驟然一僵,然后猛地一躍而起。
“。坑謥恚俊
“白長空這老東西,他是,他是,走了什么背時運?。坑謥?”
“現(xiàn)在雨順坊附近的黑鱗怪物有多少了?”
“從高空俯瞰,不下百萬之數(shù)?而且還在不斷從運河中冒出來?”
“得了,白長空這老家伙,這次算是玩完了……召盧旲,召盧旲,讓他趕緊將皇城和九曲苑護起來!
“讓人在雨順坊周邊設防,接應九曲坊官民,同時,嚴防死守,不許那些黑鱗怪物向其他坊市擴散!
“讓大將軍動起來,讓五軍府動起來。嗯,城內駐軍若是不夠,讓五軍府從城外五軍大營調兵!
“放下運河水閘,放下閘門,隔絕進出通道,不許再讓那些黑鱗怪物順著運河侵入。”
“哎,這都是怎么回事?”
胤垣氣急敗壞的朝著大殿外一溜小跑:“請釋惡大師進駐九曲苑,請他老人家過來坐鎮(zhèn),否則我這心里,不踏實啊!
白霜站起身來,可憐巴巴的叫了一聲。
胤垣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大聲嚷嚷道:“愛妃且休息吧,我今晚上,是沒心情折騰了!
“哎,哎,你那好伯父……等消息吧。今晚上過后,他還活著,你回去省親!
“他若是死了……你就,你就……一輩子‘答應’罷!”
“國事艱難,九曲苑也要節(jié)約開銷用度,實在是,難!”
白霜看著胤垣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心里有一萬句問候大胤開國太祖的芬芳妙語,一時間來不及說完。
第179章 白露之殤(2)
雨順坊,白家大宅上空。
大鸚鵡緊貼著籠罩了幾條大街的血霧滑翔,不時吐出幾句精彩的市井問候語。
在它頭頂上方,數(shù)十頭仙鶴、禿鷲、大鷹等坐騎張開翅膀,凌空盤旋,一個個身軀嬌小的小太監(jiān)趴在這些坐騎背上,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下方的動靜。
透過濃濃的血霧,可以聽到狂風呼嘯,可以看到劍光縱橫。
更能看到血霧之外,無數(shù)的黑鱗怪物黑壓壓猶如潮水一樣從運河中沖出,嘶吼著沖進被血霧籠罩的區(qū)域。
皇城方向,血光狼煙沖天而起。
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四大一品坊,以及周邊的數(shù)十個二品、三品坊市,在前些次的鬼祟作亂之后,大將軍府已經加強了這里的駐軍數(shù)量。
一座座軍城中,無數(shù)身披重甲的禁軍大踏步的沖了出來。
雨順坊北面的風調坊,東面的武胤坊,還有西面、南面的坊市,運河河岸上,已經有大隊大隊的禁軍士卒出現(xiàn)。
各色只有在攻城戰(zhàn)中才會使用的重型器械,也被禁軍以極高的效率運了過來。
一座座床弩、投石機順著河岸一字兒排開,鎖定了運河中不斷冒出的黑鱗怪。
這些黑鱗怪卻對這些禁軍視若無睹,它們只是循著白露的意志,源源不斷的涌入雨順坊,源源不斷的沖向白家宅子。
大將軍樂武,身披三重獸面黃金甲,騎著一頭卷毛血牙巨象,拎著一柄象鼻子大砍刀,帶著一隊禁軍重騎,親自趕到了運河邊,隔著數(shù)里寬的運河,眺望雨順坊的動靜。
連通雨順坊的石橋上,有士卒架起了上百個巨大的火盆,油脂熊熊燃燒著,照亮了大橋,也照亮了大橋下極寬的一段河面。
無數(shù)黑黝黝的腦袋從河水中冒出來,伴隨著刺耳的鱗甲摩擦聲,這些腦袋迅速朝著雨順坊方向涌去。
樂武瞇著眼,看著運河中的黑鱗怪,向前揮了揮手:“架浮橋,接應雨順坊的官民撤退!
頓了頓,樂武突然幸災樂禍的狂笑了起來:“在世圣人?嗯?就你白長空?哈,老子看你這次怎么死……在扶搖殿,當著這么多偽君子的面,罵老子外戚專權……嘿嘿!”
“你自詡大賢,君子,如今更是自封在世圣人……”
“啊呸!”
樂武往運河里吐了一口吐沫:“就你這種成天惹鬼上門的禍精,是十八輩子沒積德罷?今夜若你不死,賈昱啊,記住,找一千個行軍司馬、主薄,給我寫三千封折子彈劾白長空!”
身體虛弱,穿不起甲胄,只能蜷縮在一架特制的,四周都是厚厚鋼板的四輪馬車里的賈昱將腦袋從車窗探了出來:“得咧,您放心,管他有的沒的,這一次,屬下不把他家祖墳給彈劾塌了,就算屬下是小娘養(yǎng)的!”
樂武狠狠瞪了賈昱一眼:“當老子不知道,你就是小娘養(yǎng)大的么?”
賈昱干笑了幾聲,然后突然指向了遠處:“您看,這風,喧囂得怪異啊!”
一道一道直徑十幾丈的黑色龍卷風從血霧籠罩的街道沖了出來,宛如一條條飽食的巨蟒,慵懶的搖晃著身軀,所過之處,無數(shù)黑鱗怪嘶吼著被龍卷抽上了天空,無數(shù)風刀急旋,將它們撕成了粉碎。
大片大片的黑色血漿從天空墜落,好似下了一場黑色的暴雨。
這些黑色龍卷風搖晃著沖出了十幾里地,然后逐漸消失在空氣中。隨后,伴隨著刺耳的風嘯聲,又是一圈數(shù)十道黑色龍卷風慢悠悠的從血霧中沖出。
無數(shù)黑鱗怪密密麻麻的沖了上去,它們相互之間人擠人,人挨人,相互之間擠得密不透風。
如此密集的陣型,讓黑色龍卷風的殺傷力達到了一個極致。
每一條黑色龍卷在離開血霧后,在徹底消失前,就樂武和賈昱所見,起碼能絞殺數(shù)千黑鱗怪。
樂武用力的緊了緊手上象鼻子大砍刀:“這就是殺雞,都沒這么快的……白長空的手段?”
賈昱低聲笑著:“怕不是天陽公的手段?前些日子的軍報,您不是看到了么?安插在城防軍中的秘諜傳回來的消息,王璞剛進城,安平關就被怪風重創(chuàng)!
樂武斜了他一眼:“就不能是那些亂民的手段?”
賈昱笑著搖頭:“那些亂民就算能侵入鎬京,他們會幫白長空?或者,白長空和亂民有勾結?若都不可能,那么這風,就只能是天陽公的手段了!
樂武皺著眉,用力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肚皮:“老賈啊,你這個老色皮,你看看,咱家的那些女兒,有哪幾個是天陽公這種年輕人喜歡的類型?”
賈昱的嘴角抽了抽,干笑了起來:“這個……怕是……”
賈昱朝著樂武粗壯的腰身看了看,低聲道:“大將軍英明神武,族中族女也都是雄姿英發(fā)……這個,呵呵,熊腰虎背!”
樂武舉起手中大砍刀,‘當’的一刀劈在了車窗的邊框上。
火星四濺,賈昱急忙將腦袋縮了回去。
“其實,娶妻娶德,也不一定要看長相不是?老子要是給天陽公一個五軍府上將軍的實職,讓他統(tǒng)轄大胤東南西北中五大征伐軍團中的一支……老子的女兒,你覺得他會不會要?”
“唔,就算老子的女兒熊腰……不,雄姿英發(fā)……老子陪嫁三百通房丫頭過去,還不行么?”
白家大宅門前,盧仚催動小風車,一波一波的龍卷風瘋狂的絞殺敢于靠近的黑鱗怪。
一圈一圈龍卷風摧毀了四面八方的建筑,朝著血霧外不斷的噴涌。
數(shù)百名身高數(shù)丈到十幾丈的巨型黑鱗怪擋在了白露的鳳輦前,死死抵擋著颶風吹襲。
盧仚渾身冒出了騰騰熱氣,他的身體機能在急速提升,正逐漸提升到九牛二虎一條龍的極致,逼近這個世界熔爐境肉體力量的極限。
他全身的經絡、竅穴淬煉到了極致,每一條脈絡,每一個竅穴都熠熠生輝,好似金銅鍛造而成。
尤其是他的心臟、肝臟、肺臟、脾臟、腎臟,以及膻中穴、百會穴、涌泉穴、丹田穴等三十六處要穴,更是被打磨得光潤寬敞,隱隱發(fā)出金銅撞擊的轟鳴。
熔爐境之后,就是烈火境。
以自身某一處竅穴為熔爐,以全身精氣神為薪柴,化后天為先天,燃起大道真火,正式開始鍛煉靈機,催生法力。
只是,如今大金剛寺的主修功法,也僅僅是主修心臟,輔修肺臟,僅僅是在兩座熔爐上做水磨工夫。
而盧仚的無量歸墟體,除開五臟熔爐,更要點燃其他三十六大穴熔爐,尤其膻中穴,更是重中之重!
盧仚的根本法之根基,真把當今之世的各大宗門的根本法,丟到了十萬八千里之外。
盧仚靜靜的感悟著身體內的變化,揣摩著無量歸墟體的下一重變化。
青柚三女則是掌控飛劍,沖著四周黑鱗怪放手大殺。
劍光如龍,照亮了方圓數(shù)里。
白露惡狠狠的盯著青柚三女,眸子里盡是掩飾不住的,刻骨銘心的怨毒之意。
她,嫉妒到了極點。
嫉妒三女的青春貌美。
嫉妒三女的出身不凡。
憑什么三女就能和仙女一樣,駕馭飛劍降妖除魔。
而她白露,就要和傳說中的妖魔鬼怪一樣,變成這般兇惡猙獰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