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沙白輕笑搖頭,畫了一幅畫卷,遞給了蔑十方。
蔑十方看過畫卷,雙目圓睜:“這,這怎么會……”
李沙白放下毛筆道:“傳我命令,自今日起,畫道弟子于各地搜尋脫罪裁決官蹤跡,見之,格殺勿論!”
蔑十方連連稱是。
李沙白道:“先把你自己門口打掃干凈。”
蔑十方一臉羞愧,趕緊離去。
李沙白拿起蔑十方的地圖,在上面又補了幾筆。
數(shù)了一下,已知的脫罪凈土共有三十七處。
他用特殊手法,將這幅地圖重新繪制一遍,再用法陣送給徐志穹,且看徐志穹作何回應!
如果徐志穹再沒回應,李沙白就要重新考慮對判官道的態(tài)度了。
……
碌州,河絞縣,蔑十方帶著張燊、袁魏羈和劉佳琦,悄悄穿過了冰封的河面。
在河對岸,是一座脫罪裁決官營地,營地之中正在召開夜刑會。
一名男子白天時偷偷給了他妻子一塊糕餅,被脫罪裁決官發(fā)現(xiàn),而今要將這對夫婦處死。
大裁決官高聲道:“你二人不知廉恥,毫無脫罪之心,而今當將你二人處以極刑,以儆效尤!
劉佳琦恨道:“我真是長見識了,夫妻之間送塊糕餅,居然都有罪?”
蔑十方咬牙道:“雜種養(yǎng)的,惡心到我門前來了!”
蔑十方到處搜尋脫罪裁決官的下落,哪成想,脫罪裁決官在他老家碌州竟然也有一處巢穴。
大裁決官坐在篝火前,準備下令行刑。
蔑十方還認得這個大裁決官,他原本是河絞縣三岔村的匠人,因為屢屢毆打妻兒,妻子帶著兒子逃回了娘家,這廝成了村里有名的光棍。
老豬狗,怪不得在這地方見到你,你就看不得別人家恩愛過日子!
蔑十方準備動手,袁魏羈提醒一句道:“師兄,小心些,我聽說這些人身上有特殊手段,多少得作些防備!
“防備甚來,這老光棍,我還不知他底細!”
張燊也有些擔憂:“我預感不好,今晚可能要出大事!
蔑十方怒道:“能出什么大事?我?guī)銈儊,是讓你們認認門路,以后見了這幫畜生,只管下手便是,不是聽你們在這閑扯淡的!”
張燊沒再說話,但他的預感沒錯,今晚要出大事。
李沙白四處清繳脫罪裁決官,罪主自然不會放任不理,如果是李沙白親自出手,罪主也會親自下場與其交戰(zhàn)。
而今李沙白的四名弟子來了,罪主也派了一位弟子,也就是受蠱惑者,在這里等待他們。
這位弟子正是太后何水靈。
何水靈的修為到了星官,蔑十方的修為剛到三品,兩人若是廝殺起來,蔑十方難有勝算,身后的三個師弟也得送命。
雖說感知力極差,但何水靈事先知道蔑十方等人要來,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
這場戰(zhàn)局本該沒有懸念。
何水靈卻突然聽到了罪主的聲音:“離開此地!”
何水靈費解。
“離開此地!”罪主重復一次,再無音信。
何水靈不敢多想,趕緊用法陣離開了脫罪凈土。
他剛離開沒一會,整個脫罪凈土,四面八方全都亮起了燈籠。
蔑十方一驚,以為是對方有埋伏,沒敢輕易出手。
大裁決官不解。
這是誰點的燈?
凈土之中哪來這么多燈籠?
還在思忖之間,一盞燈籠直接扣在了他頭上,大裁決官抱著燈籠滿地翻滾。
所有裁決官都嚇傻了,本想上前營救大裁決官,燈籠四下盤旋,一人一個,所有裁決官的腦袋都被扣上了燈籠。
徐志穹扣的很準,一個沒落下,一個也沒扣錯。
他能聞到脫罪裁決官那股特殊的味道,來自世外之力的味道。
脫罪凈土之上騰起陣陣青煙,所有裁決官都躺在地上無聲的翻滾。
他們想叫,但因為頭上扣著燈籠,卻又叫不出來。
“這才受了多少苦?你們想脫罪,哪有那么容易。”徐志穹在火堆旁緩緩現(xiàn)身,他沒戴面具,掃視著滿地瀕死的裁決官。
他抬起頭,又看了看那些被裁決官抓捕來的“罪人”,沖著眾人笑道:“你們沒有罪,至少沒有大罪,都回家去吧,
我叫徐志穹,我是掌燈衙門的提燈郎,如果有人問起這些人,就說都是我殺得!
那群“罪人”嚇得不敢走。
徐志穹猛然抬頭,露出猙獰惡相,嚇得眾人立刻逃散。
待脫罪裁決官死了個干凈,徐志穹一根一根把罪業(yè)摘了下來。
罪主,你是不是正在看著?
這都是你栽培的惡人,這都是你培育的罪業(yè)。
我就這么一根根收走了,你心疼不心疼?
收完了罪業(yè),徐志穹將掌燈衙門的燈籠,插在了脫罪凈土之上。
第1040章 心疼么?
大宣京城,朝堂之上。
刑部尚書余光遠上奏:“碌州、元洲、肅州等地,接連出現(xiàn)脫罪裁決官,殘害平民,作惡無數(shù),請陛下降旨,清剿賊寇!
長樂帝看過奏疏,得知了脫罪裁決官的種種作為,心頭不由火起。
“世間竟有這等惡類!嚴首輔,此事你可知曉?”
嚴安清也是剛收到的消息,他贊同刑部尚書余光遠的想法,這種惡類,應該盡快剿滅。
君臣意見一致,這事情就該定下來了。
可新任吏部尚書邵福德另有諫言:“脫罪裁決官或與裁決判官道有關聯(lián),還望陛下慎重處置。”
一提裁決判官道,朝堂上沒了聲音。
裁決判官道是邪道,這是大宣的律法,從開國至今都沒有變過。
但是從北征,到南征,到誅殺昏君梁顯弘,再到后來與郁顯國修復關系,判官一直暗中為大宣出力,這件事情,朝廷也是知曉的。
朝廷當前對判官的態(tài)度是,盡量不提及。
而今邵福德提及了,這件事就不好定奪了。
當日朝會,長樂帝沒有下詔。
回到皇宮,長樂帝緊急召見梁季雄,商議對策。
一聽說事情可能關聯(lián)到判官道,梁季雄更加謹慎,因為他知道這件事很可能牽扯到徐志穹。
長樂帝也有擔憂,雖然他不確定徐志穹就是判官,但他知道徐志穹和判官肯定有來往。
“志穹去哪了?”長樂帝很是擔憂,自從去了梵霄國,徐志穹已經(jīng)有一年半的時間未與他聯(lián)絡了。
梁季雄道:“此事,我向真神禱祝,且看真神是何旨意!
回到蒼龍殿,梁季雄擺好了祭壇,把事情經(jīng)過訴說一遍。
當值星君把消息報告給了蒼龍真神。
蒼龍真神聽了狀況,思索良久道:“不作回應!
當值星官一愣,沒理解真神的意圖。
蒼龍真神緩緩說道:“真神,不該干預凡間事。”
他這廂沒有回應,梁季雄白等了一場。
到了深夜,長樂帝又召梁季雄進宮,梁季雄正想著該如何向長樂帝解釋,卻見長樂帝一臉喜色道:“碌州送來消息,一處脫罪裁決官的巢穴被滅了,從脫困之人那里得知,是志穹把他們給滅了。”
“志穹?”梁季雄不大敢信,“他們當中有人認得志穹么?”
長樂帝搖頭道:“那倒是沒有!
梁季雄思索片刻,微微搖頭道:“許是有人冒名頂替!
長樂帝笑道:“人能頂替,燈籠可不好頂替,志穹把他的燈籠留在了賊穴里,那是苦修工坊給掌燈衙門千戶專門定制的燈籠,自然錯不了!”
梁季雄長出一口氣,他真擔心此間會有誤解,更擔心徐志穹會因為此事和朝廷反目。
長樂帝道:“志穹已經(jīng)動手,證明這群人確實該殺,老祖宗,卻不知真神那廂是何用意?”
梁季雄沉默片刻道:“真神已經(jīng)允準,讓朝廷盡快剿滅這伙賊寇!”
長樂帝一笑:“老祖宗真是,說話吞吞吐吐,我還以為真神不答應!
梁季雄道:“真神措辭有些急切,我對陛下,措辭自然要溫和些!
長樂帝擺擺手道:“咱們兄弟還計較這個!我這就頒旨去。”
誰跟你是兄弟!
梁季雄眼下沒心思跟長樂帝戲謔,他剛剛假傳神諭,心里有些忐忑。
可忐忑片刻,卻也釋然。
真神也沒說不答允,既是沒回應,便當作默許,又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