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施雙六遭到報復,徐志穹也有后手。
給施雙六留下一張拍畫,徐志穹去了望安河畔,找到了長樂帝遇刺的地點。
搜集了些碎石和樹枝,徐志穹回到星宿廊,復現(xiàn)了當時的場景,記下了刺客的站位。
把站位全都畫了下來,又觀察了他們走位的順序,徐志穹看出這是一道陣法。
刺客雖說人數(shù)不多,但他們有一套精密的軍陣。
軍陣之中的玄機一時難以看破,徐志穹得找個行家一起研習。
他去了武威將軍府。
余杉睡得正熟,被仆役叫醒,也不知是誰這個時候登門,沒好氣的到了前廳。
徐志穹用了易容術(shù),余杉也沒能認出來,相視片刻,徐志穹提起食盒道:“香醪,熏肉!
憑著兩樣東西,余杉認出了徐志穹。
支走了仆役,余杉問道:“你不是去梵霄國了么?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徐志穹道:“我來找你娘子!
余杉點點頭:“好!
徐志穹徑直走向臥房,余杉喝道:“且。∩罡胍,找我娘子作甚?”
“辦正經(jīng)事!”
“辦什么正經(jīng)事?”
“研習陣法。”
徐志穹打開了記錄下來的陣法,余杉久經(jīng)戰(zhàn)陣,聽過徐志穹的描述,果真覺得這陣法非比尋常。
余杉叫來了白子鶴。
白子鶴揉著睡眼怒道:“大半夜的,你和他要作甚?”
余杉一臉無奈道:“我和他能作甚?有一道陣法,我和他都看不明白!
白子鶴沉著臉,整飭衣衫來到前廳。
她有兵道五品修為,軍陣看過無數(shù),待看過徐志穹畫下的陣法,不禁吃了一驚:“這陣法果真厲害,且看這十幾個人,彼此互相照應(yīng),卻又沒有牽絆,一人遭遇反擊,其余眾人都能支援,
若到絕境,也可從容逃去,所有人的逃竄線路彼此并無重疊,卻也難以追捕,
縱使有人落網(wǎng),其余人也能將其射殺滅口,憑我手段,卻找不出絲毫破綻!
“連你都找不出破綻?”
白子鶴搖頭道:“莫說是我,就算是我兄長,也未必破得了這軍陣!
連楚信都破解不了?
這陣法到底從何而來?
怒夫教里何時出了兵道高手?
難道說,又是那個假的穆邦治?
第956章 他姓云
白子鶴對這陣法欽佩不已,卻說連楚信都破解不了。
徐志穹不信,次日去了趟南疆,在軍營里找到了楚信,讓他看過了陣法。
楚信看了兩眼,嗤笑一聲道:“雕蟲小技而已,這還不好破解!
他在長樂帝身邊畫了二十名刀斧兵,研習片刻,沒能破解成功。
他又添了二十名弓弩手,沒能破解成功。
再添三十名長矛手,還是不行。
楚信見汗了。
“這軍陣是哪來的?”
徐志穹把長樂帝遇刺的事情告訴給了楚信,楚信大驚失色:“告訴皇帝,這些日子不要離開皇宮,外人也不能輕易進宮,縱有要事必須進宮,一次也不能超過十人!
一道陣法,讓楚信如此緊張,徐志穹自然不敢怠慢,趕緊問道:“宮中布防是否需要改換?”
“換!必須要換!”
徐志穹帶來一張皇宮的地圖,楚信在各處來回點畫,把禁軍、內(nèi)侍和侍衛(wèi)全都調(diào)動了起來。
徐志穹愕然道:“用上千人,防備十幾人?”
“這卻還未必防得住,這卻還未必……”楚信愣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此真好陣法,這好陣法若是為我軍所用,一戰(zhàn)可破蠱族!”
是呀!
這么好的陣法為什么不能用在戰(zhàn)場上!
楚信放聲大笑,徐志穹跟著笑。
笑了片刻,徐志穹不笑了:“將軍,這陣法千萬不能用于戰(zhàn)場!
楚信一怔:“卻為何故?”
徐志穹道:“這陣法來自怒夫教,蠱族和怒夫教來往甚密,咱們不知破解之法,可蠱族應(yīng)該知曉,
倘若這陣法有致命缺陷,卻不讓將士枉送了性命?”
楚信連拍額頭:“這陣法甚是精妙,卻讓我忘了要害所在,多虧了你這句提醒!
徐志穹再三叮囑,千萬不要用這陣法。
待徐志穹走后,楚信把陣法重新畫了一遍。
精妙,當真精妙,這陣法出自何人之手?
難道是我道門星君?
可兵道有星君么?
……
大乾舊土之下,深海之中。
韓宸在一座洞穴里,先打坐,再調(diào)息,逐步感知氣機分合轉(zhuǎn)化之力,隨即將陰陽二氣化作火焰,然后烤了一條魚吃。
這座洞穴處于海底,洞中卻沒有海水,韓宸被氣機裹挾席卷至此,已經(jīng)待了數(shù)日。
十斤多重的大魚烤熟了,韓宸飽餐一頓,攢足了力氣,準備離開這座山洞。
他往洞口走去,來到了一座水潭旁邊。
水潭十丈方圓,潭水清澈,是淡水,水中游蕩著各色魚類,韓宸這幾日的飲食,全都靠著這水潭。
含住避水丹,穿上鱗鰭衣,韓宸跳入水潭,潛入潭底。
水潭深有數(shù)百尺,潭底一隅,有一石穴,石穴直通大海。
只要進了大海,韓宸就能沖出海面,重見天光。
韓宸朝著石穴奮力游動,待游到洞口,一股強悍氣機猛然襲來,將他推回了十余丈。
咬咬牙,必須頂著這氣機游出去。
生死惡戰(zhàn)經(jīng)歷過不知多少,韓宸堅信自己熬得過這場劫難,頂?shù)眠^這股氣機。
過了半個時辰,韓宸鉆出了水潭,爬回了山洞。
那股氣機太強了,他頂不住。
脫下一身濕衣,打了幾個寒顫,韓宸在山洞中睡去了。
待一覺睡醒,韓宸打起精神,又要前往水潭,耳畔忽然傳來一聲低吟:“你可真是個沒長進的人!
韓宸聞言大怒:“你到底是何人?且出來光明正大一戰(zhàn),總躲在暗處算什么本事?”
“呵呵~”一陣笑聲傳來,“你要和我一戰(zhàn)?”
韓宸喝道:“縱使戰(zhàn)敗,無非一死,我卻不是那貪生怕死之人!你卻沒膽量出來見我一面么?”
“你想見我一面?”笑聲再度傳來,起初充滿鄙夷,氣得韓宸越發(fā)惱火。
鄙夷過后,笑聲忽然凄厲,韓宸滿身抖戰(zhàn),直覺魂魄與身軀正在慢慢分離。
強烈的恐懼涌上了心頭,那種恐懼超越了生死,給韓宸帶來無法抵御的壓迫感。
他期盼對方的笑聲趕緊結(jié)束,哪怕為此付出性命,他也不想再多聽一刻。
笑聲漸漸停止,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還想見我么?”
韓宸蜷縮在角落里,不住的搖頭。
在剛才的笑聲中,他觸碰到了某種位格,某種無法想象,更無法直視的位格。
“忘掉你原本的修為,不要再使用身外的氣機,讓你的氣機聚集于魂魄,變成我真正的弟子!
韓宸照著做了,位格上的壓制讓他失去了拒絕的念頭和勇氣。
“你可有怒意?”
韓宸點點頭,他很憤怒。
“有怒意便好,集結(jié)怒意,隨氣機迸發(fā),使敵攝于威嚴,此我道門九品之技!
……
徐志穹坐在侯爵府的長廊之下,默默看著手中的陣法圖。
宮里的布放已經(jīng)調(diào)整過了,陳順才奉殘柔星之命,也守在了長樂帝身邊。
做出這種程度的防備,難道還擋不住刺客?
可想起在白隼城,被平民圍攻時的場景,徐志穹依然心有余悸。
倘若徐志穹和喻士贊死在了白隼城,那么后人的評價應(yīng)該是宣國運侯攜白隼三武君,命殞白隼平民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