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道：“錢大哥，我先把銀子給你送過去，趕緊讓涌碌罰惡司開工。”

  兩人來回好幾趟，把二十萬銀子送去了錢立牧的中郎院。

  錢立牧去操持御南罰惡司的事情，臨行時交代徐志穹一句：“道門之主的役人，話少，規(guī)矩多，你千萬別頂撞了他�！�

  話少，還規(guī)矩多？

  好奇怪的人。

  不過道門之主不應(yīng)該只有一個役人，可能錢大哥遇到的那個比較特殊。

  當天，徐志穹把所有雜事全都推在一旁，安安靜靜等在了中郎院。

  看著漏刻，來到子時，中郎院前門傳來一陣叩門聲。

  你還別說，道門之主的役人，既準時，還懂禮貌。

  徐志穹推開房門，見門外站著一個高大的男子，臉上面具，面具四周露出張揚的須發(fā)。

  “四品判官，馬尚峰？”那男子核對了一下徐志穹的身份。

  他知道我是四品判官？

  他能看得穿潛輝鏡？

  未必是他看穿了，應(yīng)該是道門之主看穿了。

  這件事肯定瞞不過道門之主，但徐志穹還得驗證一下對方的身份。

  “你是何人？”

  男子低下頭，盯著徐志穹看了片刻：“我是役人�！�

  徐志穹問：“誰的役人？”

  “你不該問�！�

  徐志穹一怔：“你來找我作甚？”

  “重修罰惡司�！�

  身份確認了。

  役人又問了一次：“你是四品判官馬尚峰？”

  徐志穹點點頭。

  “走�！�

  這位役人轉(zhuǎn)身就走，沒有進門的想法，也沒給徐志穹留下準備時間。

  好在徐志穹事先做好了準備，跟著役人走出了中郎院的大門，進入了濃霧籠罩的荒原之中。

  中郎院地處兩界州，徐志穹怕迷路，帶上了指路燈籠。

  兩人在荒原之中穿梭許久，役人始終在前頭領(lǐng)路，一語不發(fā)。

  徐志穹問一聲：“這位兄臺，不知你如何稱呼？”

  役人不回答。

  “千乘罰惡司據(jù)此多遠？一夜之間能走到么？”

  役人還是不回答。

  “前邊那是個什么東西？”

  役人沒反應(yīng)，只顧往前走。

  前邊一碩大身影，抱著膝蓋，坐在地上，正看著天空發(fā)呆。

  長鬼。

  徐志穹在兩界州見過這東西，上一次有鐘劍雪在，稍加震懾，就把那長鬼嚇跑了。

  可這位役人顯然沒有這樣的震懾力，他走到長鬼近前，長鬼沒跑，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

  這只長鬼似乎擋了役人的路，役人也沒有繞路的想法。

  役人沉聲對長鬼道：“走！”

  長鬼慢慢轉(zhuǎn)過臉，靜靜看著役人。

  鐘劍雪曾說過，長鬼有一定戰(zhàn)力，有一部分長鬼甚至有修為。

  上次遇到的長鬼就有七品修為，戰(zhàn)力高低姑且不論，他這腦袋和水缸差不多大，蹲坐在地上，身子比城門還高，這份壓迫感真真切切。

  可役人沒有繞路的打算。

  對視片刻，見長鬼半響不動，役人上前踢了一腳。

  轟��！

  一聲巨響！

  徐志穹覺得陣陣耳鳴。

  濃霧之中掀起一陣煙塵，煙塵散去，長鬼不見了身影。

  正當錯愕之際，遠方又傳來一聲巨響。

  轟��！

  長鬼落地了。

  濃霧之中看不見長鬼的落地點，但從滯空時間來看，他飛了很遠一段距離。

  何必如此？

  “這么大一片荒原，寸草不生，走哪不是路？卻不能繞幾步？”徐志穹很是費解。

  本以為他不會作答，沒想到他居然開口了。

  “匠人，喜歡直走。”

  話少，規(guī)矩多。

  看來他就是錢大哥說的那位役人。

  兩人一路無話，默默直行，按照徐志穹的估算，應(yīng)是走了七八個時辰，終于在荒原之中看到了一座建筑物。

  他看到了一段城墻，首尾看不見盡頭的城墻。

  兩界州，居然有城？

  離近再看，城墻高有兩丈，裂痕遍布，創(chuàng)痕累累。

  這城墻很破，而且很不完整，每隔十來丈，就能看到一處塌陷。

  從塌陷的斷口之中，徐志穹看到了特殊的構(gòu)造。

  這城墻不只是一面墻。

  城墻的厚度超過了兩丈，里邊是空心的，徐志穹從斷壁之中，看到了石制的樓梯和隔墻。

  這是一間屋子！

  上下兩層的石屋！

  屋子的寬度在五丈左右，墻壁倒塌了三分之一，這間屋子的隔壁，是另一間屋子……

  屋子連著屋子。

  這一面看不到盡頭的城墻，難道是由這一座座規(guī)格完全一致的石屋拼接而成的？

  這么奇怪的建筑，徐志穹還是第一次看到。

  他想從坍塌的斷壁之間，走到石屋里看一看，忽聽役人道：“走門！”

  徐志穹一怔。

  城墻斷的七零八落，走哪不是門？

  可役人不容商量，他沿著斷壁緩緩前行，似乎一定要從城門進去。

  徐志穹跟在役人身后，試著估算這座古城的規(guī)模。

  因為城墻始終看不到盡頭，從目力所及的范圍推測，徐志穹覺得這座古城的規(guī)�？赡懿粊営诰┏�。

  徐志穹很難理解。

  這么大規(guī)模的一座城市，到底住著什么人？

  活人住在陽世，亡魂住在陰間。

  兩界州住著什么人？

  而且看役人的意思，千乘罰惡司就在這座古城之中。

  隨著役人又走了一個多時辰，終于走到了城門。

  徐志穹估算的沒錯。

  從城門的尺寸大致可以推算出城市的規(guī)模，這座古城的城門尺寸還真就和京城相當。

  一扇城門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另一扇城門只剩下半截。

  役人很在乎進城的儀式感，他上前將那半截城門推開，帶著徐志穹進了城。

  穿過城門洞，面前是一條四五丈寬，石板鋪砌的大路，大路對面，是一面城墻。

  等等，怎么又是城墻？

  城墻里邊還有一座城？

  這讓徐志穹想起了安淑院。

  安淑院是“回”形建筑，分為內(nèi)院和外院。

  難道這座城是回形建筑，分為內(nèi)城和外城？

  內(nèi)城和外城的結(jié)構(gòu)倒是不罕見，只是這距離太近了，竟然只隔了一條路。

  徐志穹站在石板路中央，回頭看了一眼外墻。

  在外墻的內(nèi)側(cè)，徐志穹看到了上下兩排窗戶，看到了排列整齊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