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貴安拿著判詞和罪業(yè),思量許久道:“罷了,馬兄,這憑票我給你兌了,你拿上憑票快些走,莫讓杜閻君看見!
“什么事情怕我看見?”杜春澤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聶貴安一陣哆嗦,不知該如何是好。
杜春澤走進了偏廳,看著徐志穹道:“馬長史,換一張憑票而已,還用你親自跑來一趟!
“我不來不行啊,杜閻君太霸道,我同道都不敢登你家大門了!
杜春澤點點頭道:“你這不還是來了么?”
徐志穹笑道:“來是來了,不知道杜閻君讓不讓走!
這是陰間,看來得在這和杜春澤打一場。
打一場便打一場!
徐志穹碰了碰腰間的兩枚符咒。
他給這兩枚符咒起了個名字,叫天光咒。
專門拾掇這些見不得天光的敗類!
第586章 京城舞魁
徐志穹費盡心血,反推了楊武的符咒。
楊武能在陽間構(gòu)建一個假陰間,徐志穹能在陰間構(gòu)建一個假陽間。
雖然沒經(jīng)過驗證,但徐志穹對天光咒有很強的信心,他堅信天光咒能破了楊武的蕩魔咒。
而且他堅信天光咒在陰間同樣有效,這就是他有膽量來中土陰司的底氣。
杜春澤默默看著徐志穹,神情越發(fā)陰冷。
徐志穹回視杜春澤,神情十分淡然。
生死交鋒,兩下似乎都有準(zhǔn)備。
走廊里突然傳來一串腳步聲,一個瘦高的男子進了偏廳。
聶貴安瞬間縮在了長案后面,抖成了一團。
來人正是中土鬼帝焦烈威。
徐志穹抿了抿嘴唇,這仗不能打了。
不能打,還能跑。
天光咒有特殊設(shè)計,用殺道的兇悍殺氣,能突破陰間的壁壘。
也就是說,徐志穹有辦法利用中郎印逃走。
兩下對峙間,徐志穹心里想著腰間的符咒,但手上沒有任何動作,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忽見焦烈威開口道:“馬長史,你來的卻好,我也一直想去冢宰府找你們上官冢宰,可礙于面子,始終沒有登門,
咱們之間是有些誤解,但有些事情終究要過去,勞煩馬長史轉(zhuǎn)告上官冢宰,大宣的判官,還是該來中土的陰司兌憑票!
徐志穹點頭道:“焦帝君好襟懷,這話一定帶到!
郎仲學(xué)回身對聶貴安道:“我說,你趕緊出來吧,你們帝君都發(fā)話了,讓你趕緊給我兌憑票。”
聶貴安從長案后面站起身子,看了看焦烈威和杜春澤。
杜春澤沒作回應(yīng),焦烈威輕輕頷首。
有了焦烈威的回應(yīng),聶貴安自然不敢怠慢,趕緊拿上判書和罪業(yè),吩咐掌刑的開工。
郎仲學(xué)送來的是個年頭鬼。
年頭鬼不是鬼,是一類人,這類人很特別,平時脾氣暴躁,沾火就著,但尚在可控范圍之內(nèi)。
一到逢年過節(jié),這類人就會失控,沒有火,也能自己弄點火,把自己點著,沖著家人撒脾氣,輕則污言穢語,罵上一夜,重則拳打腳踢,鬧上幾天。
尤其到了過年的時候,各家歡慶,這類人鬧得最兇,卻讓一家人過的心驚膽戰(zhàn)。
有人說,這類人天生托個鬼種,見不得別人高興。
也有人說,這類人天生破運,一到過年讓一家人難受,這家的運氣肯定也好不了。
聶貴安對這類人特別好奇,每次遇到年頭鬼,總想問問緣由:
“我說,大過年的,你發(fā)什么瘋?把媳婦打死了,還把孩子打個半死,你這到底是為了什么?”
那“年頭鬼”縮在地上,顫巍巍道:“都是他們逼我的!
“怎么逼你了?”
“他們不讓我順心,我這脾氣,他們都知道,沾火就著,他們還拱火……”
聶貴安取來一支火把,把年頭鬼給點著了,年頭鬼疼的滿地翻滾,大呼饒命。
聶貴安取來一桶涼水,把火給澆滅了,蹲在那年頭鬼身邊,問道:“你沾火是著了,可也沒見怎地呀?為什么要殺人?”
年頭鬼哆哆嗦嗦道:“不是這個火,不,不是……”
“那到底是哪個火?”
“他,他們,這,這不是過年么,我弄了點肉回家吃,媳婦就給燉上了,我說鹽少放些,她放了半勺,我說這也太少了,她又放了小半勺,我說這多了,這就是成心氣我,我就拿燒火棍,照頭打了她幾下,
你說她要是知錯了,老實挨打也就算了,她還敢躲,我這越打越生氣,那小崽子也不懂事,還上來護著她,我這一生氣,這手上就重了些……我,我真是被逼的……”
“原來是這么回事,”聶貴安點點頭,回身對手下人道,“掌刑的,把水燒好,把這廝燉上,鹽就放半勺,千萬別放多了!”
掌刑的一會就把水燒開了,聶貴安拎起那“年頭鬼”,就往鍋邊走。
“年頭鬼”拼命掙扎:“你們要干什么,沒王法了么?我都知錯了,你們還想怎地……”
聶貴安拿起一根燒火棍,照著“年頭鬼”的腦袋,連打了幾十下:“我叫你喊,我叫你躲,你特么要是知錯了,就該自己跳進湯鍋里,還特么讓我費事!”
刺啦!
年頭鬼被扔進了湯鍋,掙命似的在里邊翻滾:“爺爺,爺爺,您饒了我!”
聶貴安喝道:“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么非要等到過年的時候發(fā)瘋?”
“我,我就是看不慣別人樂呵!”滾開的湯水之中,年頭鬼說了實話。
聶貴安笑道:“我看你在鍋里煮著,別提多樂呵了,弟兄們,加點柴火!”
……
徐志穹和郎仲學(xué)拿上憑票,離開了閻羅殿,焦烈威和杜春澤并沒有追出來。
“怎么樣,郎主簿!”徐志穹一拍胸脯,“咱們兄弟今天夠膽識吧!”
郎仲學(xué)挑起大拇指道:“馬長史,沒得說,你當(dāng)真是條漢子!”
徐志穹淡然一笑:“實不相瞞,從進了這個大門,我就沒怕過!”
“有膽色,你這兄弟,我是認(rèn)的!”
徐志穹嘴上說的輕松,腳下走的飛快,恨不得插翅離開酆都城。
路過奈河橋頭的瓦市,郎仲學(xué)突然停住了腳步。
徐志穹一愣:“你要作甚?”
郎仲學(xué)道:“我這心里不痛快,想來這痛快痛快!
“來這作甚?陽間有的是好勾欄,我?guī)阃纯烊ィ ?br />
郎仲學(xué)搖頭道:“我就覺得這地方好,我非要去不可。”
徐志穹上前想把他攔住,郎仲學(xué)猛然化身無形,兩吸過后,這人已經(jīng)進了勾欄。
徐志穹趕緊追了進去。
到了勾欄里邊,除了戲臺子是亮的,剩下地方全是黑的,徐志穹勉強追著背影,一路上了二樓,進了一間雅間,到了雅間里,卻沒看到人。
郎仲學(xué)去哪了?
是我走錯屋子了?
徐志穹剛要出門,伙計端進來兩壺酒和一盤果子:“客官,這是剛才那位客人訂下的,他說去解手,讓您稍坐片刻,他隨后就來。”
這郎仲學(xué)動作好快!
這人怎么這么討人嫌,能從閻羅殿出來已經(jīng)是萬幸,不抓緊逃命,他跑這來作甚?
徐志穹有心把郎仲學(xué)扔下不管,又擔(dān)心焦烈威一旦翻臉,他肯定沒處逃命。
且在雅間里等了片刻,忽見戲臺子一黑,換了一批舞姬。
這批舞姬身穿薄紗,頭戴步搖,合著偏黃的燈光,顯得很有生氣。
和此前詭異妖嬈的舞蹈不同,她們的舞姿輕快奔放,更接近于陽間的勾欄。
跳到曲調(diào)高潮部分,舞姬們一并轉(zhuǎn)身,背對看客,肥桃后翹,隨曲搖曳,輕紗上下飛舞。
這是徐志穹最喜歡的舞姿,只是其中一名舞姬有些奇怪。
看身形尚可,也算窈窕。
只是她這肥桃單薄,搖的還非常劇烈。
身上棱角分明,顯得有些壯碩。
待舞姬轉(zhuǎn)過身來,徐志穹發(fā)現(xiàn)她良心不大,腰下倒有一不明之物,來回擺動。
最奇怪的是,這舞姬為什么帶著面具?
難道是……
伙計走進來,拿著兩串銅錢道:“臺上那位客官,是跟您一起來的吧!
徐志穹臉色煞白。
站在最中間的“舞姬”,居然是郎仲學(xué)!
伙計又問一句:“他是跟您一起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