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嬉鬧,是真撕。
徐志穹答應(yīng)去郁顯國當(dāng)人質(zhì),墨遲當(dāng)天就把五百萬銀子送給了長樂帝。
為表誠意,徐志穹答應(yīng)在三日內(nèi)啟程,太卜聞訊,讓陶花媛隨行。
夏琥也想隨行,但陸延友不答應(yīng)。
京城罰惡司之中,索命中郎的數(shù)量本就有限,徐志穹升了長史,錢立牧又出走了。
現(xiàn)在徐志穹要去郁顯國,夏琥倘若再跟著走,京城罰惡司卻要揭不開鍋了。
夏琥不去也好,留在京城倒也安全。
徐志穹利用這五天時間,把大小事情交代了一遍。
最讓徐志穹放心不下的事情有兩件。
一是家門的事情,徐志穹走后,怒夫教很可能會對他家人下手,因為涉及冥道,常德才和楊武很可能無力反抗,就連梁振杰也不敢輕易出手,更何況他最近精神還不太正常。
若是怒夫教動手,夏琥一個人肯定支撐不住,好在陸延友會在暗中幫忙,明面上還有梁季雄照應(yīng),對方應(yīng)該有所忌憚,迫不得已之下,夏琥還能把眾人帶到罰惡司暫避一時。
第二件放心不下的事情,是星宿廊。
星宿廊里的那位龍冢宰,且像一根刺扎在心頭,讓徐志穹心驚肉跳,卻又無計可施。
好在他現(xiàn)在出不來,給了徐志穹足夠時間,這次去郁顯國,正好查一查怒夫教的狀況,如果能抓住肖松庭,把真相查清,卻能為日后掃除這些敗類做好準(zhǔn)備。
最讓徐志穹放心不下的,是師父。
師父在那星宿廊里睡著,隔壁卻住著那龍冢宰。
那鳥廝哪天若是出來了,只怕第一個會對師父下手。
自己在門上留下的那幾道鎖,管用么?
萬一不管用了,自己又拿什么保護師父?
實在不行,得把師父從星宿廊里接出來。
以師父當(dāng)前的狀況來看,或許不該離開星宿廊,可若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徐志穹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三天后,徐志穹動身前往郁顯國,陶花媛著一身男裝隨行。
墨遲親自護送徐志穹前往郁顯,待兩下匯合,墨遲甚是驚訝:「運侯,你身邊就一名隨從?」
徐志穹笑道:「一名隨從卻還少么?」
少,少到了不合規(guī)矩。
徐志穹此去,實質(zhì)上是做人質(zhì),但名義上是出使,使者應(yīng)該有最起碼的陣仗。
梁季雄給徐志穹準(zhǔn)備了一百多名扈從,有文官,有武將,有蒼龍衛(wèi)。
但徐志穹沒有接受。
「二哥,若是你信不過我,派幾個親信去監(jiān)視我就好,用不著這么大陣仗。」
梁季雄怒道:「你這人卻不識好歹,我是派人護著你,再說這也是咱們大宣起碼的體面!
「你知道我這人不愛面子,你也知道真出了事情,這些人護不住我,
危難關(guān)頭,我自有脫身的手段,你給我?guī)Я诉@多閑人過去,反倒給我添了累贅!
梁季雄斟酌再三,覺得徐志穹說的有理,便答應(yīng)了下來。
但只有兩個人出使,這對于郁顯國來說,多少有些羞辱的意味。
墨遲神色不悅,山艷一臉尷尬。
徐志穹解釋道:「殿下,我這人好清靜,習(xí)慣獨來獨往,與前任大宗伯炎煥的性情有些相似,身邊有我陶師兄照應(yīng),足矣!
這解釋不算合理,但好歹合情,墨遲并沒深究,命人專門為徐志穹準(zhǔn)備了一輛馬車。
徐志穹見過皇室的馬車,沒想到墨遲為他準(zhǔn)備的馬車,絲毫不比皇室遜色。
馬車分內(nèi)外兩間,外間為餐飲之用,里間是臥房。
徐志穹帶著「陶師兄」進(jìn)了里間,一連走了三天,除了吃飯和洗漱,兩人基本不出來,馬車之中,時常傳來不同類型的歡聲笑語。
「賊小子,這里你也敢動,我這次絕不饒你!」
坐在另一輛馬車上的墨遲,滿臉憂色。
他對山艷道:「那位姓陶的師兄,長得挺清秀的!
山艷不知如何解釋,她對徐志穹的了解也不算多:「這人吧,他各有一好,運侯雖然嗜好特殊,但也不能說他這人不好……」
墨遲咂咂嘴唇道:「這個嗜好是我沒想到的,這事情卻難辦了。」
山艷問道:「怎就說難辦?」
「咱們大郁的男兒,委實不寬裕!」
山艷更不知該如何接話:「這,這個,找?guī)讉俊俏的,男兒,來服侍他,終究是有的!
「有是有,可這事情讓父皇知道了,卻該怎說?」
山艷思索片刻,搖搖頭道:「要我說,這事情就別去理會他,找?guī)讉俊俏的妮子伺候他就是,管他喜不喜歡,終究是個人質(zhì)罷了。」
墨遲嘆道:「你以為我當(dāng)真把他當(dāng)做人質(zhì)?」
山艷詫道:「不然殿下是何意?」
「以宣國那操行,莫說是個外人,就是把皇帝的親兄弟當(dāng)做人質(zhì),到翻臉的時候,也不會有半分顧及,
我把徐志穹帶去大郁,是看中了他的手段,殺梁玉陽,平龍怒社,北境之戰(zhàn),南征之役,這廝用一年多的光景,卻掀起了多少風(fēng)浪?
連我都在他手上吃過虧,昭興帝重用公孫文,殘害咱們族人,我本想借機把族人全都送回郁顯,哪成想徐志穹從中作梗,卻利用戶部把咱們不少族人留在了宣國,想起這件事,我至今還憤恨難消!」
山艷急忙道:「這應(yīng)該算各為其主,殿下,為兩國盟約,你可不能意氣用事!
墨遲笑道:「你把我當(dāng)做什么人?我是真心愛惜他才華,才把他送去大郁,此人心機謀略實屬罕有,最難能可貴的是,梁玉陽是個半瘋之人,他爹梁顯弘?yún)s是個心狠手辣的惡人,在這樣的處境下,徐志穹還能把梁玉陽扶上皇位,你說這樣的人才上哪去找?」
這話已經(jīng)說的非常直接了,山艷也不該再問了。
郁顯皇有兩個兒子。
徐志穹能把梁玉陽扶上帝位,應(yīng)該也有辦法讓墨遲成為國君。
墨遲從一開始想要的就不是人質(zhì)。
他真正想要的,是一名謀士。
山艷剛恢復(fù)了自由身,她真不想卷入到王位爭奪之中。
可墨遲既然肯對她說出這番話,明顯把她當(dāng)做了自己人。
……
三天后,眾人來到了京城以南二百里的三江郡。
三江郡,直屬京城管轄,英江、鹿江、憲翼江,三江匯集,因而取名三江郡。
這是整個大宣河運中樞,徐志穹將在此地坐船,一路南下,前往郁顯國。
且說他怎么不用法陣?
這是交質(zhì)的規(guī)矩,作為名義上的使者和實質(zhì)上的人質(zhì),徐志穹不能用特殊手段前往郁顯國,必須一步一步走過去。
這是告訴兩國各處州縣,大宣的運侯去郁顯國做人質(zhì)去了,今后倘若宣郁兩國有一方背盟,徐志穹的性命何去何從,得有一個交代。
墨遲準(zhǔn)備了一艘兩層戰(zhàn)船,戰(zhàn)船上掛著宣郁兩國的旗幟,船上有軍士二百,船工三百,另有五艘戰(zhàn)船,前三后二護航,船隊清晨出發(fā),走到正午,拋錨待命。
怎就不走了?
徐志穹來到甲板上,向遠(yuǎn)處眺望,只見寬廣的三江口,擠滿了大大小小的船只。
「這些船都來自何處?」
「都是商船,」墨遲道,「大宣皇帝自南向北調(diào)撥糧食,有不少糧商趁機北上販糧!
這是好事,北方缺糧遠(yuǎn)比南方嚴(yán)重,商人參與糧食調(diào)撥,可解北方燃眉之急。
可這些商船堵在這里作甚?
墨遲解釋道:「這兩日,商船過多,戴大人盤查辛苦,卻讓船只堆積了不少!
「戴大人?哪個戴大人?三江郡郡守么?」
郡這一級機構(gòu),在大宣比較少見,都是受京城直接管轄的重要地區(qū)。
郡守的職務(wù)相當(dāng)于知府,徐志穹卻不記得有一位姓戴的郡守。
墨遲道:「這位戴大人名喚戴宏德,雖說不是郡守,但身份卻比郡守還高!
「比郡守還高?」徐志穹詫道,「不知這位戴大人官居幾品?」
墨遲沉吟片刻道:「戴大人,不是有品之官!
「那就是沒品?沒品做什么官?」
「他其實是京城之中的糧商!
「糧商?糧商在這盤查個甚來?」
「這話卻讓我怎么說,」墨遲干笑道,「三江口,水深,有句諺語,不知運侯聽沒聽說過,叫船過三江關(guān),價錢翻一番,
所有商船途徑三江口,都得交給戴大人盤查,若是懂規(guī)矩的,直接將貨物賣給戴大人,戴大人提價一倍,送往北方,
若是不懂規(guī)矩的,貨物會被戴大人扣押,想把貨物贖回,價錢可就不止一倍了!
「扣押?贖回?這是悍匪,還是商人?」
徐志穹驚訝的看著墨遲,真沒想到,墨遲對大宣河運的了解,卻比徐志穹還多些。
墨遲沒做解釋:「運侯不必?fù)?dān)心,今晚我且把戴大人請來,戴大人就算不看我面子,總得給運侯個面子,且讓他打開河道,放咱們通行就是!
我走大宣的河道,還得求他給個面子?
徐志穹笑了:「行,今晚便把請來,我好好給這位戴大人相相面。」
第458章 人命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