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季雄懷疑太子的說法,可該怎么做呢?
找禮部去史書上查證?
何必呢。
何必非得卷了新君的面子?
罷了,既然讓太子自己選定,那就依他的意思,叫長樂便好。
新的年號有了,但還得給昭興帝一個稱號。
活著皇帝有年號,死去的皇帝按理說應該有個廟號。
像他這樣的昏君不會有廟號,可至少要有個謚號,昏君的謚號一般逃不開“靈”、“幽”、“厲”、“愍”這些字眼。
太子認為“愍”比較合適,在國遭憂曰愍,在國逢艱曰愍,禍亂方作曰愍,使民悲傷曰愍,使民折傷曰愍,在國連憂曰愍,左國逢難曰愍,危身奉上曰愍。
按照太子的意思,昭興帝的謚號,應叫做宣愍帝。
消息剛一傳出去,群臣沸騰,認為“愍”這個字不妥,在國遭憂,在國逢艱,說的好像昭興帝生不逢時一樣。
而實際上,大宣的苦難,全都是這昏君造成的。
梁季雄也覺得不妥,與禮部商議過后,改謚號為“厲”
殺戮無辜曰厲,暴虐無親曰厲,愎狠無禮曰厲,扶邪違正曰厲,長舌階禍曰厲,這簡直就是昭興帝一生的寫照。
依梁季雄的意思,再把他的身份由帝降為王,叫宣厲王,非常合適。
可他低估了群臣對昭興帝的痛恨,禮部會同群臣商議過后,群臣依舊不滿,最終由各書閣學士商議,聯(lián)名上奏,給昭興帝定了個謚號,曰丑。
太子傻了眼:“丑這謚號,確實是有,可也沒有定在帝王身上的。”
梁季雄嘆道:“罷了,這件事,就從了臣子們的心意吧,否則這份積怨,難有了結。”
宣丑王,為昭興帝的一生,畫上了圓滿的句點。
太子繼位之后,先論功封賞了功臣。
楚信居功至偉,被封為護國公。
擔任公爵后,楚信不能長期帶兵,這是大宣的官制,邊境的戰(zhàn)事交給紀騏,只有在緊急情況,楚信才可以奉詔,以車騎大將軍的身份領兵作戰(zhàn)。
紀騏被封為鎮(zhèn)國將軍,從二品之職。
其余參戰(zhàn)將領皆獲封賞,喬順剛獲任掌燈衙門千戶,孟世貞晉升為綠燈郎,李普安、馬廣利、楚禾等人升任青燈郎。
余杉升任武威將軍,白子鶴任上騎都尉,兩人都是五品官職。
王振南因精通圖奴語,留任北境,擔任正六品驍騎尉。
看著茫茫大學,王振南慨嘆一聲:“我那八個夫人,卻要苦忍寂寞……”
管家上前道:“老爺,媒人到了,羅家的姑娘也到了!
“領進來吧!”
王振南又嘆一聲:“我怕你們寂寞,且給你們找個姐妹!
南征一戰(zhàn),青衣閣戰(zhàn)功卓著,姜飛莉升任皇城司指揮僉事,正四品,麾下戚水云、李雪飛、尉遲蘭、蘭紅錦、喬紅柳等人皆獲封賞。
林天正、左楚賢受封正議大夫,正三品散階官職,有待遇,但沒什么實權,他們手下參戰(zhàn)的弟子也都受到了重用。
除了有戰(zhàn)功的,像御史王彥陽、邱棟才這些剛正不阿的忠臣也獲得了擢升。
除了文武群臣,還得封賞一些特殊人員。
長樂帝(太子)想給梁季雄封為親王,梁季雄拒絕了,他不愿破壞蒼龍殿的規(guī)矩。
太卜功勞甚高,太子想加封其為光祿大夫,太卜也拒絕了,他依然希望和朝廷保持距離。
鐘參也有功勞,太子想加封其為金吾將軍,鐘參也拒絕,表示自己只是做了分內(nèi)之事。
“一群,一群,志穹,那個叫什么來著?”
“咸魚!”
“一群臭咸魚,就沒有一點翻身的念想!”長樂帝很是惱火,他給李沙白封個資善大夫,且看李沙白拒不拒絕。
李沙白無心于仕途,自然是要拒絕,可何芳提醒了一句:“莫要激惱了皇帝,高人若都在世外,這皇位豈能坐的安穩(wěn)?皇位若是不穩(wěn),卻要處處加以防備,我這日子也不會好過。”
說白了,長樂帝不想讓這些世外高人完全脫離控制。
資善大夫雖是二品,但也只是個虛職,李沙白且答應了下來。
好賞的都賞完了,接下來該封幾個不好封賞的了。
先是徐志穹,仍任掌燈衙門千戶,升正五品。
從五品升到了正五品,就提了一格,此事引起一片嘩然。
好在封侯的詔書隨之下達,平息了眾人的憤滿。
徐志穹受封運侯,因其食邑在運州。
食邑,又稱采邑,說白了就是君王給貴族的封地,嚴格的意義上來講,貴族的封地歸貴族所有,包括土地,包括百姓,包括軍隊,也包括稅收。
但這是古時的規(guī)矩,從大瑜王朝開始,食邑的定義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變化,貴族不能在封地上隨意組建軍隊,百姓也不再是貴族的私產(chǎn),有自由遷徙的權力。
到了大乾王朝,封地被進一步削弱,稅收的權力被收回,貴族應得的部分,由當?shù)刂菘h統(tǒng)一劃撥。
到了大宣,封地被徹底形式化了,大部分貴族一生可能都沒到過自己的封地,朝廷只是按照食邑的大小,給貴族分撥一筆收入。
運侯在運州有三千戶食邑,當然,按照大宣當前的制度,這三千戶的稅收不可能都給徐志穹,只是按比例劃撥。
當年任頌德因為遭到昭興帝的厭惡,他幾乎沒能從食邑中獲得一文錢。
但如果正常劃撥,這筆收入,是非常豐厚的!
徐志穹大致算了算,掌燈衙門的俸祿和添支幾乎可以不計,光是食邑帶來的收入,每年有五千多兩。
五千多兩!
還不用出工!
夫復何求!
徐志穹跑回中郎院,趕緊把好消息告訴給了夏琥。
夏琥正在院子里拾掇橘子,拾掇了整整一包袱,準備去集市。
“娘子,不要賣橘子了,我是侯爵了,以后一年就有……娘子,你這個包袱,看著挺眼熟啊!”
夏琥點點頭道:“就是你前兩天帶回來那匹布,那天麻袋破了,也找不到別的家什,我就用這布來包橘子,你還別說,這東西挺好看的,拿到集市上,放在地上一鋪,一會就聚上來少人,橘子可好賣了!
百花錦,稀世珍寶,被當了包袱皮。
“敗家惡婦!該打!”徐志穹追著夏琥滿院子跑。
夏琥邊跑邊喊:“我就用了一點,還剩下那么多呢,用手打兩下便好,你不許抄家伙……”
對長樂帝而言,最不好封賞的,是何芳。
他先下一道詔書,恢復了何芳的皇室身份,封其為芳華公主。
這是何芳應得的,沒有人有異議。
等到下第二道詔書時,直接被內(nèi)閣封還。
平章軍國重事,這是隨便任命的嗎?
這相當于宰相,大宣開國至今七百多年,也只任命過兩位平章軍國重事,這兩人都有扶危持傾的功勛!
這不僅僅是身份和地位的問題,這還關系這皇帝和內(nèi)閣的權力。
內(nèi)閣擬詔,皇帝和司禮監(jiān)批紅,如果平章軍國重事,難道還要再加上何芳批準的一道手續(xù)?
這就等于再次分散了皇權。
可這件事情不辦不行,這關系著徐志穹和太子的性命。
好在徐志穹機智,何芳也明事理,他們兩個商議一番,決定對平章軍國重事的職權做出了調(diào)整。
平章軍國重事不再有核準權,只有建議權,她可以對皇帝的詔命提出建議,采不采納,還由皇帝做主。
這樣一來,平章軍國重事看起來只是個虛職,不過何芳有自己的打算。
她并沒有想分享皇帝的權力,她只想在正確的時機提出正確的建議,這是樹立威信、積攢根基的最佳選擇。
太子同時任命梁玉瑤為內(nèi)史令,地位和職權與平章軍國重事相當,既平息了內(nèi)閣的不滿,也讓梁玉瑤有了參與政事的機會。
昔日的太子,今日的長樂帝連下詔書,廢除了昭興帝諸多弊政和禁令,自此,長樂大帝時代正式開啟。
街邊,京城百姓看著告示議論紛紛。
一人高聲喊道:“今晚勾欄得上個新戲碼,叫《殺丑王》,將那昏君殺他個一百遍!”
眾人拍手稱快,一人帶著斗笠,低頭不語。
宣丑王?
長樂帝?
好個不肖子孫!
第393章 侯爵府
徐志穹當侯爵了,每年有五千兩銀子。
一想到這五千兩,徐志穹總會情不自禁的笑起來。
五千兩銀子一年,怎么花都花不完,我徐志穹以后再和窮這個字不沾邊了。
食邑上的收入每年一兌,今年的還沒兌下來,這不打緊,等到秋后自然就來了。
但眼下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
正午時分,梁玉瑤請徐志穹到內(nèi)史令的府邸喝酒,問了一句:“侯爵府置備的怎么樣了?”
徐志穹喝了一杯酒道:“你不說我還忘了,明天我就去找吏部要宅子!
“你找吏部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