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友低著頭,嘴唇翕動,似乎在默念著什么。
肉團(tuán)子一顫,一股鮮血噴了出來。
他又顫抖了一下,漸漸恢復(fù)了人形。
卓靈兒驚呼一聲:“這廝變成常人了!”
徐志穹喊道:“砍了他!”
話音未落,于作慶突然現(xiàn)身,舉起單刀,一刀砍下了郭景福的腦袋。
人頭落地,一尺多長的罪業(yè)展現(xiàn)了出來。
于作慶放聲大笑,上前摘了犄角。
這下他賺大了。
他擊殺了郭景福,能得到兩百功勛。
這根罪業(yè)歸他,還有一百多功勛。
一眾判官看著于作慶,都不作聲。
于作慶還抱了抱拳頭:“辛苦諸位,多謝諸位,小弟運(yùn)氣好,撿了個(gè)便宜!
眾人還是不作聲,于作慶提著犄角,抿抿嘴唇道:“剛才呀,我是回罰惡司搬救兵去了,我都走到判事閣了,可怕你們頂不住,這不就又回來了么……”
“放屁!”王嫣兒喝一聲道,“你特么算是個(gè)人么?”
趙百嬌怒道:“殺了你個(gè)雜種我都不解恨!”
秦長茂嘆道:“罷了,好歹同道一場,我真不想與你計(jì)較,道門的臉被你丟盡了!
于作慶惱了:“你們特么裝什么清高?不就是沒拿到功勛,看著我眼紅么?
我還告訴你們,我是按規(guī)矩辦事,罰惡令上寫的清楚,誰殺了這人牙子,兩百功勛就歸誰,你們要是不服氣,去找罰惡長史理論去!
徐志穹抱著陸延友,抬起頭看著于作慶:“你先把這人牙子的魂靈放出來,我有些事要問他!
“對不住了,馬判官,這魂靈現(xiàn)在不能放,我不是信不過你們,但咱們道門有規(guī)矩,等到咱們判罪的時(shí)候再把這魂靈放出來不遲!”
徐志穹道:“我不是要搶你功勛,我是要知道這廝還有多少同伙,得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
于作慶笑道:“這我可就幫不上忙了,罰惡令上說的明白,就抓這一個(gè)人牙子,其他的事情,我也管不了,
等到了罰惡司,我再幫你們問問,但可說明白了,不能對這魂靈用刑,這是我的罪囚,若是壞了規(guī)矩,冥界的人可不認(rèn)賬,這功勛也就沒處拿了!”
夏琥喝道:“雜種!你趕緊把魂靈放出來,你若是不放,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秦長茂道:“趕緊放出來吧,這事耽擱不得,問出了同伙,咱們現(xiàn)在就去拿人,這罪業(yè)是你摘得,誰也搶不走!”
于作慶惱火道:“怎地呀?想跟我翻臉是怎地?我按規(guī)矩辦事錯了嗎?哪怕長史就在面前,我也敢跟他理論一番!”
曹議郎笑笑道:“作慶說得有理,按規(guī)矩辦事終究沒錯,來作慶,咱們一塊走,我跟你一起回罰惡司!”
說話間,老議郎把議郎印攥在了手里。
雜種,你倒是過來呀!
第293章 血生孽星
曹議郎要廢了于作慶的修為。
秦長茂的是非觀有嚴(yán)重問題,這點(diǎn),曹議郎非常清楚。
王嫣兒和趙百嬌為了賺功勛不擇手段,欺壓同道,這點(diǎn),秦長茂也清楚。
但于作慶今日所作所為,徹底突破了判官的底線。
是非議郎主是非,曹議郎無論如何都不能容他。
于作慶不傻,他看出了曹議郎的意圖。
“你想作甚?你手里是不是捏著議郎?你是不是以為我怕你了?別以為你老了,我就真把你當(dāng)回事!
你他么當(dāng)了幾十年的七品議郎,你說你是不是個(gè)廢物?你特么一輩子也就是個(gè)七品了,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你特么過來動我一下試試?看我不特么要了你這條老命!”
于作慶越罵越難聽,眾人怒不可遏。
夏琥喝道:“姓于的,你好本事,別只跟老議郎耍威風(fēng),來呀,跟我較量較量!”
于作慶喝道:“別以為于某人真就怕了你,有本事別叫你男人幫你!”
趙百嬌道:“你不是男人嗎?怎就那么害怕馬中郎?”
王嫣兒笑道:“睜大你的眼睛看看,他連人都不算,還算什么男人?還敢和馬中郎這樣的好兒郎相比!”
于作慶怒道:“你們這兩個(gè)潑賤,別不識好歹,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們的模樣,你們就是解了裙子撅上去,馬尚峰也看不上你們!”
秦長茂嘆道:“都是同門,莫再爭吵了!
于作慶指著秦長茂的鼻子;“你特么算什么東西?到了這把年紀(jì)還在八品,這特么哪有你說話的份!你特么比老曹那個(gè)廢物還不如!”
曹議郎也不氣惱,只是笑呵呵的看著,他心里有底數(shù)。
徐志穹也不氣惱,他笑呵呵的看著陸延友。
陸延友能說話了,徐志穹輕聲問了一句:“京城罰惡司出了這樣的判官,你不覺得丟人么?”
陸延友喘息一聲道:“我丟什么人,我就是個(gè)小小的引路主簿。”
徐志穹又問:“你到底犯了什么罪,非得從引路主簿從頭做起?”
“不是從頭做起,是我修煉到了八品,我哪犯了錯,怎么信口胡說!”
徐志穹又問:“你膽子可真大,剛才那招罰惡無赦,差點(diǎn)要了你的老命吧?”
“什么罰惡無赦,我是不知道的……”
徐志穹笑道:“我怎么就沒想到呢,走路不利索,未必是跛腳,也可能是因?yàn)閭(gè)子矮,你那腳步聲卡噠卡噠的響,是因?yàn)槟悴攘艘粚Ω哕E吧?”
“原本,原本也不是這么矮的。”陸延友不再辯解。
他就是京城罰惡司的罰惡長史。
徐志穹嘆道:“其實(shí)我早就該看出來,你對整個(gè)京城的判官都知根知底,怎么可能是個(gè)平常的引路主簿?看你矮矮胖胖,像個(gè)老實(shí)人,我還真就被你給騙了!
陸延友再次強(qiáng)調(diào):“我以前不是這么矮的!
“你到底做錯了什么事,受了這么重的懲罰?”
陸延友輕嘆一聲:“抽空去朱骷髏茶坊,我與你慢慢細(xì)說!
兩人用微不可聞的聲音交談,于作慶這邊已經(jīng)被幾位判官包圍了。
于作慶攥緊了犄角,沖著眾人怒喝道:“你們想做什么?以多欺少是吧?有本事一個(gè)個(gè)來,看看我怕你們哪一個(gè)!”
他還特地叮囑徐志穹一聲:“你別過來,你別以大欺!還有你,卓靈兒,你也一樣!”
一對一,只要馬尚峰和卓靈兒不上,于作慶還是有信心的。
曹議郎畢竟老了,王嫣兒和趙百嬌都有傷在身,秦長茂才八品,不在話下。
夏琥有點(diǎn)不好對付,不過也沒必要拼個(gè)你死我活,跟她還是有商量的,畢竟馬尚峰在這里,這廝是個(gè)狠人,他連馮少卿敢殺……
于作慶是真害怕馬尚峰,不時(shí)要回頭看上一眼。
徐志穹懶得看于作慶,他正注視著郭景福的尸體。
他的尸體情況不對,頭斷了,但脖子上的斷口處,血肉還在蠕動。
徐志穹把陸延友抱到遠(yuǎn)處,陸延友也感覺到情勢不對,把老饕葫蘆交給了徐志穹。
“兄弟,氣機(jī)還是滿的,拿去用!”
徐志穹背上葫蘆,提醒所有判官退后,指著于作慶道:“趕緊把這廝的魂靈放出來!”
徐志穹要確認(rèn)郭景福死透了沒有。
于作慶還是不肯放,他總擔(dān)心馬尚峰會偷他的功勛:“馬中郎,你就任地輸不起么?這功勛是我憑本事拿的。”
徐志穹用手戟指著于作慶的鼻子道:“你特么放是不放?”
于作慶害怕了,拿著犄角叩動了兩下,郭景福的魂靈鉆了出來,目光呆滯看著眾人。
“問吧,你們想問什么就問!”于作慶有些害怕,地上的尸體在動。
不是死后的神經(jīng)反應(yīng),是有意識的在動,尸體要爬起來。
徐志穹喝道:“后退,都給我后退!”
眾人紛紛后退,尸體慢慢站了起來,從地上撿起頭顱,安在了脖子上。
魂靈都出來了,這人早就死透了,眼前這是什么狀況?
就連陸延友都懵了。
郭景福的尸體活動了一下脖子,腦袋險(xiǎn)些又掉了下來。
“這個(gè)身子不能用了!”尸體嘿嘿一笑,徐志穹想看看他修為,只覺雙目陣陣灼痛,趕緊關(guān)了罪業(yè)之童。
“郭景!笨粗娙说溃骸芭泄伲拷裉炷銈円粋(gè)也別想走!”
徐志穹喊道:“回罰惡司!”
判官們紛紛打轉(zhuǎn),卻都回不了罰惡司。
意象之力受了限制,被某種強(qiáng)大的氣息限制住了。
當(dāng)初在北垣,與蠆元厄星交手的時(shí)候,徐志穹也感受到過類似的氣息。
但當(dāng)時(shí)武栩在場,用殺氣把蠆元厄星的氣息對沖了,徐志穹的行動并沒有受限。
今天沒有武栩,甚至沒有一個(gè)五品之上的修者。
而站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gè)二品星官。
失去了武栩的庇護(hù),徐志穹今天終于明白了星官的概念。
他終于明白了什么是凡人不可企及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