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真是無從捉摸!”
太卜道:“昭興對郁顯皇倒也有幾分強橫。”
“那是因為郁顯皇勢微,昭興自然強橫,待郁顯皇勢強時,昭興自然會低頭。”
李沙白畫了一幅畫,畫面上,郁顯皇帝正在和蠱士作戰(zhàn)。
“蠱門星官隕落,郁顯皇正在吞并蠱門勢力,如今連戰(zhàn)連捷,這件事,太卜應該是知道的!
李沙白又畫了一幅畫卷,畫面上,郁顯皇率領大軍北征大宣。
“郁顯皇此時肯定為此猶豫,若是他能統(tǒng)一郁顯,留著昭興自然有利,
若是他無力統(tǒng)一郁顯,太子繼位對他有利,
因而他讓山艷一直拖延,讓昭興一直處在昏迷之中!
太卜明白了山艷為什么不殺昭興帝,但有件事情,他還是不明白:“為什么我殺不了昭興?沒有一個凡人能逃過我的毒藥。”
其實這個問題,太卜應該能想清楚,然而行刺失敗,太卜受了嚴重打擊,思緒亂作了一團,什么都想不明白。
李沙白能理解太卜的境況,他繼續(xù)作畫,畫出了一個昭興帝,畫出了他滿身的嘴和蠱蟲。
李沙白一揮手,畫面出現(xiàn)了變化。
昭興帝身上蠱蟲沒了,他面帶笑容坐在畫卷中央。
太卜按住眉心,陣陣劇痛襲來,這回他的思路清晰了,該想明白的,也全想明白了。
李沙白道:“昭興身上有饕餮殘魂,饕餮能吞噬萬物,也能消化萬物,
他那滿身的嘴把昭興身體里的毒都給消化了,毒藥不能繁衍,化了就沒了,所以太卜的毒藥,毒不死昭興,反倒把滿身能繁衍的蠱蟲都給毒死了,因而說,太卜救了那昏君!
向來覺得自己算無遺策的太卜,揉著額頭喃喃低語:“怎會如此?這可怎地是好?”
徐志穹怒道:“還能怎地?事情都被你攪和了!你說你吧,行刺就行刺,一刀砍了他就是,又扮女人,又擠良心,弄那么多花活作甚?”
太卜抬起頭,看見徐志穹坐在了身邊。
他是何時來的?從哪里來的?
這是李沙白的手段?
太卜驚曰:“狂生,你何時回到了京城?”
徐志穹道:“這哪里是京城,這是圖奴的南御行!”
這是圖努國南御行省的藍索城,圖努南方最大的城市。
在這座城市里,也有一座李七茶坊,和京城的李七茶坊幾乎一模一樣。
徐志穹看著滿屋子的畫卷,只覺得十年前的《沃云和書》又要上演了。
“怎么辦?這仗白打了么!”
第260章 此舉只為大宣
“你說,你為何不用刀砍?”徐志穹看著太卜行刺的畫面,急得直咬牙,“你說,這一刀砍下去,他腦袋就掉了,他還能活?”
換做是徐志穹行刺,有這么好的機會,他肯定會選擇砍了昭興帝的腦袋。
砍完再和皇后打一場,以太卜的修為,對付皇后肯定沒問題,放倒皇后,再從容脫身,這結(jié)局不就完美了么?
太卜一聲不吭,眼下做任何辯解都顯得蒼白。
他之所以選擇用毒藥殺死昭興帝,不是為了炫示手段,而是為了長遠著想。
無論出于任何原因,弒君,都要留下惡名,這惡名不僅要太卜背負,還要整個陰陽司背負,待日后清算之時,弄不好整個陰陽司都會被皇室鏟除。
用毒就要穩(wěn)妥的多,在順利的情況下,昭興帝會在不知不覺中死去,反正他已經(jīng)病重,就這么順理成章的駕崩,也不會有人懷疑。
太卜做了那么多準備,就想換一個穩(wěn)妥的結(jié)果,可沒想到過于求穩(wěn),竟然落到了這步田地。
昭興帝沒殺成,自己的身份也暴露了!
惱恨交疊之際,李沙白在旁提醒一句:“我料昏君定然不會放過陰陽司,太卜還應早做打算!
太卜擺擺手道:“不必擔心陰陽司,我已經(jīng)處置好了!
他做了最完備的計劃,也做了最壞的打算,他把陰陽司整個搬走了。
太卜對徐志穹道:“狂生,告訴我徒弟陶花媛,等此間戰(zhàn)事了卻,讓她去滑州州府絲錦城,那里有人會告訴她陰陽司的所在,
讓童青秋和你一起回京城,他是你義兄,你應該能保他平安,若是他還在乎這一場師徒情分,讓他在京城等我,
也轉(zhuǎn)告韓辰一聲,他不是我弟子,今后若是愿意留在陰陽司自然是好,若是不肯留,我也不勉強他!
徐志穹皺眉道:“這些話,你怎么不親自對他們說?”
“親自說?”太卜連聲苦笑,笑得老淚縱橫,“我自恃算盡凡塵俗世,如今卻輸?shù)萌绱死仟N,還有何顏面去見他們?”
太卜從懷里拿出一枚令牌,交給徐志穹道:“這是陰陽太卜令,交給陶花媛吧,以后陰陽司由她掌管,
狂生,你始終不肯歸我門下,可我徒兒一顆真心對你,我還是那句話,妻也好,妾也罷,你好好待她,幫她一把!
徐志穹接過太卜令,收到懷中:“這些事都好說,只是眼下可如何是好?”
徐志穹看著李沙白的畫,十年前的《云沃和書》歷歷在目。
昭興帝活了,肯定又要和圖奴講和。
這仗真就白打了?
還得再向圖奴叫一聲叔父?
“萬千將士把性命留在了此地,總得有個交代吧!”
太卜嘆道:“此乃吾之過也,老朽愿傾盡全力,助大軍攻下此城!
徐志穹離開了李七茶坊,去了一家客棧,一名圖奴士兵正在二樓一間上房里盤問。
“你們這幾條宣犬從哪來?”士兵扯著孟世貞的衣領喝罵,“誰讓你們進城的?”
孟世貞低著頭不說話,他也沒辦法說話,他不懂圖奴話。
王振南在旁用圖奴語答道:“軍官老爺,我們是來城里做生意的,就住一晚,明天就走。”
“做什么生意的?”
“瓷器生意的!”
圖奴士兵喝道:“我看你們不是商人,你們是宣犬派來的諜子,跟我走,去見藩主大人,快些走,否則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們!”
他說話的時候,手里一直揪著孟世貞的衣領,孟世貞的火都燒到喉嚨了。
王振南掏出了十幾顆圖奴銀幣,塞進了士兵的手里:“軍官老爺,我們明天一早就把貨物交給客人,交完貨我們就走!
士兵看了看手里的銀幣,沖著王振南道:“明天我還來,別再讓我看見你們這幾條狗!”
士兵走了,孟世貞整理了一下衣領,朝著門口啐了口唾沫。
馬廣利松開了懷里的匕首,憤憤道:“我去趟茅廁!”
李普安笑道:“怎地,你嚇拉了?”
“扯你娘的淡,老子撒撒氣去!”
徐志穹從暗處現(xiàn)身,攔住了馬廣利:“馬大哥,一會再去茅廁!
他用一道法陣隔絕了整個房間,來到王振南身邊道:“王大哥,多虧你機敏。”
王振南笑道:“這算什么機敏?無非是受點氣罷了,這幫狗日的毛剎,日后落到我手里,我卻得讓他們知道什么叫難受!
“不用改日,今夜正是時候!
眾人歡喜道:“大軍到了?”
徐志穹點點頭:“大軍距離藍索城,不到一百里,有陰陽師助力,今夜就能殺道城下!
孟世貞道:“不應該呀,這城里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
“咱們提燈郎是干什么的?”徐志穹一臉得意道,“喬千戶打了個頭陣,沿著各路要道先掃了一圈,遇到哨探就殺,遇到斥候也殺,遇到送信的也殺,沒讓半點消息走漏出去!”
李普安趕緊贊嘆:“喬千戶好本事呀!”
“這他娘算什么本事,不就是殺幾個暗子么,在京城的時候都是做慣了的買賣!”孟世貞笑道,“老喬倒他娘殺得痛快,等到了今晚,咱們兄弟也殺!”
徐志穹搖頭道:“今夜的緊要事不是殺敵,路都摸熟了吧?”
馬廣利道:“早就摸熟了,今夜我們哥幾個到城墻邊上守著,一人領一路,指定錯不了!
這幾名提燈郎混進藍索城,目的是為了給大軍帶路,直搗藩主的城堡。
圖努國的城市構(gòu)造,和大宣大不相同。
藍索城是圖努國南部最大的城市,也是典型的圖努城市,城市分內(nèi)城和外城。
由城墻到藩主城堡,叫做外城,外城之中居住著大量平民,道路狹窄,錯綜復雜,大軍若是在外城之中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和圖奴打起巷戰(zhàn),損失可就大了。
王振南等人的任務,是摸清城中的道路,帶領大軍兵分四路,以最快的速度沖到內(nèi)城,也就是藩主的城堡。
王振南道:“我們在內(nèi)城附近走過幾趟,圖奴人的城堡可不好打,志穹,要不咱們多派幾個人手,先混進城堡里,把那個鳥藩主殺了再說!”
孟世貞點頭道:“我也是這么打算的!”
藩主,是一地的大領主,藍索城的藩主是藍索城的主人,同時也是南御行省的掌控者,在圖努國的地位很高,是二等爵,換算到大宣的爵位里,算得上侯爵。
徐志穹連連擺手:“藩主的事情不用我們操心,城堡的事情也不用我們管,有人動手。”
太卜答應出手了,殺不了皇帝,殺一個藩主應該綽綽有余。
徐志穹看著一眾好兄弟,笑道:“都想家了吧,等打完了這一仗,就該回京城了!
王振南的笑容凝固了:“回京城作甚?”
徐志穹道:“凱旋而歸啊,回去該加官進爵了!
孟世貞笑道:“嚇死老子了,我還以為這仗不打了!加官進爵急什么?等打完了藍什么城,接著往北打,老子還沒打夠呢!”
李普安道:“就是,等我們多砍幾顆腦袋,帶回去也好領功!”
馬廣利咬咬牙道:“一口氣打到毛剎都城,把這群狗日的毛剎打絕了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