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道:“雖同屬皇城司,掌燈衙門的事情,余將軍不該過問!
“怪余某多嘴了,”一向狂傲的余杉,今夜表現(xiàn)的極為和善,他自罰了一杯,又問道,“兄弟是鐵了心要做提燈郎?”
徐志穹笑道:“提燈郎有什么不好?”
“武千戶在時,兄弟自然平步青云,可如今武千戶成了武侍郎,兄弟的仕途恐怕就沒那么寬敞了!
徐志穹沒說話。
余杉自以為抓住了要害,接著追問道:“昨夜你與武侍郎同去了鶯歌院,莫非兄臺想往禮部走?”
連這事他都知道。
他掌握了兩位三品大員的行蹤,這顯然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
他背后有狠人,這人會是誰?
他爹么?
最反常的是,向來清高的余大公子怎么這么關(guān)注我?我去禮部還是兵部,這事他真的在意嗎?
這種行為讓徐志穹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茶香味。
什么狀況?以余杉的智商,不該上那個綠茶的當(dāng)。
“余師兄,最近是不是見過韓師妹?”
余杉一愣:“為什么突然提起她?”
徐志穹一笑:“且轉(zhuǎn)告師妹,我兄弟想她了,讓她得閑的時候,去墳前看看!”
第140章 京城有幾個三品?
徐志穹猜的沒錯,余杉最近見過韓笛。
不止見過,而且還要娶韓笛為妻。
這樁婚事有些荒唐,兩個人的門戶不當(dāng)對,極不當(dāng)對。
余杉是刑部尚書的兒子,韓笛是煙州通判的女兒,兩人的出身相差太懸殊。
這樁婚事之所以能成事, 是因?yàn)橛腥顺雒孀雒,這個人,就是六公主梁玉瑤。
通過一段時間的培養(yǎng),梁玉瑤了解了韓笛的價值,除了臉蛋漂亮,韓笛在其他各方面的能力慘不忍睹。
有能力的人要留在身邊做事,比如說陶花媛。
沒能力的人也要做事, 做簡單的事,梁玉瑤把韓笛直接作為一顆明面上的棋子,放在刑部尚書余光遠(yuǎn)的身邊。
此舉的目的,是為了試探余光遠(yuǎn)的態(tài)度。
在臣子的立場上,余光遠(yuǎn)不支持太子繼位,這顯然屬于公主應(yīng)該拉攏的對象。
但余光遠(yuǎn)和懷王來往甚密,與六公主不冷不熱,想要拉攏,也找不到機(jī)會。
現(xiàn)在機(jī)會來了,女子走失案告破,懷王世子牽涉其中,事情雖然沒公開,但余光遠(yuǎn)自然會收到風(fēng)聲,他與懷王漸漸疏遠(yuǎn)了。
此前得罪了太子,現(xiàn)在懷王又靠不住, 六公主再次向余光遠(yuǎn)示好,余光遠(yuǎn)沒有拒絕的膽量。
當(dāng)然, 如果余杉是長子,就算梁玉瑤做媒, 余尚書也不可能答應(yīng),二品大員的長子,娶了個六品官員的女兒,這會讓余家淪為笑柄。
但余杉是次子,問題就沒那么嚴(yán)重了。
余杉對這門親事有些反感,他對韓笛動過些心思,也只是看上她姿色而已,讓韓笛做妾,余杉倒也能接受,要說娶妻,的確委屈余杉了。
但出身在顯貴之家,余杉就得有這樣的覺悟,婚姻上的事情,和他本人的意愿沒有太多關(guān)系,余光遠(yuǎn)和六公主把事情定下,余杉只等著成親就是。
探查徐志穹的動向,是六公主給韓笛下的命令,韓笛自然沒這個本事, 只能把六公主掌握的消息告訴余杉,讓余杉去探查。
其實(shí)這也是六公主的意思, 如果余杉愿意配合,就證明余光遠(yuǎn)態(tài)度正確,如果余杉心存抗拒,六公主就得給余光遠(yuǎn)一點(diǎn)顏色。
余光遠(yuǎn)不想看見這點(diǎn)顏色,便讓余杉聽從韓笛的吩咐。
沒想到兩人一接觸,這事就被徐志穹看出來了。
“志穹啊,”余杉慨嘆一聲道,“我知道楊師弟對韓師妹一往情深,也知道你因此對韓師妹頗有成見,可這不是師妹的錯!”
徐志穹笑道:“誰說師妹錯了?師妹什么時候錯過?同窗一場,去墳頭看看,有何不妥?”
余杉沉默片刻道:“想你有所不知,下個月,我就要與韓師妹成親了。”
徐志穹聞言大喜:“般配,簡直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你愛喝綠茶么?我叫伙計給你沏一杯!”
余杉搖頭道:“我不喜歡喝茶。”
“那不行,你得喜歡,韓師妹最喜歡綠茶了,綠茶好!”
余杉長嘆一聲:“志穹,你我已是成年,就要行冠禮了,往昔的恩怨糾葛,都放下吧,日后你若還留在皇城司,咱們兄弟彼此多照應(yīng)著!”
徐志穹舉杯道:“那是自然!”
兩人喝的還算盡興,等散局后,徐志穹接著巡夜,有心再去探劉廣迎的外宅,思量再三,還是改了主意。
不安全。
余杉要和韓笛成親了,韓笛讓他打探我的動向。
韓笛背后是六公主,證明六公主還是不想放過我。
這兩天桃花女不來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突然鉆出來。
我若是變了個老鼠去劉廣迎的外宅,真身不慎被她殺了,卻要當(dāng)一輩子老鼠。
此事先往后放,這些日子加緊小心,等風(fēng)頭過了再說。
第二天,余杉和韓笛在李七茶坊會面,同窗十年,又快成親,大宣又沒那么多繁冗的規(guī)矩,兩人之間本來應(yīng)該親密無間。
可韓笛分寸拿捏的很好,把七分深情含在嘴里,把三分羞澀藏著眼中,既讓余杉覺得是親近,又好像隔著一層紗,引得余杉心里癢癢。
“師兄,這一次,卻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余杉笑道:“說這話便生分了,公主給你的吩咐,就是給我的吩咐,你我還分什么彼此!
韓笛紅著臉道:“我想多陪師兄一會,可殿下還等著復(fù)命!
余杉點(diǎn)頭道:“快些去吧,不差這一朝一夕。”
韓笛走了,余杉心里很不痛快。
當(dāng)真把她娶回家去,總覺得多了只眼睛在監(jiān)視自己。
可余杉想不到的是,還不止多了一只眼睛這么簡單。
韓笛沒急著回宮,她去了望安河的畫舫。
“徐志穹在查劉廣迎?”梁玉明沉思良久,笑而不語。
韓笛嘆口氣道:“也不知這消息對世子有無用處,總之韓笛盡心了!
梁玉明道:“韓姑娘受了我連累,卻沒與我計較,這份心意我豈能不懂。”
言罷,梁玉明拿出一盒丹藥,給了韓笛。
韓笛接過丹藥時,梁玉明摸了摸她的手。
韓笛臉一紅,低頭道:“世子使不得,韓笛就要做余家的人了。”
梁玉明搖搖頭道:“我不會讓你嫁給余杉,六姐瞎了眼,余家那小子怎么能配得上你?你要做王妃!”
韓笛連連搖頭:“韓笛不敢有這份奢望!
梁玉明正色道:“玉明把話留在這里,你是我的女人,任誰也搶不走你!”
韓笛很是感動,淚光盈盈道:“世子,這消息還能告訴公主殿下嗎?”
梁玉明笑道:“你若不說,卻不讓六姐懷疑,只管說就是了,我自由處置!
韓笛悄悄離開了畫舫,回到皇宮,把徐志穹暗查劉廣迎的消息告訴給了梁玉瑤。
梁玉瑤聞訊,陷入了沉思。
徐志穹與隋智關(guān)系很近,近到了以叔侄相稱。
隋智一直擁護(hù)太子繼位,毫無疑問,徐志穹也肯定是太子的人。
可他為什么要對付劉廣迎?
劉廣迎是兵部尚書柳英斌的親信。
徐志穹想扳倒劉廣迎,借機(jī)削弱柳英斌,給隋智騰地方。
隋智若是做了兵部尚書,兵部就將在太子的執(zhí)掌之下。
推測到這一步,六公主拿定了主意。
必須要阻止徐志穹,但不能急于下手。
先讓徐志穹去查,等查出些眉目,再把劉廣迎護(hù)住,給柳英斌賣個人情,也攥住他一些把柄,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為我的人。
……
陰陽司,何芳來見太卜。
“師尊,余杉在李七茶坊與韓笛會面,說了一件重要事情,徐志穹在暗查兵部郎中劉廣迎!
一聽到劉廣迎的名字,太卜的神情變得極為嚴(yán)峻。
他不想讓劉廣迎和徐志穹有任何牽扯,一旦牽扯進(jìn)去,武栩也會牽扯進(jìn)去。
“你去給徐志穹找點(diǎn)麻煩,讓他離劉廣迎遠(yuǎn)一點(diǎn)!
何芳得令而去。
……
兵部衙門,尚書柳英斌告病,左侍郎隋智正在處理日常事物。
他把郎中劉廣迎叫到正堂,問起了涌州軍械的事情。
“涌州駐軍連續(xù)三次上書催促軍械,你還沒置辦妥當(dāng)?”
“差一些,還差一些!眲V迎含糊的回應(yīng)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