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官在么, 我是來取冰的!
又是假扮女人,太沒新意。
徐志穹推開房門,微笑道:“殿下, 不是我說你,就你這個(gè)扮相,你這個(gè)……你這次還真挺像的!
門外站著一名女子,瞪著明澈的雙眼,驚愕的看著徐志穹。
“徐師兄!你怎在這?”韓笛驚呼一聲。
徐志穹冷笑道:“殿下真是用了心思,卻假裝熟人來騙我!
韓笛費(fèi)解:“師兄,你這是說甚來?什么假裝熟人?”
徐志穹贊嘆道:“言談舉止之間,茶香之氣撲鼻,殿下學(xué)到了精髓呀!”
韓笛越發(fā)費(fèi)解:“師兄,你到底怎地了?”
“我甚好,咱們且摸著良心說話,我既然已經(jīng)看穿了你的身份, 你就不要再裝了。”
說完,徐志穹把手放在了韓笛的良心上。
不平。
徐志穹捏了捏韓笛的良心。
“殿下用了什么材料?怎么做的跟真的一樣?”
“還能是假的不成!”韓笛大怒,一把推開了徐志穹,“師兄,你怎敢如此?小妹豈容你輕。
韓笛哭了。
徐志穹回味了一下良心的形狀, 貌似是真的。
“韓師妹?真的是你?”
“還能是誰?你憑甚輕薄我!”韓笛哭的越發(fā)凄慘。
“是為兄不好,妹子你莫哭,快進(jìn)屋里來,我給你沏杯綠茶!
“誰稀罕你的茶!”韓笛抽泣道,“我是來給六公主取冰的。”
“六公主?”
六公主是昭興皇帝最疼愛的女兒,名喚粱玉瑤,住在東宮旁邊的玉瑤居。
玉瑤居是皇帝專門為六公主修的宅院,雖然奢華大氣,但規(guī)模不能和東宮相比,也沒有專屬的冰窖,想要用冰的話,一般是就近來東宮外面的冰窖。
韓笛什么時(shí)候成了六公主的人?
徐志穹一愣:“韓師妹?你何時(shí)進(jìn)的皇宮?”
韓笛冷哼一聲:“拜師兄所賜,我被青衣閣掃地出門,師兄滿意了?”
徐志穹滿臉驚愕道:“師妹掃地去了?卻在哪里掃地?卻是師兄害了你么?”
“師兄沒害我,是我罪有應(yīng)得!”韓笛咬了咬嘴唇,“小妹煳涂,犯下大錯(cuò),遭姜少史驅(qū)逐,如今無路可去,好不容易在六公主那里謀了一份差事,今日剛剛進(jìn)宮, 只是來取份冰罷了,誰知道師兄的冰這么貴重……”
是挺貴的。
楊武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和心血,手都沒摸一下。
徐志穹就憑一盒冰,直接拿捏到了師妹的良心。
師妹的良心,大大的有!
而且這冰還不是他的。
“師妹,你且在這稍等,我叫人給你拿冰去!
韓笛看了看徐志穹,臉上怒容未消,可語氣卻柔和了不少:“師兄,你怎么也來了皇宮?我聽說你剛升任青燈郎,在掌燈衙門平步青云,怎么到皇宮里干這差事?”
言語中,有幾分委屈,有幾分羨慕,有幾分嗔怪,有幾分怨恨,更有幾分關(guān)切。
而這句話的真正目的,是想從徐志穹嘴里打探消息。
時(shí)才裝的驚訝萬分,其實(shí)她早就知道徐志穹在皇宮,她想知道徐志穹來皇宮的目的。
師妹獻(xiàn)上了茶藝,徐志穹也不能懈怠。
“這不都是被師妹害的么!
韓笛愕然道:“小妹何時(shí)害了師兄?”
徐志穹一臉委屈:“楊武去了潛火隊(duì),你以為我能相安無事么?我和楊武都是給師妹傳話的,卻也受了師妹牽連,來這里守冰窖了!
“小妹是冤枉的,你怎能說受了我牽連,小妹受了恁多委屈,卻還無處伸冤,師兄你卻還責(zé)難我!”說完,韓笛輕聲啜泣起來。
徐志穹搓著手,一臉慚愧道:“師妹,莫哭,莫哭呀,都是師兄不好,師兄嘴笨,你別跟我計(jì)較。”
韓笛抽泣了許久,擦擦眼淚道:“師兄,你時(shí)才不說有茶么?小妹真就渴了!
不愧是茶藝大師,情緒轉(zhuǎn)換,流暢自然。
徐志穹趕緊把韓笛請(qǐng)進(jìn)了屋子,泡了兩杯綠茶。
茶泡的很粗糙,沒有研磨,只用開水沖了茶葉。
韓笛不挑剔,輕聲道:“一盞清茶,卻如師兄心地一般清澈!
徐志穹笑道:“師妹真好,以后我天天給師妹沖茶喝!
韓師妹,你真是沒記性,吃了那么多虧,卻還敢來喝我的茶!
茶喝了兩口,韓笛問道:“師兄,你來冰井務(wù),真的只是打理冰窖么?”
徐志穹憨憨道:“不打理冰窖,還能作甚?”
韓笛輕嘆一聲:“小妹也不知要在皇宮之中待多久,許是這一輩子都出不去了,若是師兄也要在這里待下去,我們……”
說到這里,師妹臉紅了。
臉紅什么呀,我替你說。
徐志穹憨憨道:“那我們就在這里待一輩子!”
“師兄又取笑我,師兄信不過小妹,可小妹對(duì)你一直是真心的!
“我對(duì)師妹也是真心的,我來這里,就是為了打理冰窖!
韓笛長(zhǎng)嘆一聲:“師兄信不過我,日后妹妹卻不能陪伴在師兄身邊了,妹妹配不上你!
徐志穹一臉緊張:“為什么不陪我了?你要去掃地了么?我這里也有掃把,我跟師妹一起掃!”
韓笛長(zhǎng)嘆一聲:“師兄只管奚落我吧,小妹在師兄這里吃了恁多苦頭,都是小妹咎由自取!
說話間,淚光在眼眶中閃爍,韓笛使出了傳統(tǒng)技能。
徐志穹神情慌亂,趕緊安慰道:“師妹怎么又哭了?師兄又說錯(cuò)話了么?”
“師兄沒說錯(cuò),師兄時(shí)才說掃地,小妹干得真就是這份差事,洗衣燒火,挑水掃院,只怕要做一輩子雜役,
小妹不甘心,當(dāng)真不甘心,此前種種過往,都是小妹不對(duì),師兄,再給小妹一次機(jī)會(huì),師兄來到皇宮,肯定是要做大事,小妹今天來師兄這里,是真心想和師兄再做一番大事!
說到這里,韓笛聲音顫抖,淚落連珠。
徐志穹點(diǎn)點(diǎn)頭,神色真誠(chéng)道:“做大事,也不用來我這里,茅廁就在門外!
韓笛嘆口氣道:“師兄卻又嘲弄我,同窗十年,是小妹眼拙,師兄滿身才學(xué),深藏不露,小妹無知如是,從未有半分察覺,卻還用些頑劣伎倆戲弄過師兄,
師兄,千錯(cuò)萬錯(cuò)都是小妹的錯(cuò),如今走到這一步,只盼師兄能可憐可憐小妹,再給小妹一次改過的機(jī)會(huì),師兄若還是記恨我……”
韓笛看了看墻上馬鞭,起身摘了下來:“師兄,你且痛打小妹一頓,小妹一聲不吭,但憑師兄教訓(xùn)!”
說完,韓笛跪在了徐志穹面前。
韓笛進(jìn)步了,這苦肉計(jì)用的精湛,以茶道體系來看,至少有五品修為。
徐志穹扶起韓笛道:“師妹說的什么話,為兄哪舍得打你?過去的事情便是過去了,師妹有何吩咐,只管說來就是!
“哪敢說什么吩咐,小妹只有一事相求,小妹想回青衣閣,不想在皇宮里虛度此生!
徐志穹皺眉道:“這卻難辦了,我平時(shí)和青衣閣沒什么往來!
“師兄是武千戶的心腹愛將,小妹若是能為武千戶立下些功勞,只要千戶肯開口,姜少史定會(huì)重收小妹于門下。”
徐志穹面帶憂色道:“光是開口不行,得動(dòng)真家伙!
韓笛拉著徐志穹的手,流著眼淚道:“求師兄幫我。”
且看這滿臉珠淚,就等著徐志穹伸手來擦。
徐志穹拿起桌上的抹布,抖落抖落,給韓笛擦了擦。
“韓師妹,我還真有件事情,求你幫忙!
“師兄只管吩咐!
徐志穹道:“你知道鶯歌院么?”
“鶯歌院?可是聽歌的地方?”師妹一臉清純。
“你知道望雨閣么?”
“可是賞雨的地方?”師妹一臉懵懂。
“你知道德花班么?”
“可是學(xué)繡花的班子?”師妹一臉天真。
徐志穹道:“我那天在德花班看見個(gè)姑娘,長(zhǎng)得和你一模一樣。”
“我怎會(huì)在那種……我怎么,能會(huì)繡花呢,”韓笛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容,“師兄,這些地方有什么特別之處?”
徐志穹道:“這些地方非常特別,且容為兄細(xì)細(xì)道來,鶯歌院,分四個(gè)大院……”
徐志穹天南海北,說了半個(gè)多時(shí)辰,把他熟悉的好地方都說了一遍。
韓笛耐著性子聽著,耐不下性子也沒轍,她帶著任務(wù)來的,必須從徐志穹嘴里探出些消息。
說到牡丹棚的相撲,徐志穹興致高昂,本打算和韓笛演練幾合,忽聽門外有人哼一聲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們要做甚!”
聽聲音是個(gè)老嫗,徐志穹一驚,看了看韓笛。
韓笛壓低聲音道:“師兄勿驚,我?guī)е鞯聂~符,是來取冰的,咱們兄妹清清白白,不用怕人說閑話!
徐志穹搖頭道:“這不是個(gè)說閑話的人,這是個(g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