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兩杯酒,徐志穹意識到不能繼續(xù)墮落下去,他找了個借口,出去上了趟茅廁。
臘梅棚雖然是一座奢華的勾欄,但不可能有室內(nèi)廁所,徐志穹想借尿遁脫身。
眼下還不到二更,正是瓦市熱鬧的時候,各家勾欄燈火通明,徐志穹不敢久留,他對自己的自制力沒有太多信心。
出了瓦市,徐志穹抄了一條小路回家,這小路很僻靜,幾乎沒有行人。
越僻靜越好,墮落中的徐志穹似乎很難抵御望安河的誘惑。
回到家里必須好好反省,看看自己這德行,哪還有一點(diǎn)成大事的樣子。
在小巷里走了許久,徐志穹停下了腳步。
身后好像有人尾隨。
巷子里如此安靜,那人離自己似乎不遠(yuǎn),以徐志穹的聽力,按理說早就該聽到了腳步聲,可那人的腳步實在太輕了,和一只貍貓緩緩前行的聲音差不太多。
這真的是人的腳步聲么?
徐志穹回過了頭,看到身后果真有個人。
那人身形有些熟悉。
他的腳步?jīng)]有停下,等走近了些,發(fā)現(xiàn)他的臉更加熟悉。
那是一張黝黑模糊的臉。
是那個八品宦官!
徐志穹的第一反應(yīng)是逃命,好在他冷靜了下來。
不能跑,因為他根本跑不過對方,把后背暴露給對方等于送死。
可不跑還有什么辦法?
當(dāng)初手里拿著燈籠,還勉強(qiáng)能和對方周旋幾合,如今赤手空拳,對方一個回合就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情勢危急,但徐志穹沒亂了陣腳,在勾欄里修煉的成果,此刻應(yīng)該派上用場了。
象從任脈起,意由沖脈出。
徐志穹控制著技能,蓄勢待發(fā)。
機(jī)會只有一次,在他碰到自己的一刻,立刻發(fā)動技能,吸干他,然后要他的命。
宦官越走越近,雙方距離只有十余尺,那人開口了。
“燈郎大人,我找你找的好辛苦!
徐志穹神色平靜:“你找我作甚?”
“我想問問我家娘子哪去了?”
“那根本不是你家娘子!
“那就是我家娘子,夫妻之間有點(diǎn)口角,卻讓大人生出些誤會。”
徐志穹一笑:“可別說那笑話,你一個閹人哪來的娘子?”
宦官的語氣變了:“燈郎大人,說話有些分寸!
“我說錯了嗎?你不是閹人嗎?脫了讓我驗驗!”
激怒他,讓他在憤怒之下出手,這樣更容易對他的動作做出預(yù)判。
宦官確實被激怒了:“既然不愿好好說話,我可要換個手段與你聊聊!
“我沒心思和你聊,拐帶婦人是死罪,襲擊本官也是死罪,閹人,你知罪嗎?”
宦官腳尖點(diǎn)地,即將沖向徐志穹。
徐志穹運(yùn)轉(zhuǎn)意象,準(zhǔn)備發(fā)動技能。
千鈞一發(fā)之際,忽聽有人喊道:“小兄弟,上個茅廁,你怎么跑這來了?”
聲音從宦官背后傳來,宦官大驚,趕緊回頭,但見一個干瘦的男子站在背后。
是骷髏男,他怎么來了?
骷髏男搖搖晃晃走到徐志穹身邊,轉(zhuǎn)眼看了看宦官:“這人誰呀?”
徐志穹搖搖頭道:“我也不認(rèn)識他,他不知為何非要找我要他娘子!
“你要找娘子?”骷髏男看著宦官,“瓦市里有的是娘子,那里我熟,我陪你找找?”
宦官后退兩步道:“看來是我認(rèn)錯人了,得罪,得罪!
眨眼之間,宦官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徐志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長出了一口氣。
這骷髏男到底是誰?
能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宦官背后,徐志穹和宦官都無察覺,看來這人修為不低。
他為什么接近自己?
是好意還是歹意?
徐志穹正在揣度,骷髏男看著徐志穹道:“小兄弟,你不是說上茅廁么?”
徐志穹回手胡亂一指:“茅廁就在那邊。”
骷髏男笑道:“不用去那邊,瓦市里就有茅廁!
徐志穹故作驚訝道:“瓦市里有茅廁?”
“你連這都不知道?隨我來,我?guī)闳!?br />
徐志穹真不想去勾欄了:“兄臺,我倦了,想回去歇歇。”
“你回哪去?哪有比勾欄更好的地方?你是不是賞舞賞厭了?我?guī)銚Q個地方聽曲!
徐志穹連連推辭道:“兄臺,實不相瞞,我是掌燈衙門的提燈郎,今晚還得巡夜!
知道我是提燈郎,想必他也不敢再糾纏。
沒想到那骷髏男笑道:“提燈郎好呀,我是你們武千戶的朋友,今晚你陪著我,不用去巡夜了!
第45章 周家二虎
徐志穹和這位骷髏大哥,在勾欄里度過了可恥的三天。
這三天時間里,徐志穹感覺自己的修為精進(jìn)了不少。
不是為自己開脫,是徐志穹真心覺得在勾欄里,他的靈魂和意念都得到了深深的凈化。
這位骷髏大哥叫祁信安,他自稱是武栩的朋友,除此之外,關(guān)于他的體系、他的修為、他的職業(yè),徐志穹一無所知。
但徐志穹相信他是武栩的朋友,是武栩讓他來保護(hù)自己的,否則他不可能在那么合適的時機(jī)里,嚇跑了那個八品宦官。
到了第四天,休沐結(jié)束,徐志穹必須回衙門了,祁信安也沒有挽留,只說了一句話:“兄弟,下次來瓦市,一定來找我,咱們都是超脫了世俗的人,這里才是咱們的宿命所在!
徐志穹對這句話深信不疑。
到了衙門,徐志穹來早了,離巡夜還有一個時辰,且在衙門里和牛玉賢閑聊。
按照陸寅鵬的說法,牛玉賢早就具備掌燈人的資格了,可這小子拒絕巡夜,非說自己學(xué)藝不精,還要繼續(xù)錘煉。
徐志穹把與宦官對戰(zhàn)的經(jīng)歷講給了牛玉賢,牛玉賢很感興趣,收了徐志穹兩粒碎銀子,答應(yīng)再給徐志穹做一根燈桿。
徐志穹道:“燈桿里能噴藥水嗎?最好能化成霧水噴出去。”
牛玉賢有些犯難:“化成霧水不怕傷了你自己么?再說我也不會煉制毒藥!
“不一定是毒藥,藥水我自己想辦法弄。”
“這倒可以試試。”
兩人正聊著,綠燈郎肖松庭走了過來:“志穹,千戶叫你去趟明燈軒!
奇怪,武栩叫我去明燈軒,怎么讓肖松庭來找我?
我是孟世貞的部下,孟世貞是喬順剛的部下,我不歸肖松庭管。
徐志穹不敢耽擱,趕緊跟著肖松庭去了明燈軒,武栩正在查閱卷宗,頭也不抬道:“休沐三天,我讓你在衙門好好待著,你跑哪去了?”
徐志穹如實回答:“屬,屬下上次與宦官交手,苦戰(zhàn)不敵,心有不甘,回,回去暗自用功,希望能盡快提升修為!
武栩面帶贊賞的點(diǎn)點(diǎn)頭:“在勾欄里修行的怎么樣?”
“獲,獲益匪淺,”徐志穹真口吃了,“全,全靠祁信安,祁大哥指點(diǎn)!
武栩一笑:“你們兩個真是投緣!
徐志穹憨笑道:“祁大哥,說他是您的朋友!
“不是我的朋友,為什么要照應(yīng)你?你長得俊么?”
肖松庭在旁道:“祁前輩是千戶大人的至交,受千戶大人所托,特地去保護(hù)你的!
從面相上看,祁信安和肖松庭年紀(jì)相仿,但肖松庭稱之為前輩,證明祁信安的修為肯定在肖松庭之上。
徐志穹深表感激:“多虧了祁大哥,要是沒有他,我還真不知道怎么對付那個閹人。”
對于徐志穹被宦官偷襲這件事,武栩一點(diǎn)都不感到驚訝:“知道祁信安是什么修為嗎?”
徐志穹搖搖頭。
武栩道:“他和你一樣!
和,和我一樣?
徐志穹心里一驚,想起了祁信安當(dāng)晚的表現(xiàn)。
他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了宦官身后,徐志穹和宦官都沒有察覺。
這么擅長隱蔽自己,難道說,他是判官?
那武栩這句話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和我一樣?
武栩知道我是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