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jié)哀”兩個字似乎刺激了周凝月,令她的手一哆嗦,而后干枯的眼眶溢出大滴大滴的眼淚。
她猛地抱住辛柚,放聲痛哭:“寇姐姐——”
紀采蘭目瞪口呆。
表妹這兩日好像沒了魂兒,任誰喊都沒多少反應(yīng),怎么一見寇妹妹就哭出來了?
哪怕是紀采蘭這樣單純的小姑娘也知道,一個人能哭出來要比憋在心里強。
院中紀母聽到哭聲也不由望向西廂房,露出吃驚的神色。
哭聲漸漸停了,周凝月胡亂擦著眼淚,辛柚默默把一條手帕遞過去。
“表姐,我能和寇姐姐單獨說說話嗎?”
“哦,你們說!奔o采蘭愣了一下,扭身去了外頭廚房準備茶水。
“寇姐姐,那日我娘和你說了什么?能讓我知道嗎?”
“伯母讓我以后多照顧一下你,至于其他,伯母說不必讓你知曉!
這個答案不出周凝月預(yù)料,她這么一問,不過是徹底死了亂猜的心思。娘若想告訴她,有那么多時間可以說
“我知道了!敝苣履门磷硬裂蹨I,卻越擦越多,“寇姐姐,我沒有娘了”
辛柚抬手拍拍她后背,輕聲道:“我也沒有所以我們要好好活,不要讓娘親九泉之下?lián)!?br />
周凝月用力點頭。
辛柚離開時,周凝月看起來好了許多,甚至執(zhí)意把她送到大門口。雖然把人送走后又坐下發(fā)呆,紀母還是放心不少,悄悄叮囑紀采蘭以后常邀辛柚來玩。
走出周家大門,站在熱熱鬧鬧的街頭,辛柚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幾個月前,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轉(zhuǎn)動車輪駛向京城。
那時候,無論是坐在馬車中對新生活充滿向往的周凝月,還是在外游玩打算走遍山河的她,都不會想到一次救助與被救的短暫交集,讓她們先后失去了母親。
好在她進京來了,她的方向沒有錯。
辛柚掉轉(zhuǎn)腳步,一步步走到一座府邸前。
那宅子十分氣派,門前兩個石獅子威風凜凜。
辛柚抬頭,盯著陽光下熠熠生輝的鎏金牌匾。
這里就是固昌伯府。
第85章 慶王
辛柚站在角落里,默默望著固昌伯府的大門。
她對固昌伯府的了解還很少,到目前為止得來的訊息都來自苗素素,只知道固昌伯是淑妃的胞兄,二皇子慶王的舅舅。
再多就沒有了。
固昌伯府還有什么人,淑妃在宮中是什么情況,慶王又是什么情況,這些都需要慢慢打聽,且不能靠方嬤嬤一個普通婦人四處打探。
這一切都要靠她自己來,可她能接觸到的屬于這個圈子的人還是太少了。
辛柚腦海中閃過一個人。
對這些,賀大人定是清楚的;蛟S,可以從他這里入手——
這個念頭很誘人,但辛柚清楚,這個念頭同樣很危險。
如果因為賀清宵對她的幾次高抬貴手就與對方開誠布公,那就太天真了。錦麟衛(wèi)北鎮(zhèn)撫司專理詔獄,做的就是皇帝不愿其他人知曉的隱私事,讓賀清宵察覺她的真正身份,定會第一時間報到皇帝那里去。
而一旦皇帝知道她的身份,無論會用何種態(tài)度對她,皇權(quán)難抗,主動權(quán)就都在對方手里了。
這不是辛柚想要的。
不過,開誠布公不可為,旁敲側(cè)擊打聽一下還是可以的。
辛柚想著這些,眼神微閃。
固昌伯府的門開了,走出來兩個少年,身前身后跟著不少護衛(wèi)。
辛柚視線落在兩個少年身上。
穿錦衣的少年看起來十七八歲,個頭中等,容貌俊秀,舉手投足透著漫不經(jīng)心的矜貴。
走在他身邊的藍衣少年個頭要高一些,面容卻更稚嫩,約摸十五六歲的樣子。
二人一路往外走,藍衣少年聲音不。骸氨砀纾懂嬈ぁ纺憧赐炅税?是不是很好看!”
錦衣少年微微點頭:“那日隨手翻了翻,是還不錯,這個故事好像沒講完!
“對,還有下部呢,聽說九月初就會發(fā)售。”
錦衣少年微微挑眉:“這么說,下部已經(jīng)在印了?”
“應(yīng)該吧!
“去那家書局看看!
一群人浩浩蕩蕩走遠了。
辛柚慢慢從角落走出來,從另一條路趕回青松書局。
青松書局中,胡掌柜正在整理賬目,就見兩個少年走了進來。
青松書局就在國子監(jiān)附近,能進國子監(jiān)讀書的絕大多數(shù)都是百官勛貴子弟,見慣了名門公子的胡掌柜一眼就看出錦衣少年不一般。
他趕緊迎上去,態(tài)度極客氣:“二位公子想買什么書?”
藍衣少年掃一眼書廳:“《畫皮》下部。”
胡掌柜一愣,忙道:“《畫皮》下部過幾日才會發(fā)售,公子喜歡的話,到時小人給您二位留著——”
藍衣少年不耐煩打斷胡掌柜的話:“我們現(xiàn)在就想看。”
胡掌柜心一沉,面上依然堆著笑:“實在對不住二位公子,現(xiàn)在還在準備中!
一聲輕笑響起,來自進了書局不曾開口的錦衣少年。
藍衣少年當然清楚表哥來這里的意思,當即臉一沉:“既然過幾天就能發(fā)售,說明現(xiàn)在書已經(jīng)印好了,那讓我們提前看看怎么了?掌柜的,你可知我表哥的身份?我勸你不要不知好歹!
“這——”胡掌柜一臉為難,連連作揖,“二位公子,小人只是一個干活的,實在做不了主啊,也沒有未發(fā)售就把新書流出來的規(guī)矩”
雖然錦衣少年看起來一身貴氣,可連個身份都不表露就要書局把未發(fā)售的話本奉上,那也太荒唐了。
京城勛貴子弟多如牛毛,今日公侯家的姑娘讓他們提前拿出書來,明日宰相家的公子讓他們提前拿出書來,書局還開不開?
“掌柜的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藍衣少年冷冷問。
錦衣少年眼里不耐之色愈深。
“發(fā)生什么事了?”氣氛緊張時,傳來少女平靜的詢問聲。
那個瞬間,胡掌柜狠狠松了口氣,旋即心又提了起來。
東家只是個小姑娘,要是這位錦衣公子真是哪位貴人,會吃虧的!
辛柚是先回了東院換過衣裳,再從書局通往后邊的門進來的,隨著她話音落下,兩個少年齊齊看過來。
她大大方方走過去,對二人客氣行禮:“我是這書局的東家,剛剛聽到這邊有些熱鬧,來看看!
“你們書局的東家是位姑娘啊!彼{衣少年打量辛柚,有些驚奇。
藍衣少年是固昌伯的幼子,名叫戴澤,因為十分抗拒讀書,沒有進國子監(jiān),對這開在國子監(jiān)附近的書局并不熟悉。
比起戴澤的隨意搭話,錦衣少年卻望著辛柚好一會兒,以至于戴澤都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
表哥該不會看上這位姑娘了吧?
戴澤不由多看辛柚幾眼。
美貌是美貌,可這種拋頭露面做生意的女子,進不了王府吧。
錦衣少年正是二皇子慶王。
就在戴澤胡思亂想時,慶王開口了:“姑娘看著有些面熟,我們是不是見過?”
戴澤:!
胡掌柜:!
伙計劉舟:!。
饒是辛柚設(shè)想了各種雙方對上的情景,也絕想不到慶王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這樣的。
就在氣氛陷入古怪的沉默時,門口傳來腳步聲。
慶王注意力從辛柚身上收回,看向書局門口。
一道朱色身影從外面走進來,隨著他走進,跟在慶王身邊的侍衛(wèi)暗暗戒備。
慶王一眼認出來人:“長樂侯?”
賀清宵幾步走進,對慶王抱拳:“見過慶王殿下。”
“侯爺怎么來這里?”慶王不冷不熱問。
“臣路過此處,順便買本書!
“巧了,小王也是來買書的。侯爺要買什么書?”
“一本游記!
慶王輕笑:“游記有什么意思,小王聽說這家書局有《畫皮》下部要出售,來買一本打發(fā)時間,侯爺不打算買本看看么?”
“臣記得,《畫皮》下部還未發(fā)售!
“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本來就印好了,還不能買么?”慶王這話是問辛柚,眼睛卻盯著賀清宵。
顯然賀清宵的出現(xiàn)讓他覺得不是巧合。
沒等賀清宵說話,辛柚就開了口:“我們的書能得慶王殿下喜歡,是小店的榮幸。胡掌柜,去印書坊取兩本,不,三本《畫皮》來!
慶王目光落在辛柚面上,眼里有了玩味。
真是讓人失望,他還以為一個會不畏強權(quán),一個會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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