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著劍走在巷子里,朝著城外而去,夜風(fēng)靜悄悄,北方的夜晚格外的冷。
樓近辰走在街道上,突然停了下來,因為就在前方,有一個屋頂?shù)娘w檐上,有一個女人已經(jīng)站在那里。
那人一身黑裙,黑裙上面點點白色的雪花。
她裙子上的黑色似乎代表著黑夜,而雪花則是代表著這黑夜再黑,也無法淹沒這天地之間飄揚的雪花。
樓近辰?jīng)]有見過她,但是看到她的一瞬間,他就知道這個人是誰。
她說不上漂亮,但是站在那里,周圍一切都失色。
她看上去已經(jīng)很老了,但是身上的氣息,卻是那么的新鮮活躍。
她的雙眉細而彎,她的肌膚已經(jīng)松馳,但是眼眸之中卻像是一汪水,冬水,冰到了極致,卻又不結(jié)冰。
“可是大祭司當(dāng)面。”樓近辰問道。
對方?jīng)]有說話。
樓近辰又說道:“想不到竟是大祭司親自出手要殺我!
她依然沒有說話。
“也罷,京中人貴話矜,樓某一介江湖浪人,住不起便告辭了,他日江湖再會,倒可請大祭司一杯酒!
樓近辰說完,轉(zhuǎn)身便走,即使前路被攔住了,便換一條路。
然而他一轉(zhuǎn)身,便發(fā)現(xiàn)虛空里落起了雪花,這雪花很小,如一朵朵的白色的桂花,落在地上,地面瞬間蒼白了一塊。
“嗆!”
劍出鞘。
樓近辰手中的劍出鞘的一剎那,頭也不回的朝著身后甩了出去。
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劍化流光,瞬間便已經(jīng)到了大祭司的面前,直向她的眉心而去。
大祭司站在那里,周身虛空一片蒼白,劍入其中仿佛要被凍住了一樣。
而她的手指不知何時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劍尖前。
其指如玉,似冰凌。
“叮!”她的食指竟是彈在了劍尖的側(cè)面。
樓近辰只覺一股巨力彈在劍尖上,讓他的劍不由自主的歪向一邊,并且有一股巨寒順著那一彈之力滲入了劍身之中。
樓近辰手指在虛空劃動,劍光兜出一個圈,在這京城的上空,刺出凌厲的劍吟聲。
原本突然的雪花還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但是在這凌厲的劍吟聲響起之時,附近的人都驚醒了。
一個個探出頭來看,只看到一道光芒在虛空游走,朝著下方刺落,正下方的人看到這一道光,就像是看到了天亮后的第一道陽光。
樓近辰結(jié)合觀想法,使得劍身籠罩著太陽的光輝,驅(qū)散了滲入劍身的寒意。
“叮!”那大祭司的手依然攔在了劍前,一指彈在了劍身上。
劍如此之快,她的手指竟是能夠攔截到,這讓樓近辰驚訝,也讓一些認出大祭司的人驚訝。
大祭司雖然少有出宮,但是這么多年來,她做為大祭司已經(jīng)太久了,很多人家中都有她的畫相,所以她站在屋頂?shù)娘w檐角上,仿佛凌空而立,是那么的醒目。
她的腳下飛檐,正好掛了一盞燈籠。
自下而上的看,她在這一片雪花之中,如雪中之神靈。
黑夜是她的背影,雪花是她的念頭,她的雙眸像是俯視著眾生。
然而卻有一道劍光在她的周身來回的穿刺。
那一道劍光也立即被一些人認了出來,因為這一道劍光曾在朝陽之中,將在京城之中有赫赫威名的牽魂老祖殺了。
知道的人驚訝于樓近辰居然與大祭司在這里悄無聲息的交著手,而且看起來是要分生死的感覺。
不知道的人則驚訝于居然有人敢在城中與冬之神教的大祭司交手。
除了國師之外,又還有何人堪與大祭司力敵呢?
不知死活。
“叮!叮!叮!……”
一聲聲的響,越來越急,那劍光來回穿刺的速度越來越快。
遠處看著這一幕的人心中震驚,因為他們自問自己根本就無法在那一道流光之下存活,而大祭司卻可巍然不動。
突然,那一道流光發(fā)生了變化,原本凝煉緊束的一抹流光,突然裂開了。
樓近辰開始施展劍術(shù),之前只想著再快一點的突破這個大祭司的防御,但是之后他發(fā)現(xiàn)恐怕有些難。
于是他開始施展劍術(shù)。
一式太乙分光劍,一劍化做三劍,仿佛劍分裂開來了一樣。分襲她的眉心、咽喉、胸口,這一劍就像是散開的陽光。
即不失凌厲與迅捷,又帶著幾分飄渺無定的韻味。
也就在這一剎那,大祭司的手朝著劍光之中抓去。
她的手上朦朧著一層霜華,所過之處虛空冰結(jié),竟是穿過劍影,朝著劍身抓了過去。
樓近辰如何能夠讓她抓住了劍身,他可以肯定,若是被她抓住了劍身,自己恐怕很難再奪回劍了。
有劍在手,尚且會被奪走劍,那無劍在手,又怎么能奪得回呢?
于是他的劍猛的揚起,驟然凝止在她的上空,又驟然下落,這一式是最簡單的力劈華山,他要試一試大祭司的法力厚度。
大祭司面不改色,另一只手朝著頭頂一架。
“叮!”樓近辰覺得自己如劈在了千年的冰山上。
劍反震而起,這一剎那之間,流光散去,竟是顯露出了劍的真身,這是他附著于劍身上的法念被震散了一大部分。
很快,劍身因為沒有劍光的保護,劍身開始結(jié)霜。
在這蒼白的一片虛空里,他只覺得劍身越來越重。
樓近辰?jīng)]有多想,提著藤婁便沖了過去,身上火光沖起,一個跨步便已經(jīng)到了劍邊,一手抓著劍柄,手上炎火涌入劍身,劍身上的冰霜快速的化做水流。
而他本身根本就沒有退,更是朝著大祭司所在的那一片虛空霜域撞了進去。
跨步直刺。
樓近辰的身影顯露了出來。
他所擅長的仍然是仗劍之術(shù),一劍在手,信心大增,那之前的無力與彷徨瞬間消失,只有著篤定與自信。
這一刺,樸實而無半點華麗,但是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有一種感覺,感覺這一劍要刺破一切的阻礙,仿佛連天都能夠刺破一個窟窿。
第174章 :惡寒
樓近辰這一劍,千錘百煉。
刺出的姿勢優(yōu)美,矯健。
他原本在街道上的陰影之中,大家沒有看到他人,因為他隱遁于眾人的視線之外,但是卻沒能夠躲得過大祭司的目光。
當(dāng)他跨步躍入虛空接劍的一剎那,大家都看到了他。
他像是一匹黑色的馬,腳踩在虛空,火焰涌動似蓮花,連續(xù)幾步,竟有步步生火蓮花的妙景出現(xiàn)。
而那蒼白結(jié)霜的虛空,也被他身上的火光沖開了一條道。
而在樓近辰拿到的那一剎那,甩動手中的劍,手上的火焰順勢淌入劍中,劍上再一次的泛起的火光。
緊接著,一刻不停的跨步?jīng)_刺。
接劍、甩劍、刺劍。
一氣呵成。
大家都看到,他身上籠罩著的法念光輝隨著劍的刺出,而涌向了劍身。
這是一種法力的匯聚,是力達劍尖到法達尖劍的另一種展現(xiàn)。
他的力氣仿佛太大了,法力全都涌入了劍中,劍的中間竟是猛的炸裂開來。
就像是一根竹子從中間爆開了一樣。
劍身閃耀著光輝,所以這一柄劍,像是開了劍花,劍如小太陽一樣在樓近辰的手上綻放開來。
看到這一幕的人,心中是震撼的,大家都覺得,這城中虛空的雪花憑空而來,漆黑的夜,靜寂而昏黃的街道上飄揚著泛光的雪花,是一種極至的靜美,而這一刻樓近辰刺出的劍如小太陽綻放,是在一種冰封、極靜之下的涌動。
這同樣是美的,美的眩目,驚心動魄。
只是大家都沒有品味完這一劍綻放如花,那散開的劍光卻又瞬間匯聚。
這一劍就像是中間鼓起散開,而劍柄與劍尖卻又緊緊的束在一起,又像是千絲萬縷的劍光,都朝著同一個目標(biāo)而去。
這一匯聚,樓近辰一步?jīng)_刺便刺出一點極致金光,他的速度便是更快,似人驅(qū)著劍走,又似劍帶著人。
人劍合一。
大祭司的眼神終于變了,她也終于動了,因為她也感覺到了這一劍之中強烈的劍意,那種能夠刺穿一切的恐怖,即使是她也不愿意站立不動的來接這一劍。
于是她的身體飄動,如受劍風(fēng)一般飄起,同時手中多了一面冰藍的小旗,小旗的旗面是三角形態(tài)。
旗面上,點點銀色的雪花如星辰,冰藍的旗面如這霜寒的天空。
旗面雪花大小不一,遠近不同,讓整個旗面顯得立體而神秘,像是扯下來的一片天空景象,凝縮為這一片旗面。
大家都知道,冬之神教有一件法器名叫霜雪旗,而大祭司的旗有一個全名——玄藍霜雪旗,是冬之神教的鎮(zhèn)教之寶。
據(jù)說是以極北寒域的寒鐵為旗桿,長二尺六寸,采千年冰蠶絲和藍玉冰晶絲為旗面,一代一代的祭煉,其上已經(jīng)附有一縷冬之神的意志,始有今日的玄藍霜雪旗。
樓近辰曾遇上過那冬之神教的霜雪旗,但是那一次遇上的,與這一次遇上的,卻有天壤之別。
那時他手中的劍,也不是今日的劍。
今日的劍,已經(jīng)將他那肺臟中的一團劍氣融祭于其中,變的銳利無比,法念貫注其中通透,驅(qū)役此劍更是如臂指使。
在之前,他無法使出這一劍,但是現(xiàn)在這劍,卻得心應(yīng)手。